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他曾是她的光
恍惚之间，舒缓仿佛再次踏入了那段青葱岁月，回到了大学里那个风雨大作的夜晚。
那时她马上要上大三，父亲因诈骗罪入狱后，母亲在一个月内突发疾病病故。
那些曾被欺瞒的受害者因无法追讨损失，愤怒之下，竟将矛头转向了无辜的她。
大学校园，本该是求知与梦想的净土，却成了舒缓每日不得不面对的战场。
受害者们每天的围追堵截和谩骂恐吓，让舒缓下课之后几乎不敢回宿舍。报警几次后，警方的介入暂时遏制了直接的伤害，但报复的火焰并未熄灭，只是换了一种更为隐蔽的方式继续燃烧。
那天傍晚，她刚从校外打工完，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天气预报说有雷阵雨，她现在都记得那晚突然变得厚重湿润的空气吸入鼻腔里的感觉。
雷声从远处滚滚而来，一声接着一声，预告着即将到来的滂沱大雨。
怕雨下起来，舒缓正在体育馆旁边的一条小路上小跑，突然被两三个陌生的面孔围住。
他们眼中带恨，前几次反复威胁后，再看见舒缓甚至都没有言语威胁了。
几个人麻木又粗暴地把舒缓拉进体育馆偏僻角落里的一间器材仓库，没有窗户，也不透气，阴暗闭塞又潮湿。
几个人开门，退了出去。
砰砰！
仓库门被撞上。
咔嚓。
门锁一声落下。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寂静。
那时天已经黑透了，仓库没有灯，屋里一片漆黑。
只有门外偶尔划过的闪电透过门缝隙在地上勾勒出一道道光怪陆离的痕迹。
手机早就没有了电量，没法求援。
舒缓调整了一下姿势，发现刚在被推搡中，肩膀和大腿都有些擦伤。
她闭上眼睛，听到几个人在门外的声音响起，“你爹欠的，这辈子你拼死也得还上，有本事你就试试看能不能甩干净！”
她抬头，睁眼，看向门缝。
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下一秒钟，门锁声再次响起。
哗啦——
一个破纸箱子被扔进来后，门又迅速关上。
门再次锁住。
唰唰唰——
舒缓听到了一些爬行的声音。
蛇？虫子？还是老鼠？
刚被搡进来的时候，舒缓还能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冷静。
但这次情况不同，随着那一箱虫子被粗暴扔进狭小空间，她原本紧绷至极限的神经，像一根突然断裂的弦，崩掉了。
是蜘蛛，而且个头不小。
蜘蛛的爬行速度很快。
窸窣声在静谧中被无限放大，每一声都像是在耳边尖叫，刺激着她敏感的神经。
那些细小生物的触碰，对她而言，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厌恶，更是对心灵防线的猛烈冲击。
眼泪簌簌落下，与绝望和恐惧交织，将她彻底淹没。
恐惧窒息的感觉到达顶点时，一束光，或者说是一个声音，穿透了无边黑暗。
仓库的门沉重厚实，让渗进来的男生声音带上一层沉闷，像从深水下传来。
“舒同学，是你在里面吗？”
每一个字都似乎裹挟着回音，听不真切。
男生从外面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里面细弱蚊蚋的声音：
“救救我，我好害怕。”舒缓怔了怔，赶紧抓住这个机会求助。
外面的男生立刻尝试撬开仓库大门，可撬了一会儿，他发现门闩牢固异常，任凭他使尽全身力气也纹丝不动。
他没有放弃。
听声音那男生好像是拾起一个类似石头的重物。
接下来就是重物撞击金属的声响，在雷鸣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激烈。
嘈杂与混乱的重响里，舒缓原本因恐惧而紧绷的心，竟奇迹般地寻到了一丝慰藉。
砸锁的每一次重击声响，都似乎在告诉她，救援正在逼近。
终于，在无数次重击下，随着一声清脆断裂声，门锁终于被砸开。
一缕久违的光线伴随着自由的气息涌入黑暗的仓库。
男生站在门口顿了顿，他望着女孩有点恍惚的身影，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进仓库。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同学的呼喊，声音在空旷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阿越？”
这一声仿佛是适时的解围，给了他一个离开的理由。
男生回头应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不舍：“马上。”
舒缓还来不及道谢，男生就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于是，舒缓开始穿梭于校园每个角落。
经过几天默默搜寻，她终于在学校食堂里发现了他——唯一一个身形、体态与记忆中身影完美吻合的男生，更重要的是，他的名字中恰好带有那个字，“越”。
后来，她开始了对尤越长达两年半的主动追求。
奇怪的是，尤越无论是对当初的救人事实，还是后来被追求照顾，态度都模棱两可、不咸不淡。
怎么说呢？应该用“不置可否”更加贴切。
但当时她哪里顾得上冷静分析，她只觉得尤越于她来说就是天降神兵、唯一的光，是救命稻草。
再后来，尤越答应追求，开始与她的地下恋情。
再后来……
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阴差阳错，舒缓又在今天这样狼狈得回到他的怀里。
————
过尽千帆皆不是。
这一声“阿越”，舒缓嗓子哑得直发颤。
仅仅在她叫他名字的那一瞬，尤越感觉自己心像被人狠狠揪了一大下。
他伸手轻轻抹去舒缓贴在脸颊上的头发，甚至不敢用力，怕弄疼女人。
不想让天晟的人看舒缓笑话，他摘下自己的鸭舌帽扣在舒缓脸上，一把抱起人，朝着电梯间相反的位置，天晟大厦门口走去。
小肖的手这时正搭在保姆车方向盘上，正准备缓缓驶入地下车库，发动机尚未发动。
突然，一阵急促的声响传来，“哗——”车门被猛地拉开。
尤越神色焦急，怀里紧紧抱着一名看起来受了伤的姑娘，三步并作两步冲进车内。
小肖的双眼瞬间瞪得老大，满是不可思议。
要知道，她家尤影帝对躲避绯闻可是出了名的重视。
而现在，他竟然在大白天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的棒球帽摘下来盖在了那姑娘脸上，然后就这么大咧咧将她抱上车，这哪里还是平时那个冷静自持的尤越？
正在这时，一阵颠簸让尤越盖在姑娘脸上的棒球帽滑落。
一张苍白清秀的小脸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