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脱凡劫第章沉梦3
春去秋来,时间如流水一般,缓缓流过。
那次淌水也被掩饰得很好,除了宋夫子和小芜,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了。
小芜也没有生病,没有像村头家的二傻子一样,每天都是活活蹦蹦的。
自从听了宋夫子讲的侠女的故事以后,小芜每天都想着要当一个侠女,仗剑走天涯。
还捡了一根特别特别直的棍子,每天挥舞着打打野草,逗得宋夫子乐不可支。
也就只有自家妹妹小荇,呆呆傻傻的,每天都为姐姐鼓掌。
至于自家弟弟……
小芜看着弟弟越长越开,已经不是刚出生时那个红皮小猴子的样子了,爹娘也是越来越开怀。
夏季已经过了,家里的麻一堆又一堆,阿娘处理了好久才处理完。可是今年收麻的人一直没来。
阿爹阿娘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
昨天阿爹阿娘又大吵一架,阿娘责怪阿爹,怎么把所有的地都拿去种麻了,现在倒好,没有人上门来收麻,一家人都要饿死了。
阿爹也很生气,说着前年赚了这么多,更何况把所有的地都拿去种麻,也是阿娘同意的。
两人吵着吵着,弟弟突然哭了起来,阿爹阿娘像泄了火一般,阿娘忙着哄弟弟,阿爹也坐在门槛上不说话。
小芜不能理解阿爹阿娘话中的意思,只知道家里吃的米粥,水越来越多了,上山挖野菜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有一回宋夫子带自己上山的时候,还被同村的几个凶凶的婶娘拦住了,说宋夫子不愁吃喝,为什么要抢他们的吃食。
宋夫子没和他们争辩带着小芜去了自己家,小芜吃了一张饼,眼巴巴的求宋夫子能不能带回去一些,可惜宋夫子不同意。
转眼又入冬了。
家里的麻还是没有卖出去。
阿爹阿娘从刚开始埋怨对方转变为咒骂陈国的商人不守信,再然后开始隐晦的埋怨国君……
天气好冷,没有东西吃,又饿又冷。
集市上的粮价钱越来越高了,卖的人越来越少了。
宋夫子也很少再出来见小芜了。
小芜只好每天多喝点水,要不然饿着抓心挠肝的,晚上真是睡不着。
夜里,小芜总感觉有人看着自己,黏腻的、饥渴的、有如实质的目光……
小芜从梦中转醒,眼一睁就看见在黑夜中坐在自己床前的人。
幽静的月光从破了洞的窗洒落在他身上,整个人一半在黑暗中一半在月光中。
“啊!”
小芜短暂的叫声止于被男人捂住的嘴巴。
“是阿爹。”,干燥沙哑的嗓音响起,小芜才发现是自家爹爹。
“阿爹……”,小芜怯生生的呼唤道。
阿爹的目光不如往常的清澈憨厚,仿佛像一只饿极了的野狼。
“小芜啊……阿爹知道你跟那个宋寡妇走的近,你能不能带阿爹去宋寡妇家借点粮……”
低沉的声音响起,小芜不由得感觉有些害怕,瑟缩着说道:“爹、爹爹……宋夫子家也没粮了,我,我好久没见她了……”
“他家里肯定有!”,男人神态有些癫狂,道:“她有三亩田,今年只有只有她家雇了人种稻!她一个寡妇还是下不了蛋的、能吃多少!你跟她关系那么好,让她接济一点又怎么样!”
“可是她也要吃,我们家非亲非故……”
“啪!”
小芜的脸上火辣辣的。
阿爹像是回过神来,看看小芜,又看看自己的手,最后忍不住抱住小芜大哭。
哭声哽咽中,那个曾经撑起一家的男人碎了。
“对不起……小芜,你阿弟还没长牙,我们可以吃野菜饼子……他不行啊,小芜,爹求求你,你去求求宋寡妇吧……”
小芜感觉自己的心好奇怪,一半在哭泣,一半却毫无感觉。
坚硬的不为所动。
好奇怪。
真的,好奇怪。
为什么我无动于衷嗳……
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小芜歪了歪头。
“姐姐……”
小芜回过头,看着怯生生看着自己的妹妹,什么奇怪,什么无动于衷都抛之脑后了。
小芜伸出纤细的手把自家妹妹揽入怀中。
“没事的,小荇,快睡吧。”
“可是,阿爹打你……”
小芜拍了拍自家妹妹的肩膀,因为脸颊上的红肿含糊的说道:“没事的。阿爹不是故意的……小荇啊,快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姐姐,你疼不疼啊……”
冰凉的,纤瘦的手指点在红肿发烫的脸颊上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小芜抓住那只手指,干涩道:“不、不痛的……”
“可是姐姐你哭了……”
“姐姐我讨厌阿爹阿娘……”
…………
早上的时候,阿娘只看了一眼小芜的脸便随意的说道:“撞门槛上了。”,不等小芜回答,接着说道:“去采点野菜吧,阿赐都饿得不哭了。”
“哦。”,小芜木木的点头应是。
挎着菜篮,小芜出门了。
能吃了都快被采了个干净,小芜茫然的看着,不知道去哪采。
“姐姐。”
“嗯?”
小芜回过头,看见自家妹妹牵住自己的手,小脸笑的可可爱爱的。
“怎么啦,阿荇?”,小芜耐心的问道。
“姐姐,我有礼物给你!”
“哇,我们小荇好棒啊,又有什么要送给姐姐啊?”
小荇喜欢小芜,经常会送一些孩子气的、自认为好的给小芜。有时候是一片红的漂亮的叶子,有时候是一只活泼的蚂蚱,有时候甚会是溪边一块被溪水冲刷得圆润可爱的鹅卵石……
小芜喜欢这种礼物。
“姐姐,跟我来。”
小荇拉着小芜的手,来到一片水滩,一片长满了芦苇的水滩。
小荇在芦苇丛中咕蛹咕蛹掏出了一根特别、特别直溜的木棍。
“给你,姐姐!”
小荇双手捧着那根漂亮的木棍,眼巴巴的看着自家姐姐。
小芜心中开心又感动,拿过棍子,在手中把玩。
忽然心有所动,拎着木棍,即兴的挥舞起来。
水阔天高,芦苇随着木棍荡漾,此起彼伏,像一幅独特而奇妙的画。
如斯美景,可惜只有一个痴儿观赏。
“啪啪啪啪——”
小荇用力的鼓掌。
“姐姐好厉害!”,清脆微锐的女声高高响起。
小芜停下,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荇挨挨蹭蹭像小狗一般贴过来。
“姐姐你好厉害啊!是跟谁学的啊!”,小荇的声音好奇又高亢,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
是哦!
我是和谁学的啊?
小芜陷入了迷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