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上山
别说她跟孙芳芳不算挚友,就算是,瞿清遥的决定也是一样的。
再怎么样他们才是一家人,世界上多的是替人出头,却反过来被责怪的事。
瞿清遥以前就看到过一个报道,说是一个妻子被家暴,路人看不过眼,争执之下把家暴的丈夫给打了,结果到头来,被家暴的那个女人却心疼地搂丈夫,责怪路人多管闲事,还要求路人赔偿。
听起来很离谱对吧,但这就是事实,并且,这类事件简直不胜枚举。
瞿清遥不会枉做好人。
一开始,孙强打得比较激烈,后期可能是体力不济,也可能是出了气,打人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孙芳芳也挺能忍,被打了这么久,既没有痛呼,也没有求饶,愣是没怎么吭声。
瞿清遥听到孙强狠狠地喘了几口气,紧接着道:“她还能死不成,为了这点破事请了两天假了,明天你就给老子回去上班。对了,上个月工资发了吧,明天领了回来给我,我有用。”
闻言,一直闷不吭声的孙芳芳这才开了一次口。
“娇娇要吃药,我要留两块下来。”
这句话显然惹怒了孙强,啪的又是一巴掌扇过去,怒道:“两块,你想得倒美,全拿回来,一分不准留。”
“臭丫头,以为现在自己长大了,翅膀硬了,老子管不住你了是吧,老子告诉你,你还嫩得很!”
“两个赔钱货,也不想想这么多年要不是老子供你们吃供你们喝,你们老早就跟你们那个短命的妈一样,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还轮得到你现在在老子面前讨价还价。”
孙强骂骂咧咧的,瞿清遥本以为按孙芳芳对她爹的态度,最后肯定只能妥协。
哪知这次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不管孙强说什么,孙芳芳就只有一句话——“工资她要留两块。”
看来孙芳芳的性格虽然在大多数时候逆来顺受了一点,但在关键时刻,特别是事关她妹妹孙娇娇的事上,还是能立得住的。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孙家父女终于走了,瞿清遥才从拐角那边走出来。
瞿清遥本来也不是多事的人,孙家的事她只当不知道,谁也没说。
在山岗大队的第三天,即将结束工作的时候,瞿清遥得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一位老乡告诉她,队里有一户人家住在山腰上,他们家可能还栽着那种球状果的玉米。
瞿清遥回去跟红姐说了一下,准备第二天就上山去看看情况。
让一个年轻姑娘自己上山,红姐不放心,想让瞿清遥先等一等,到时候自己这边走完了,跟她一块去。
瞿清遥笑了笑,道:“红姐,我自己单独去也找不到啊,山岗大队的大队长跟我一块。”
闻言,红姐点了点头,“那还行,有大队长陪你一起上去我就放心了。”
说完又感叹道:“咱们这一路遇到的老乡都还挺好的。”
不仅是瞿清遥三番两次被热情的老乡们邀请到家里躲雨、喝水,红姐那边也一样。
淳朴的人大都类似,虽然家里条件一般,仍旧友善好客。红姐下乡好几次了,这回感受得最深。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瞿清遥就起来了,等她洗漱完,晨光才撕开天边破口,逐渐照亮大地。
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升起飘渺烟雾,风一吹,就散了。
刘萍早晨熬了个红薯稀饭,配上自家做的酸豆角,吃下去很舒服。
吃完早饭,瞿清遥就准备带上东西出发。
得知小瞿姐姐今天要上山,但却不是跟自己一起去,臭蛋蹲在墙角,拿着根柴火棍子戳蚂蚁。看得红姐直发笑。
刘萍简直没眼看。
小瞿同志才来多久,瞧自家这臭小子没出息的样,怎么就这么乐意跟她一块玩儿呢。
这边瞿清遥已经到了山岗大队的大队部,为了她的事,孔队长今天特意腾出的时间,领着人往山上去了。
山岗大队的山叫长永山,绵延百里,横亘几个大队,山脚有几条被踩出来的小路。
瞿清遥跟在孔队长身后,从其中一条小路上了山,路上,孔队长跟瞿清遥介绍了一下情况。
“山上住的这家人姓张,家里只有一个半瞎眼的爷爷和一个六岁的孙子,平时不怎么下山,靠抚恤金勉强过日子。”
听到抚恤金两个字,瞿清遥心里一沉,“张爷爷的儿子”
“是烈士。”孔队长拨开一根伸出来的枯枝,“儿子死了之后,老张叔的儿媳妇也生了病,没多久就跟着去了,留下他们爷孙俩相依为命。”
当年张家儿子牺牲,部队里来电报的那天是孔从业去报的信。
他这辈子都记得那一天,在听说了这个消息后,张家从最初死一样的寂静,到最后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他也跟着红了眼。
光荣也好,英雄也罢,活生生的人,没了。
对亲人来说,再没有比这更痛的了。
瞿清遥沉默片刻,问道:“山上不方便,张家现在又只剩爷爷和孙子,怎么没搬下山呢?”
“这事我们也提过。”孔队长叹了口气,“只不过老张叔说在山上住惯了,不愿意动了。老张叔的父母和老伴、儿媳妇都埋在山上,可能这也是他不愿意下来的原因吧。”
“他们在上面种点玉米红薯蔬菜之类的,分粮分肉的时候会有人送上去,要是有事的话,耀子也会下来找人帮忙。”耀子就是老张叔的孙子。
说话间,两人已经沿着上山的小路走了一二十分钟,地上的枯叶堆了一层又一层,偶尔踩上去,脚下是软的,能听到面上枯叶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孔队长伸手,往更上面某个方向一指,“老张叔他们就住在那。”
紧接着又爬了十来分钟,半山腰上,一间木屋映入眼帘。
看到有人来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勾着脖子往这边看,片刻兴奋地伸着胳膊挥了挥。
“队长叔!”
又朝屋里喊道:“爷,队长叔来了!”
过了一会儿,头发花白的老张叔从屋里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