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二天4
值班护士依照惯例每隔一小时会来查房给病患测量体温。
琦琦白天的体温一直维持在376-378度。
这是护士多次过来量体温汇报给孙想的数据。
低烧是不用喂退烧药的,护士让她超过385度再喂药就好。
孙想悬着的心安稳了,事情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她紧绷的神经得到了舒缓。
琦琦打完吊瓶,还在沉睡中,接下来的一下午没有药剂需要打。
两天两夜没睡的孙想有了可以小憩的机会。
她侧坐在床边,头靠在床尾安心的熟睡。
“领导在群里阴阳怪气,我是不是要回去上班了。你自己在这边行吗?”隔壁床男人用商量的口吻说。
隔壁床女人叹气,慵懒的回,“请假流程都走完了,领导也审批了。现在阴阳怪气做什么。你现在回去算什么事儿,免费回去给他们打工吗?
哪儿有像你们领导这样,谁家能没点事儿,都是是上有老下有小,他应该能体谅才对。”
“公司那么多人,他怎么可能都体谅过来。今天体谅这个,明天体谅那个,公司还办不办了。打工就是打工,不是过家家的。我们也要体谅公司才对。”
“你要想走就走,别拿领导当借口。我和你结婚这么多年没看出来,你还是个人材,自己就能pua自己。你可比牲畜还要好管理。你在家庭方面为什么不能pua你自己,在外面倒是无师自通,自学成才。”
男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瞥了女人一眼,“要不是我上班,你们吃什么,喝什么,我为这个家付出多少。你还要笑话我。你怎么不知道心疼人呢。”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你在家颐指气使,操天操地,一出门就唯唯诺诺顺从听话,出门和领导说话怎么就跪着说话跟我说话就是站着。你为什么不能把在家里的气势用到外边呢?只会欺负自己人,有什么出息?耗子扛枪窝里横。”
“我真是给你点好脸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我上个班还上出错哦。”男人站起身,似乎将身体从折叠90度状态伸展开,就能暂时舒缓压抑心底的怒火。
女人还不识趣的继续喋喋不休,“就你上班吗?我是不上班还是怎样呢?”
“你可以不上班。”
“不上班你给钱吗?”
“我什么时候不给你钱了。”
“你什么时候主动给我钱了。哪次不都是我去要,不要你给吗?你留着钱干什么。”
两人声音愈发震耳,本来静悄悄的病房瞬间被吵闹声淹没吞并。
靠门病床的独身女人再也忍受不了嘈杂的吵闹声。
她是最早入住来这间病房的,她面带厉色,不苟言笑,扑克牌般的面部肌肉似乎丧失了调节功能,僵硬刻板,略带屠宰场工人的气势。让初次见面的人心底打怵发麻。
正是她的严肃刻薄维持了病房难得的宁静,初入病房的人见到她这样面容都会不自觉噤声以防止打扰到冷若冰霜的她。
可才过几天,她煞费苦心维护的宁静秩序就被日渐松懈的隔壁床打破。
连续几次的吵闹声惹得她心生芒刺。
她不急不慢打开视频软件,力图用最大的视频音量覆盖吵闹声。
打败魔法的只能是魔法,对付恶人只能比恶人还恶。
突然的视频高音吓得深度睡眠中的孙想肌肉痉挛。
她睡眼惺忪猛的起身护住琦琦。
清醒片刻,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隔壁床看样子也被突然的声音震撼到,两人的争论声明显降低了音量最终无声无息。
他们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是要接着吵还是停息战火。
“这边看样子也有问题。”男人鄙夷的小声道。
“你闭嘴吧。”
“谁规定不能说话了,这两边女人都神经兮兮,神经衰弱。我想赶紧回去上班。”
“行了,别说了。孩子们都睡觉了。”
“哪个孩子被我吵醒了。就她们事儿多。”
女人对着她丈夫翻了白眼,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可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臭脸女人的方法很奏效,夫妻两人默默无言。事情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现在轮到臭脸女人搬运噪音。
她手机视频中的声音一会哭一会笑,很有荒诞喜剧的味道。
孙想并没有因为女人的无理气恼。
只要孩子不醒,吵到她她是能够忍受的,毕竟她的忍耐力无人能敌。
就像之前小区楼下说她家里声音震耳欲聋,扰民闹人时,她拿出监控视频立证清白,却仍被邻居冤枉怒骂,她没有丝毫反抗,只是默默把证据发给对方就不做多余解释。
可邻居在看见证据后依然坚持己见,断言她会批图伪造视频。而对方给的原因只是因为整栋楼就她家有孩子。
在邻居的潜意识里就认为只要有声音就是孩子发生的,他认为孩子没素质的,像他们这样的白领才是新社会素质的代表,老一辈新一辈都不行,只有他们这辈才行。
孩子就是恶魔,是原罪,是不可原谅的。
邻居每隔几天就在物业群里骂她,直到物业抓到制造噪音的罪魁祸首。
一个和楼下邻居同辈份的健身男。
即使证据清楚下,楼下邻居也没给被误会的她道歉。
用其他人的话就是被人骑在脖子上拉屎。
回看以往种种,围绕在她身边的各形各色的人都是怎么对待她的,如果换成了别人,恐怕早就腹黑成恶人了,只有她还能淡然处之。
说她大度,恐怕不准确,大度的人不会因为难受失眠痛苦,说她懦弱,也不见得恰当,毕竟懦弱的人不会在弱者需要帮助的时候挺身而出。
用一个模糊不清的概念形容她就是过分为他人着想。
她总能把别人不合理的行为自己理解成合理。
不恰当的语言洗脑为恰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