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对不起”
公安的话，将周涛心底的那一丝侥幸彻底打破，此时他的脸上，只剩下一片死寂。
安安稳稳地过了这么多年，周涛从一开始的胆战心惊，到后面变成了不以为意。
要不是几个月前董天明突然出现，周涛几乎忘了自己曾经出钱让他杀过一个人。
一个令他深恶痛绝，引以为耻的女人。
看到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公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上前将人铐着带走。
见状，门口正窃窃私语的人群赶紧从中间让开了一条路。
说实话，大家也都被吓了一跳。
虽说公安和革委会同时来人，一般不会是小事，但也没有人想到会是雇凶杀人这种耸人听闻的消息啊。
更何况当事人还是单位的局长！
人群里的瞿清雅，心有戚戚地紧紧挽住了瞿清遥的胳膊。
“遥遥，我没听错吧，周局长，雇凶杀人？”
“二十年前他才多大，十八，还是十九”
这个年纪就能干出买命的事，那人跟周涛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不止瞿清雅没想到，就连瞿清遥也有些意外。
但是她意外的不是周涛买凶的事，而是那个姓董的匪首，这么多年手上不知沾了多少血，竟然连这样一桩陈年旧案都记得这么清楚。
时隔二十年，还能用它来要挟周涛。
瞿清遥意外的点，其实也是渡城和京市两地公安已经惊讶过的。
外号“牙狼”的董天明，是个实实在在过目不忘的天才。
只要是经过他的手，或者过了他眼睛的事物，无论过了多少年，他都能十分准确地还原出现场的情况和景象，这也是他在落难时，能准确找到周涛的原因。
这样天赋异禀的人，却没有选择走上正途，从某一方面来说是令人惋惜的。
周涛在公安的押带下走出了农林局的大门，一路上被所有人看着讨论着，他全程一言未发。
直到临被押上车带走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公安同志，请等一下！”
在公安要将周涛带走时，就有人赶紧跑去周家报信。
得知这个消息，林噙霜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连家门都来不及关，一路跑了过来。
看到的就是周涛背对着自己，即将被押上军用车的一幕。
听到林噙霜的声音，周涛顿时浑身一僵，缓缓回过头，看到她匆忙赶来的样子，说的第一句话却是：
“怎么穿得这么少。”
林噙霜急着出来，只穿了一件薄的毛线衣，头发也被风吹得凌乱贴在脸颊上。
听到这句话，视线往周涛的手上看了过去，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周涛急得朝她的方向走了几步，要被公安拉住时，被身边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制止。
男人解下围巾，包在了周涛手上，给了林噙霜和他说两句话的机会。
林噙霜反手擦干眼泪，只问了周涛一句话，“是真的吗？”
从公安出现在办公室到现在，周涛内心再如何震动惊诧，脸上都维持着那份冷静。
他周涛这辈子，被人看不起过，也曾风光一时。
因此就算到了这个时候，周涛仍旧不愿意在外面透露出一丝一毫的怯懦。
可此时，面对林噙霜，周涛却突地泄了那口气。
他试图抬起手，却因为戴着手铐而放弃，最终神色歉疚凄败。
“对不起。”
只有三个字，足以说明一切。
林噙霜不可置信地看向周涛，朝夕相处的枕边人，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她却好像从来不曾真正认识过。
军用车将周涛带走了，变故突生，众人也没什么心思工作，还是在其他领导的约束下，才慢吞吞往办公室走。
有人不忍心，过去安慰了林噙霜几句，但是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显得苍白多余。
以前有多羡慕林噙霜命好，二婚还能嫁周涛这样一个好男人，现在对她就有多同情。
自家男人虽然脾气不好了一点，但是没有闹出私生子的事来，更不会搞出雇凶杀人那一套。
只要一想到这样心理凶残的人和自己睡在一张床上，她们都忍不住浑身一抖。
因此，大家看向林噙霜的目光不由得充满了怜悯。
然而和她们想象的不同，除了一开始流了几滴眼泪，林噙霜压根没有露出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连拒绝别人送她回家的时候都是礼貌而冷静的。
瞿清雅也偷偷看了几眼林噙霜，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转头看到瞿清遥，偷偷拉了拉她的袖子，提醒道：
“遥遥，你别看了，不礼貌。”
瞿清雅虽然心里也对林噙霜充满了同情，但是她又觉得，现在自己的同情对于她来说，并不是好事，反而是一份负担。
如果换作是她，现在肯定不想别人用这样的视线看着自己。
就是奇怪，遥遥平时比她懂事多了，怎么这会儿竟然这么冒昧！
瞿清遥没有理会瞿清雅，她看着林姨的状态，似乎有点不对劲。
果然，走了没多远，林噙霜就脚下一软，身体往一边倒。
瞿清雅吓了一大跳，正慌手慌脚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瞿清遥已经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林噙霜瘫软的身体，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雅雅，麻烦你跟我们部门的王科长说一声，我送林姨去医院。”
“啊，好，那遥遥你小心点。”
得到了瞿清遥分配的任务，瞿清雅赶紧去办公室帮她请假，怕她一个人忙不过来，自己也向领导请了个假。
这边的瞿清遥把林噙霜带来了医院，好在经过医生的检查，林噙霜没有太大的问题。
“病人之前生病还没彻底除根，又吹了冷风，加上急火攻心才晕了过去，挂完这两瓶水，等她醒来就没事了。”
“好的，谢谢医生。”
瞿清遥把医生送出门，回来就坐在床边给林噙霜看着输液瓶。
这个时代的滴液速度比后世要快得多，大约半个小时后，一瓶水刚吊完，林噙霜就醒了过来。
瞿清遥给她拿了个枕头靠在背后，林噙霜向瞿清遥道了谢，就要拔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