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鸿胪寺隐秘二十三
从公孙策处离去后,飞燕轻手轻脚地来到卡伊姆所住的厢房,从敞开的窗悄悄看向屋内,卡伊姆目光呆滞地坐在床上,换上了一身黑衣袍,脸上的血迹已经洗去,左脸颊的一道深红色的疤痕显得他原本就白脸色更加苍白。
飞燕从侍卫处得知,卡伊姆从事发之时起就是这副神情。她轻轻叹了口气,推开门进去,坐在了卡伊姆身边,将他搂在怀中,轻言细语地安慰,大约一刻钟的功夫,卡伊姆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悲切,眼泪慢慢盈在眼眶中,又一串串滴下。
不知哭了多久,卡伊姆突然抱着头尖叫起来,嘴里还喊着飞燕听不懂的话,飞燕拉不住也劝不停,只能紧紧抱着他,可过了一会儿,飞燕才慢慢发现,卡伊姆是在不停的重复相同的几句话,喊着喊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又恢复了刚才默默流泪的姿态。飞燕也流着泪紧紧抱着他,过了许久,卡伊姆才抬头哑着嗓子说:“哥哥不会回来了。”说着又哭了起来。
“不哭了,脸上的伤沾了水可是要留疤的。”飞燕说着,捧起卡伊姆的脸,将润泽膏为他轻轻涂上,这才再次抱着他轻声哄着,卡伊姆哭了半宿,终于在飞燕怀中沉沉睡去。
八王府的灵药果然有效,只过了几个时辰,公孙策便能让人扶着站起身来,甚至可以慢慢挪上几步。天还未亮,飞燕去找公孙策的时候,被告知他已在昨日案发的厢房中查看线索了。
飞燕三步并作两步赶到案发现场,本想直接进去,却又想到什么一般,犹豫起来,尽管厢房中躺着的是曾经相当熟悉的人,可一旦变作了僵硬的尸体,却叫她没来由得害怕起来。
她探头探脑地在房门口张望,见公孙策由一个侍卫扶着,正一丝不苟地做着什么,看他的打扮,想必是验尸无疑,易卜拉欣的尸体被二人挡了大半,只露出半截苍白僵硬的小腿,尽管如此,她还是打了一个哆嗦。
“睡起来了?”公孙策查验着尸体,并未抬头。
“嗯,不好好休养,也不怕落下病根,查出什么了?”飞燕嘴里支应着,心乱如麻,不进怕折损了自己的威名,进吧,却是有些害怕,终于,她咬了咬牙,提起秀足,准备迈入房中。
公孙策像是脑后有眼一般,嗤笑一声,“你就在门外待着,这尸身没着衣服,昨日你把我看了也就算了,你好歹还能对我负责,现在怎么连个尸体都不放过,你敢负责吗。”
飞燕登时红了脸,却又暗暗松了口气,想到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没有受到影响,心中还是很满意的,可是嘴上却是不能吃亏的,“好你个公孙策,什么负责不负责,你休想。你到底说不说,我可再不问第二遍啊!”
公孙策有些无奈,本就因为她害怕,才找了借口挡了她进来,想不到这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只得摇摇头为她解释,“我说,我说,王子与将军一样,都是因匕首贯穿而亡,不同的是,王子受过二次创伤,大约是第一次位置离心口有丁点儿偏差,又调整了位置刺了第二刀,两次位置距离很近,若是不仔细观察很容易忽略。”
“你说那么多,我又看不到。”飞燕撅了嘴,不由得垫起了脚,想看得更多些。
“把眼睛蒙上,从指缝看。”公孙策说着,微微让开了一点位置,露出了易卜拉欣的胸口处让飞燕看,飞燕听话的蒙上了眼,只露出一条指缝,又顺着他手所指的位置仔细观察,果然与他所说一致,匕首并不是紧紧贴合着伤口,伤口的斜下方比匕首要宽余一些。
“还有”公孙策顿了顿,又挡住了尸体,扭头见飞燕求知的眼神盯着他才继续开口,“上次刺死将军的匕首上没有留下指印,刺死的王子的匕首虽说也没有留下凶手的指印,却留有王子大量模糊杂乱的血指印,只是这么多指印中,惟有并列整齐的四枚血指印是非常清晰的,经过对比,也是王子自己的,想来是最后手握匕首时留下的,包括那放宝石的箱子和打开的窗户,也只发现了王子的血指印,可以说,这案发现场,只有易卜拉欣一个人留下的痕迹,别说凶手了,连卡伊姆的指印都没有一个,所以通过查看现场和验尸,我还没有掌握凶手的半点线索。”说到最后,公孙策语气有些低沉。
飞燕认真琢磨起公孙策的话来,边琢磨边观察厢房内的环境,想帮他发现点什么,却一无所获,眼见着到了四更天,便跟着公孙策回到他的官舍,飞燕没闲着,帮他净了手,换下护衣,又听着他的指挥帮他着了官服,可她很是担忧,边为他穿着衣服边问:“你这样能参加朝视吗不如歇着吧”
公孙策叹了口气说:“我既没被关押也没被革职,皇上更没开恩许我不用去上朝,我又怎能无故不去,你别忘了,我还有三十刑杖记着呢!”听公孙策这般说,飞燕便是担心也不敢拦着了,只能遣了侍卫将他送去。
朝堂之上,众大人看公孙策的神情不一,有人同情,有人偷笑,八王爷看着他的眼神有一丝的关切,而庞太师则看不出情绪。
皇上向来仁慈,虽对公孙策有意见,见他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想到是自己下的令,还是有些不忍,好言好语地安抚了几句。
散朝后,见庞太师看向公孙策,刘大人本就心中有怨,便借机走了过去,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公孙策,我看你就是个废物,大事做不了,小事做不好,在我鸿胪寺就是个祸害。”
此时,公孙策正扶着大殿内的柱子,才勉强站稳,停了刘大人的话,他低着头,没有作声,庞太师轻笑一声向大殿外走去,走到两人身边时,却突然停了脚步,轻轻拍了拍公孙策的肩膀,用少有的柔和语气说:“年轻人,这几日不用来朝视了,老夫替你向皇上告个假,好好查案,老夫拭目以待。”说罢,笑着离去。
公孙策被这句话惊出一身汗,旁边的人则个个目瞪口呆,而那刘大人的表情更是精彩,脸上表情僵硬,连带着那官服下的身子都簌簌发抖起来。
艰难地回到鸿胪寺,飞燕早已等在门口望穿秋水了,见到他,她刚想说什么,却听他低低叫了一声“飞燕”,她闻而抬头,只见他脸色苍白,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汇成一股流下。
“你哪里难受?”飞燕惊慌失措,说出的话也结巴起来。
公孙策强忍着痛楚,艰难地露出一个笑脸,“我怕是站不住了。”眼见着他的身子摇摇欲倒,飞燕来不及多想,一个回身与他站了面对面,将他向前倒下的身子接住,抱着他的身子,她也只不过坚持了片刻便泄了力,与他一起缓缓倒下,平白给他当了肉垫。
“老色鬼,你是故意的,占我便宜是吧。”被公孙策压在身子下面,飞燕红着脸咬牙切齿地说。
“从来都是你占我便宜,就算你让我占便宜我还不愿意呢,更别说故意了,你没摔疼吧。”公孙策气喘吁吁,表情看着很是痛苦。
“好,算你公孙策有志气,记住你说的,有本事你一辈子都别占我便宜。”飞燕白了他一眼,小心地从他身下钻了出来,寻了两个侍卫将他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