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暗涌
六年后，z市异管局顶层会议室。
一个还穿着实验服的中年男子在一片“徐博士您不能进去”“您冷静，冷静啊”“您不能进去”的呼声中径直冲进了会议室，质问起坐在会议桌尽头的陈风亭：“你这是什么意思，陈组长？”
几名身着研究所统一制服的异能者跟在他后面，面露忐忑：“非常抱歉，徐博士听说这边的会议之后非要过来，我们无法阻拦……”
“没关系，你们出去吧。”陈风亭不甚在意地一挥手，“徐博士，有什么事吗？”
徐浩然并不答话，先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又在众人的目光中找了个位置坐下，才开口道：“自从中心研究所改组成为异常生物研究与管理中心，各市的异种清扫和异能者监管都是互不干涉的，不知道陈组长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陈风亭微笑道：“虽然已经改组，中心研究所也并未退出历史舞台，仍然拥有最高监管权和执法权。我作为中心研究所特别行动处的副处长，有什么不能来的？”
徐浩然冷哼：“只怕是来者不善，你一来就要求接管z市异管局，不是太过分了吗？”
陈风亭还未回答，一名坐在桌边的年轻异能者便开口道：“是啊，我们正在说这事儿呢。陈组长，咱们也不是怕您查，可这直接接管是不是也有些太过分了？”
陈风亭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呢？”
“我我哪有什么想法啊，就是觉得陈教授的提议不太合理。”异能者向后拨了拨头发，“咱们既然开了这个会，那我就是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嘛。”
“赵局长，你认为呢？”陈风亭看向坐在下首的赵致远，“你也认为中心研究所不应该接管这里吗？”
赵致远笑了笑：“按理来说，中心研究所的决定我们无权置喙，只是这事简直闻所未闻，哪有这样办事的？我们z市又没带着异种和异能者造反，中心研究所这样做不是告诉所有人:你们怀疑我们全都不干净那我们z市异管局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他喝了口茶，继续道：“这次的异种暴动事件我们确实有很大责任，可毕竟损失不大，我们的工作做得有问题，中心研究所派您来带队监督我们整改是应该的，可这接管……确实不妥呀。”
一名异管局的工作人员附和道：“是呀，之前的线上会议里也没提接管的事情啊，怎么您一来就搞这出呢？”
一名身着异能者制服的男子也道：“我们z市也是有很多异能者的，要清扫逃窜的异种不是问题，欢迎陈组长监督我们的工作，至于接管嘛，我秦非首先就不同意。”
陈风亭看向秦非，他放在桌面上的左手手腕上戴着异能者专用的监测手环，根据手环的样式和a开头的编号，可知他是一名a级异能者。
见陈风亭沉默，一名女研究员也开口道：“我们并没有接到中心研究所的通知 ，接管z市管理局是您的个人想法吧？我们愿意接受特别行动处的监管，可……您也不能自作主张不是吗？”
陈风亭的副手郑煜忍不住开口怒斥道：“z市管理局作为国内第二大的异常生物研究与管理局，管理着z市一千五百名异能者，却从去年开始就在不断出现工作纰漏！先是有异能者攻击普通民众，又是对异种行动轨迹监测出了问题，现在还有异种暴动！你们到底有没有好好做工作？！”
“哎，这有的问题也不是我们的错啊。”有人反驳道，“意外事件到底也不受我们的控制啊，在事情发生之后我们也很快进行了补救，尽量把损失降到最低。出现工作失误的人也都进行了开除和追责，我们的检讨书现在还在外面贴着呢！”
“是啊，我们内部也进行了反思，陈组长您来之前说的也是常规的巡查工作，怎么突然就要接管了呢？”
众人纷纷附和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总之就是一句话，巡查工作可以，监察也欢迎，我们干干净净的不怕查！就是接管z市管理局，绝对不可能！
几个特别行动处的工作人员忍不住跟他们分辩起来，场面一时有些失控。而陈风亭和赵致远作为这间会议室里最有话语权的两个人，却都只是沉默地看着手下人争执。
与此同时，一辆印着中心研究所标志的黑色公务用车稳稳停在了楼下。
后排车门打开，一个黑发青年率先下车，极为熟练地将手掌放在了车门上方防止下一个人出来时撞到头顶。
紧接着，一个长相极为优越的白色短发的青年跨出车门，看向等待在前方的工作人员。
在门口站岗的胡骏在看见中心研究所的车进来时就已经上前，等二人站定后立刻道：“您好，请出示您的证件。”
黑发青年拿出盖了中心研究所公章的两本黑色证件，递给胡骏让他检查。
胡骏漫不经心地翻开第一本证件，心道陈风亭早上就来了这里，这两人却这会才到，也没几个随行人员，就一个开车的司机，估计不是什么大角色。
然而在他在看清这本证件时吓得心脏差点停跳——只见在这本专属于异能者的证件中，姓名那一栏赫然写着江潮！
众所周知，中心研究所叫江潮的只有一个人，那可是位大名鼎鼎的空间系，全球仅有的十位s级异能者之一！
他震惊地抬起头看向江潮，将证件上的照片和面前的黑发青年对了又对，千真万确是江潮本人没错！
胡骏本以为是两人是普通的中心研究所工作人员，没想到居然是中心监察处的江潮亲自过来，他视线转向江潮身侧的青年，这美貌过人的白发青年应该就是那位——
“重明先生，”一位身着异能者制服的年轻女性从异管局大门出来，礼貌微笑道，“江潮先生，没想到你们亲自来了，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
“好了好了，诸位，听我说两句吧。”赵致远敲了敲桌面，喧闹的会议室立刻安静下来，“陈组长，咱们也得拿个解决方案出来。接管这事确实也不是个小事，没有中心研究所的文件，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当然，如果你只是继续监督和巡查工作，我们z市异管局绝对会全力配合你们的工作。”
“事急从权，陆处长在出任务时受伤，至今仍旧昏迷不醒，因此程序上的文件目前是批不下来的。因此我作为特别行动处的副处，亲自担任巡查组的组长前来z市调查。”陈风亭轻敲着桌面，“我一早便说了，只是暂时接管，等调查结束之后自然会离开，赵局长又何必推三阻四的？”
赵致远沉声道：“那就等陆处长醒来！z市异管局行得端坐得正，不怕调查。可我们没犯什么大错，中心研究所现在硬要接管就是在打我们的脸！”
郑煜冷冷道：“赵局长这话未免太重了些，不过您这么再三阻拦，难道真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哼！”秦非冷笑着站起，“一个小小的b级，也敢这么污蔑我们？”
“秦队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一位工作人员连忙道，他知道秦非是个火爆脾气，之前也没少干过在会议中跟人大打出手的事情，可对面是陈风亭！那可是从h市闯出来的异能者，实力相当强悍，真要打起来谁都落不了好，还要白送给中心研究所一个大把柄。
秦非冷哼一声，并未坐下，反而挑衅地看着陈风亭，会议室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一时竟无人再开口。
……
“我叫罗京墨，是z市异管局的副局，目前因为异种暴动事件在接受停职审查。”罗京墨带着重明和江潮走向电梯，“陈处一早就来了，他也没提二位也过来了，真是不好意思。”
重明回道：“我们和风亭不是一起来的，路上有事情耽误了时间，所以这会才赶到，希望他们的会议还没有开完。”
“原来是这样，会议在一小时前就开始了，这会应该还没有结束，我带二位过去吧。”罗京墨按下通往顶层的按钮，电梯门无声合拢，将大厅内好奇的目光挡在了外面。
目送电梯上升之后，大厅内凝滞的气氛才重新活跃起来，工作人员们互相讨论起来：
“那就是江潮吗？我天……我第一次见到s级异能者，跟我们也没什么不一样啊。”
“我听说他三年前在h市安全区杀掉a5的时候，才成为异能者一个多月！那可是a+级的异种啊……”
“那个白发帅哥是不是重明啊？我听说他是治愈系来着，治愈系！这可是少见得很啊！”
“他们来我们这里做什么？特别行动处那个陈风亭早上也来了，是有什么大事吗？”
……
胡骏在目送罗京墨带着江潮和重明离开之后才反应过来，立刻掏出手机，快速编辑好内容点击发送——
会议室内，赵致远衣兜里的工作手机轻轻震了两下，他施施然摸出手机准备看一眼，现在比他更尴尬的是陈风亭，他可是一点都不介意跟陈风亭在这里耗时间。
此时，陈风亭终于开口：“中心研究所改组为异常生物研究与管理中心后，在各市设立异能者管理局、异种研究所和监察处，我作为中心研究所特别行动处副处长，在没有处长签发的相关文件时，的确没有权利接管z市异管局。”
赵致远听了这话，以为陈风亭即将服软，不甚在意地打开手机消息，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中心研究所那个s级来了，马上就到会议室！
赵致远猛然抬头，他震惊的神色落入面带微笑仿佛胸有成竹的陈风亭眼中。赵致远一时思绪纷乱，却抓不住关键，只听陈风亭继续说道，“不过根据异管局管理法规第七条，当特别行动处处长无行为能力但确有需要时，若副处长有绝密研究处及中心监察处的同级别人员陪同，可以代为行使处长决策权。”
“笃笃。”
敲门声响起，罗京墨打开会议室的门，露出身后的人：“不好意思打扰了，希望你们还没开完会。这两位是中心研究所的江潮和重明。”
“来得正好。”陈风亭笑着起身走向重明和江潮，“绝密研究处的重明，中心监察处的江潮，再加上我，刚好达成条件。”
“现在，对于我接管z市异管局，诸位还有什么意见吗？”
若说刚刚会议室内的气氛只是紧张，那么现在就可以称得上死寂了。
原因无他，每一个在异管局工作的普通人或异能者都肯定听过江潮的名字，包括他的一系列成就：最年轻的s级异能者，曾经带队荡平数十个失陷区， 最强大的空间系异能者等等。
而重明没有这么多响亮的头衔，大多数人只知道他是江潮的哥哥，经常与江潮一起出任务，还是个珍贵的治愈系，了解更多一点的人会知道他出身绝密研究处，别的就一概不知了。
但他们二人的级别都是跟陈风亭一样高的，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三人同时到达z市绝不是一种巧合，这让会议室内的众人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感。
赵致远深深吸了一口气，非常识时务地挤出一个笑来：“那当然没意见了，这是符合程序的事嘛……”
于是众人在一阵沉默中看着赵致远掏出了自己的局长权限卡交给陈风亭。
陈风亭欣然接过那代表着z市最高权限的卡片：“那最好不过了，既然已经有了结果，不如今天的会议就到此为止吧。”
说罢，带着自己的人和重明江潮一起离开了会议室，只留下罗京墨和房间里的几人面面相觑。
片刻后，罗京墨礼貌颔首：“我还在停职中，就不打扰了。”
赵致远涨红的脸终于恢复如常，平静地说：“大家都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