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沙驼重伤
她观那些沙驼憨厚老实,见它们因体型巨大无从躲避,只能在沙暴中硬生生扛过来,难免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这沙暴不知还会肆虐多久,时俞打算趁着这会儿功夫,炼制些平复土行灵气的伤药来给这些沙驼。
并未打算惊扰旁人,她去到角落处放好丹炉。但山洞统共就这般大,她这番举动自是引来了不少注意。
同行的其他六位修士,因说错了话不很受商队待见,便想着岔开话题找补找补,瞧见时俞,挑挑眉道:“哟,时小公子这是要做甚?”
苏冠英也目光瞧来,颇为意外:“小公子还会炼丹?”
“略懂罢了。”时俞一边温炉,一边取出几把灵植来,不知沙暴何时结束,为抓紧时间,她并未仔细择取,一股脑全丢进了丹炉里。
又因几头沙驼体型巨大,寥寥几粒丹药恐不见效,她扔进去的灵植格外多,几乎填满了整个炉腔,一眼望去,丹炉里灵植满满当当,几乎看不见火焰影子。
这般粗放的手法,看得苏冠英等人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全部噎进了嗓子眼里。
那六个同行修士,本还因时俞可能的炼丹师身份多了些忌惮敬畏,这会儿瞧见她这么毫不讲究的提炼手法,当即翻了翻白眼,脸上露出笑话之意。
他们可没见过哪个炼丹师这么提炼药液的,如此外行、粗糙的手法,你说这姓时的小公子是炼丹师?谁信啊。
商队里众人只朝时俞看了几眼,就收回目光,脸色肃穆,并无议论嘲笑的心思。他们常年行走古漠,自是明白遇到沙暴的后果,眼下只顾着抓紧时间调息恢复,以好应对后面可能发生的各种状况。事关生死,旁人如何,并不怎么在意。
那六个同行修士经验不多,只知此刻状况不妙,却也没真往心里去,只当天塌下来还有苏冠英等人在前挡着,这会儿相互对视,还有心思看热闹,对着时俞小声指指点点,不时传来几分戏谑笑意:“哗众取宠。”
吉玉有些生气,拉着墨瞳站在时俞身后,挡住那些人视线:“不要打扰姐……哥哥炼丹!”
却惹来几人更过分的笑声。
倾洲瞥去一眼,瞳孔略略竖起,身上散出淡淡杀意来。
时俞正炼着丹,并未留意外界如何,此刻眼下命鳞一凉,感知到倾洲情绪,她适时出声提醒:“倾洲。”
倾洲这才垂眼,敛去杀意,又手指微动,张开一道深蓝色不透明的水幕围住时俞,挡住了他人窥伺的视线。
……
还算幸运,这场沙暴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有止歇之势,当山洞外头呼啸之声渐渐小去时,众人纷纷起身,简单收拾了东西,准备出洞。
时俞也恰好成丹开炉,收好里头丹药,叫倾洲撤了水幕。
“哟,小公子这是炼成丹了?”同行修士里,有人出声笑道,“不若叫我等开开眼?”
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饶是时俞懒得计较,心头也有几分不悦。
倾洲护在她身旁,视线所及,六支流水凝聚而成的尖锥凭空显露、锁定了那多嘴多舌的六人。
六人察觉到水锥中笼罩而来的冰冷杀意和极强的危险之感,面色一僵,骇然看向倾洲,止住了接下来的话头。
倾洲这才挪开眼,水锥跟着化作水汽散去。
六人中为首的那个惊魂未定,可再怎么观倾洲修为,都不过只是炼气七层,暗骂一声:“定是虚张声势……”
蓝袍修士瞥来一眼,并不管他们之间的暗潮,一拳轰开封死的山洞,一时间尘土飞扬扑面而来,众人不由眯上了眼,好半晌才看清外头景象。
只见天空恢复了晴朗,阳光照射在沙漠上,映出一片金黄色的光芒。浓郁的尘土味道弥漫而来,带着股风暴过后的苍茫之感。
如果忽略掉眼前一片狼藉的话,倒也算是难得的美景。
只是……时俞看着近处东倒西歪、破破烂烂的驼车,和倒在地上哀鸣不已、舔舐伤口的沙驼时,微微拧眉。
这些驼车倒是还好,内层是用专门的铁骨木打造,十分坚韧厚实,即便是在风暴肆虐之下,也未曾有多大破损,内里装载的货物也基本都好好的。
看着如此破破烂烂,只是外层的一圈木头和布帛等物,被侵蚀得不成形罢了。
不过,铁骨木虽然坚固,如此大的沙暴,多少有些折断、磨损之处,那蓝袍修士大喝一声,点了人迅速安排起来:
“你们八个,将驼车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一遍,将所有裂缝和变形的地方都找出来;你们五个,搬出备用的铁骨木来,准备修缮之事,其余人……”
“快快快!莫要耽误时间,最多半个时辰我们就要上路了,做不完的路上继续!”
商队众人对这般紧凑的安排毫无异议,闷头干起活来,有条不紊、动作迅速,显然已有应对经验。
至于那几头沙驼,状况就显得不太妙了。
经过沙暴的摧残,一个个惨不忍睹。它们身上布满了伤口,血肉模糊,皮毛脱落,气息也微弱下来,有头年老些的最通人性,方才站在最外围挡下了大部分沙暴,伤的最重,已是有出气没进气了。
商队里众人见状都是心痛不已,苏冠英抿唇一言不发,从储物袋中取出大罐的药粉来,撒上沙驼身上伤口。
只是沙驼身上的伤看着可怖,却并不打紧,以沙驼的体质,没有药粉也很快就能恢复好。真正要命的是,沙暴中残余的极度失衡的土行灵力在这些沙驼体内肆虐,没个三五日时间,怕是不能平复。
可眼下众人要依靠这些沙驼继续赶路,没有办法给它们恢复的时间,只能这么简单处理了伤势,就要继续上路了。
这几头沙驼是商队的财富和依靠,相伴这么久,都已有了深厚感情,众人心中愧疚难忍,拍着这些伙伴的脖子、头颅,不住安慰着,鼻腔却酸涩胀痛。
沙驼温顺忠厚,即便伤成这样,脾气依旧很好,用鼻子轻轻碰着安抚它们的人,低低嘶鸣两声,又艰难地爬起,像是在展示自个儿还能驮着货物继续出发似的。
苏冠英走到伤得最重的那头年老沙驼跟前,看它眼皮都没力气张开、已在弥留之际,泪水终是止不住簌簌落下,她跪下身子,抱住沙驼脖颈,哽咽不止:“大黄……你再撑一撑,走完这趟行商我就带你回家养老,好不好,再撑一撑……”
她肩膀抖动,极力压抑着悲痛。
正在这时,察觉到一只手搭上自己肩膀,苏冠英泪眼朦胧瞧去,见来人是时俞,也没什么心思同她说话了,只兀自流着泪。
“给大黄喂下这个。”时俞蹲在她旁边,手掌一摊,递来一把黑乎乎、卖相不佳的丹丸来。
“这是……”苏冠英擦着眼泪,“你方才炼的?”
时俞点头,见苏冠英面有迟疑之色,开口道:“左右大黄也撑不了太久了,你且试试,死马当活马医,如何?”
苏冠英一叹,接过丹药,心道:“也罢,时小公子也是好意。”
她正要将这些卖相不佳的丹丸塞进沙驼嘴里,这一幕被旁人看见,那蓝袍修士赶紧快步走来:“三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瞪了时俞一眼,抢过丹药,气急:“沙驼是我等行走古漠的依仗,怎能随便喂些不明不白的东西?!”
其余人等,也纷纷聚集过来。
“是啊……谁知那东西可否入口。”
“大黄伤的这么重,怕是活不过今日了。”
那六个同行修士更是嗤笑一声:“三小姐,沙驼为你们商队立下汗马功劳,可别因食下莫名之物暴毙,那可就不好了。”
吉玉在旁,忍不住呛他一句:“怎么,你是看不得沙驼好?一口一个暴毙,搁这儿诅咒大黄呢!”
“你!”
苏冠英沉默摸着大黄脖颈,忽然抬头看向蓝袍修士:“九叔,我不拿此丹丸喂大黄,大黄也撑不过几息了。不若你把这东西放在大黄嘴边,看它愿不愿意吃。”
蓝袍修士也看出大黄状况不妙,拧眉,半晌长叹一句:“也罢。”
他跟着蹲下身子,将这一把丹丸送到大黄嘴边,却不想,这头年老沙驼鼻子微微抽动,竟艰难地扭头过来,舌头一卷,将他手中这一把丹丸尽数吞了下去。
蓝袍修士和苏冠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惊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