第108章 跨越时间与空间相遇
那是一家隐匿于闹市之中，外观很不起眼的肠粉小店，一看就有些年头了，但店内却热闹非凡。
地处小学附近，这里早成了孩子们的秘密食堂，每当课余之时，店内总是坐满了饥肠辘辘的学生。
透明的橱窗后，师傅们熟练地操作着，一碟碟香气扑鼻的肠粉，仅需十元便能拥有，性价比极高。
舒缓一时间有些意外，她熟悉岳司晏的日常吃穿用度，这人一向讲究品质与细节，松茸、刀鱼……一顿看似简单的清淡晚餐可能包含的进口食材就不下十种，而眼前这家肠粉店，经典鸡蛋肠粉10元、全虾肠粉15元……有种很诡异的错位感。
车进不去，岳司晏让吴叔在外面等，推开车门把舒缓迎下车。
穿过人行横道时，岳司晏从后面揽着舒缓细细腰肢，温柔地往前推着走，莫名地，舒缓在这个男人身上瞧出了前所未有的人情味儿。
二人进了肠粉店，岳司晏熟稔地跟店主打了个招呼，要了一碗艇仔粥和一份全虾肠粉，并且多点了一份牛筋肉丸，“你呢？”
舒缓：“萝卜牛腩煲和一份全虾肠粉。”
岳司晏：“医生说你不能吃萝卜，换成艇仔粥怎么样？”
舒缓：“好吧……”
岳司晏认真思考了一下，“等你胃彻底养好，再带你去嗦粉。”
舒缓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的重口味偏好，笑着应，“好啊！”
两个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刚坐下来，两碗艇仔粥就先被端上了桌。
慢火熬煮的米粒已经完全溶解，稠而不腻滑而不散，里面的食材居然比岳家老宅里的吃食更丰富！
生鱼片的鲜嫩、瘦肉的紧实、油条的脆香、花生的酥脆、叉烧的甘香、海蜇的爽脆、鱿鱼的弹牙，再加上蛋丝的滑嫩和葱花的清香……各种配料与粥底完美融合，每一口都是对味蕾的极致诱惑，
“我的老天奶！”舒缓抿了好几口后，失神脱口而出，“这也太好吃了吧……司晏，我们认识好几个月了，你居然才带我过来吃！你对我太残忍了！”
“慢点吃，”岳司晏满眼宠溺，“这里好像上个月又翻新过。”
“你上学时经常在这儿吃吗？那也太幸福了吧……”
“不经常，爷爷不让我在外面吃东西”，岳司晏的眼神好像晦暗了一瞬，继续回忆，“但同学们都说这家好吃，有时候我就求着吴叔带我偷着吃一顿。”
岳司晏也吃了一口，“嗯，味道没怎么变。”
“我记得司绮以前跟我说过，你很小就去美国了，是上完小学去的吗？”
“不是，我小时候先去了美国跟父母哥哥一起生活，”岳司晏顿了一下，继续，“后来爷爷怕我在美国没人照顾，就让我回国上学了。在国内上完大学才又去美国留学的。”
舒缓满眼疑惑，还有个哥哥？
她一直以为岳司晏是岳家这一脉的独生子，不然怎么跟岳司修争得昏天暗地？
怎么在岳家老宅没一个人提到那个哥哥？
另外，跟着自己亲生父母怎么会没人照顾？
还被爷爷担心到必须接回国？
舒缓顿时心绪如沸，脑海里升腾起无数个问号，但她下意识地觉得岳司晏应该并不想多说，所以继续闷头吃饭。
看出了舒缓的欲言又止，岳司晏那边先开了口，“那时候我也特爱吃这个艇仔粥，特别希望我妈回国时能跟她一起喝一次。”
舒缓按捺住一脸好奇，静静听着，她不想让岳司晏以为自己在打探什么。
“她一次都没带我来过，求她也没用。”岳司晏的语气好像在描述今天的股市走向，“她不喜欢我。”
舒缓定定地望着男人，许久之后，缓缓开口，“怎么会？”
她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自己各方面都如此优秀的后代？
“她在我之前生过一个哥哥，”岳司晏不动声色，“出生第三个月发现是先天性脊髓性肌萎缩症，第二年发现智力也有问题，简单来说，是脑瘫。”
舒缓：“现在……？”
岳司晏：“现在情况稳定多了，一直在美国治疗。”
舒缓沉默了半晌，眼里仍是一团探寻。
岳司晏修长的手指轻敲了下碗边，“怀我是我妈意外怀孕，她总觉得对不起哥哥，差一点就把我打掉了，”他突然露出一丝轻讽的笑，一脸疏离，“不过，生下我以后，情况也差不多。”
舒缓突然明白了岳司绮口中的“他小时候过得不那么容易”从何而来。
岳司晏又把神色调整为股票播报般的若无其事，“我今天在清远大厦开了大半天的会，收到你的微信，不知怎么了就突然想带你来这里。等下次，我带你去吃辣好不好？我记得你喜欢吃各种麻辣烫，这条街那头还有一家‘林京麻辣烫’特别有名，等你胃好了咱们再过来。”
舒缓捏紧了手里的碗，她脑子里全是岳司晏背着书包、很小一只的形象，在没有变成“岳阎王”之前，他也像现在这么镇定淡漠吗？会不会因为妈妈不陪他喝一碗粥而低沉落寞？
相对无言，唯有筷子与碗碟的轻触声和偶尔的吸吮声交织在一起。
虾肉的鲜甜在口腔中扩散开来，酱汁渗进肠粉与虾肉之间，当味蕾被咸鲜攻占，当鲜甜在唇齿间交织，两个人仿佛觉得过去的那些日子也不是那么难挨了。
岳司晏又要了一碗艇仔粥，吃完后给舒缓打包了一份带走。
吃完饭，两个人牵着手在小学门口老城区的巷弄间散步。
舒缓是后来搬到璟市的，所以对那些古旧的街角不太熟悉，岳司晏则从小在这里长大，他沿着道路延伸的方向跟舒缓介绍每一栋老宅的故事和每一家店铺的招牌美食，看似给舒缓当临时导游， 其实是把自己的童年摊开给女人看。
舒缓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插入一些关于自己小时候忙着跟父亲四处表演遇到的新鲜事儿，慢慢地，一个未曾谋面的小舒缓和一个不曾见过的岳司晏好像在一个平行时空遇见对方，成为挚友。
跨越时间与空间，两个人的心更不知不觉地拉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