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鸿胪寺隐秘四十八

    跟到公孙策的宅子处，书生远远地站住，没有离得太近，陆湘湘像是不知道身后有人一样，没有回身，只是低着头准备推门，却听身后书生轻轻地说：“东大街砚台胡同走到尽头门口有株老槐树的小院。”

    陆湘湘微微侧了身子，仍旧没有抬头。环翠却用考量的目光打量着街角处的书生，从长相到身材，从穿着到气质。

    那书生又开口，“若是小姐有了难处……”

    “我知道了。”陆湘湘怕他再说出什么，小声回了一句打断了他的话，拉着环翠迅速进去把门掩住。

    环翠在门缝内看了看外面迟迟未离去的身影，轻轻哼了一声：“现在倒是不会脸红了，不过比小时侯又好看了许多，只是和公孙大人比起来可差远了。”

    “行了。”陆湘湘越来越不愿意听环翠说话了，也不顾环翠趴在门缝处，自己先回了屋去。

    书生在街角傻傻站了很久，这才向刚才的绣品店疾奔而去。

    他买下了陆湘湘绣的一枚手巾，抚着手巾绣图那细密的针脚，心中是狂喜的。

    她还活着。

    只是，哪怕她落了难，仍如天上仙子一般高不可攀，而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秀才，想到这里，他的眸子又黯了下来。

    公孙策在街上走着，思索着，迎面走来了两个着便服的年轻官员，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两人是国子监的司业，一个姓张，一个姓文，两人一改往日疏离，热情地向他打招呼，文大人甚至与他套着近乎，“公孙大人，玉香楼新来了个清倌儿，那一手琵琶弹得，绝了，还会吟诗作对，要不要与我们一起去解解闷儿。”

    公孙策心中不喜，却面不改色，向二人连连道歉，直说自己有要事在身，改日再约。

    待他心中还在思量之时，人已站在了八王府外。

    他站了许久，直到偶遇归府的明德郡主。

    看到公孙策，赵清慕怀中抱着几本从书肆中挑选的古籍，从轿中轻巧走下。

    “公孙大人，可是找父王有事，不如进府说话。”赵清慕一笑，那小小的梨涡衬得她原本如仙似玉的容貌娇俏灵动起来，她伸手示意他进府。

    突然间看到明德郡主站在眼前，想起飞燕那次与自己郑重所说之话，公孙策有些无措，转念想了想，自己确实要见八贤王，也没必要假惺惺拒绝，便微笑致谢，跟着她进去了。

    他并不擅于和女子打交道。

    所幸，赵清慕引着他见到八贤王后，并未久留，有礼有节地退了出去。

    公孙策与八贤王闲谈两句，实在无颜讲出自己的思虑，便准备告辞。可八贤王又如何不知他是心中有事，笑道：“若是有事但说无妨，切莫憋在心中，若是钻了牛角尖去，反而坏了大事。”

    公孙策心中有所触动，说出实情的欲望怎么都抑制不住，他突然重重跪下，悲声说道：“王爷，阿策让您失望了，在破案前我便知萧肃陌不是凶手，可仍旧拿他充了数。”

    八贤王露出一丝惊讶，很快又恢复如常，笑容不减，边扶他起来，边安慰道：“那日我便告诉你我所理解的正义，既然你是为了正义，又何错之有。”

    公孙策摇头：“我本想就这么算了，可自从我无意间触碰了真相，内心便煎熬不止，若这案子的真相并不会损我大宋分毫，我是否可以说出真相，还死者公道”

    八贤王变了神色，他再说出的话却和庞太师如出一辙，“你还太年轻，同一个案子推翻再审，结果却没有改变，对你没任何好处。”

    公孙策沉重地点了点头，起身告辞，怏怏离去。

    赵清慕从后堂走出，看着公孙策渐行渐远的背影，微微皱了眉，带着些许责怪的语气说：“爹，您这是让一个原本内心纯净的人变得不再纯净。”

    八贤王沉吟片刻，盯着女儿的眼眸，认真地说：“这是舍小义为大义。公孙策是个良才，他自己也知道，治国理政不是靠所谓的真相，成就大事难免要有些牺牲。爹倒是要问问，你那点小心思怎么也不与爹说说。”

    这是八贤王第一次挑明了赵清慕的心思，她顿时双颊绯红，羞道：“我哪有什么小心思。”

    八贤王呵呵一笑，又说：“我门生众多，皆是贤良之辈，也不见你对谁这么上心过，那日他上门谢恩，你在后院呆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来了前厅，平日里也没见你这般没规矩过。还有，那日他挨了板子，我要送药，管家却说府里已送过去一份了，我却不记得我何时送过。”

    赵清慕更加羞恼，连话都不答，扭头就走，却听爹在身后叹了一句：“若是他对你无意，不要强求。”

    赵清慕停下身子，轻轻跺了跺脚，气道：“谁要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