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段林连环案二十一
一路无言。
站在河边一个破席子盖着的尸体旁，公孙策狠狠皱了皱眉,嗅了嗅空气中的腐臭气息，当下便有了大致的判断，顾不上其他，赶忙吩咐王朝将飞燕带离这尸体附近，找个地方先歇息着。
见他态度坚决，不容反抗，本就不甚高兴的飞燕来了脾气，死活不走，美名其曰，你公孙策想让我来就来，想让我走就走，我庞飞燕岂是你公孙策可以呼来喝去的。
公孙策心中郁结，这段林村里正，来报案却什么都不说清楚，他一闻到这尸臭，就知道这尸体泡在水里早已皮肉坏烂，尸身膨胀了，光闻着味就已令人作呕，更别说看到这尸体的模样了，尤其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姑娘，想想就心疼得不行。若是知道是如此的尸体，自己哪能仅仅为了与她搭个话就不管不顾将她带来。
想到自己与这小丫头斗嘴还从来没赢过，公孙策心一横，展昭说得或许没错，今朝有酒今朝醉，得快乐时且快乐吧！他干脆狠狠拉过她，一把将她温软娇小的身躯扛到肩上，任她惊叫着在自己背脊上轻轻捶打。
他额头冒汗，表情僵硬，语气生硬木然，“庞飞燕，听着，我现在郑重给你道歉，都是我的错，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次。”
“你……你错哪了？”肩头的小人动作缓了下来，语调中甚至带了些许娇羞。
“哪都错了！”
“具体是哪？”
“不知好歹，优柔寡断，妄自菲薄，自怨自艾，三心二意，头脑简单……”公孙策哪知道飞燕为什么会突然生气，他绞尽脑汁，把有的没的能想到的全部罗列了一遍。
“这还差不多，还有呢？”
“还有，我要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要嫁我。”
“呸，谁要嫁给你，我不过是为了给你解围。”
“那我谢谢你为了给我解围而要嫁给我。”
“你真是厚颜无耻。”飞燕的语气有了些气急败坏。
公孙策却不搭她的茬，直接步入下一话题，“你若是喜欢与无人能超越的慧真禅师论佛，以后我每天陪你一道去找他学习。”
“谁要你陪。”
“必须我陪你，不然你别去。”公孙策语气坚决。
飞燕顺从地趴在他的肩上，不再挣扎，她将脸埋进他的衣服中，羞涩的嗯了一声，咬着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今早，自己与慧真禅师正在说话，远远见他走来，才故意说了那句话，想不到他真的在意了，这呆子可真好骗。
“你不生我气了？”公孙策见飞燕态度柔和，试探着问了一句。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那就乖乖在这里等着我，待我验了尸再来带你走。”他将她扛到一个闻不到尸臭味的地方，才将她放下。
“休想。”
“你若不听话，我便再也不带你查案了。”
“好吧！”飞燕眼睛转了转，他既然能服软到这个地步，那自己总要也给他些面子嘛，至于能不能看到尸体，当然还是自己说了算。
她正打着小算盘的时候，公孙策却凑近了她，悄声说：“以前你从没与我生过气，我都体会不到你生我气时那滋味会那么难受，答应我，以后不许再与我生气了，我实在是拿你没办法。”
飞燕得意的哼了一声,那声音分外诱人，公孙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远处，众人看着发生的一切，先是面面相觑，待到反应过来才捂嘴偷笑，尤其是展昭，更是肆无忌惮地笑出声来。几人眼睁睁地看着公孙策红着脸移了回来，而那个平时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听到他们的笑声，居然害羞地跺了跺脚，捂着脸转过了身，只是没矜持多久，那娇小的背脊便开始微微颤抖，想来忍着笑必定是件很辛苦的事。
哄好了心尖尖上的人，公孙策可谓一身轻快，在场诸位任谁都能看出他严肃的神情下掩不住的满满笑意。
他将一身行头仔细穿戴好，回忆起上次飞燕帮自己穿衣的情形，叹息不止，心中的小九九被这惨不忍睹的尸体抹杀的干干净净，容不得多想，他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辟秽丹分发给大家，又在鼻下抹了些香油，这才命人掀开草席，这一揭开，立刻引来一阵惊呼，个别衙差甚至忍不住呕吐起来，展昭等人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些村民想看热闹却不敢上前，只是远远围了一圈。
几人战战兢兢，捂着鼻子勉强靠近，却听公孙策温言细语地说：“这里用不了那么多人，只需找个胆子大的站在能看清的地方，我问什么照实回答即可。”众人一听，连忙散开，尤其是展昭躲了个远，只见他飞身跃起，下一秒就已躲在飞燕身后，只露出一只眼睛，飞燕也如护着自己弟弟一般将展昭揽在身后。只有马汉咬了咬牙，站了出来，以往公孙策验尸，都是他陪着，两人配合最为默契，再说公孙策一个文弱书生都不怕，他自己躲了倒也有些说不过去。
公孙策丝毫不避讳地摸着地下的尸体，一寸不落，看着那令人作呕的尸体，众人连靠近都不敢，而他却神情庄重，不躲不避，另人敬佩不已，摸了许久，才抬头问到：“这尸体是否肉色黯青？”马汉连忙称是。
他沉思了一会儿，缓缓地交代：“记下，口鼻液体外流，蛆虫从生，周身膨胀发臭，肉色黯青，口唇翻张，皮肤脱烂，满身疱疹，照这七月半的天气来看，死亡时间该是在三至四日前，由于被水浸泡多日，难以确认具体时间。”
公孙策又轻轻拍拍尸首的腹部，侧头细心倾听着，躲在不远处的里正捂着鼻子说：“先生，这牛二会不会是醉酒后失足跌落河中？”里正心中明白，牛大牛二前后脚死亡，定有蹊跷，可他实在不愿往其他方面去想，若真是他杀，那下一个死的又会是谁？这段林村，还能回到以往的平静吗？
公孙策微微一笑，“有两个问题，第一，你们怎么知道这人是牛二，第二，你们又怎么知道此人是溺水而亡。”
“啊！不是被淹死的？难道真是……真是？”这答案不是里正所希望听到的，他就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你还没回答我第一个问题，尸体腐败到这种程度，谁能这么肯定他就是牛二。”
“这肯定是牛二没差呀！他手臂上有个与牛大一模一样的虎头刺青，而且，这牛二少了颗门牙，又只有他失踪了这么多天，不是牛二又是谁？”
公孙策听了里正的话，点了点头，刚才在查看尸体口腔时，发现尸体确实少了一颗门牙，他再次打开尸体的嘴，想详细再查探查探。
“嗯，还真少了颗牙，哎呀！这人可真不讲卫生，牙都是黑紫色的，我猜他一定找不到媳妇儿，对了，你怎么知道这人不是淹死的。”
“很明显啊，你看……”正在沉思的公孙策听到提问，像得了命令一般，忙忙地开口，刚说了几个字，突然反应过来，问话的声音虽然瓮声瓮气，却掩盖不住原来的甜美，难怪自己会这么听话，完全是条件反射啊。
他一蹦子跳了起来，“你刚才怎么答应我的，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公孙策气急败坏，本想将这个不听话的小人儿提溜到一旁，却又想起自己的手刚摸完尸体，他干脆命令到，“站远些，把眼睛蒙上。”
“好啦！”飞燕乖巧的远离了他两步站定，抬手蒙上了眼睛，却是五指大开，一双神采奕奕的眸子在指缝中忽闪忽闪。
“若是叫我知道你又在骗我，有你好看，你在这里看了多久了？”香油和尸臭味掩盖了飞燕身上的独特香气，他才迟迟没有发现身边多了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
“才将将一会儿，我真的不怕嘛！我只是想帮你破案，你自己也说了，你头脑简单，没我在，你能破得了案子才怪。”
“真不怕？”
“真不怕，也给我一粒辟秽丹。”
“休想，我那药可不好做，你站那看就可以。”公孙策虽嘴里这么说着，心中已经盘算着回去给她煎一副驱尸气的药，辟秽丹的主要成份是麝香，给飞燕吃麝香，除非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