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逃荒(引子)
1959年,新中国的广阔大地上,爆发了一次大面积的干旱。我的祖籍山东,是当时的重灾区。
村外的河床早已经干涸,刺眼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土地变得干裂,像是被撕裂的口子,无情的吞噬着农民的一切。
那时候我曾祖父还在,我的爷爷还是个十三岁的少年。
旱灾到了59年末,即便是一人一天只吃半个馍,家里储存粮食的米缸还是眼瞅着到底儿了,饥饿的阴影开始笼罩着整个家庭,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忧虑和不安。
曾祖父作为家里的顶梁柱,琢磨着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可那年月儿的灾区,家家都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余粮,地里的野菜早已被挖空,甚至树上的树叶儿也都被人们摘去充当了粮食。
于是,百般无奈之下,逃荒变成了全家活下去唯一的出路。
烈日炎炎,人们汗流浃背,嘴唇干裂,背着简单的行囊,踏上了漫长的逃荒之路。他们的脚步沉重而坚定,带着对生存的一丝希望。孩子们的脸上沾满了尘土,他们的眼神中透露着对未知的恐惧和对温饱的渴求。
大人们也只是默默地走着,心中思绪万千。他们不知道前方的路会怎样,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下一个栖身之所,但是他们别无选择。
就这样,我的曾祖父和曾祖母带着我爷爷,跟着四里八乡逃荒的队伍,一路从山东走到了东北,途中曾祖母没挺过来,饿死在了逃荒的路上。
而我的曾祖父和爷爷,也就剩最后一口气儿了,终于还是在下着大雪的一天,体力不支,爷俩又冷又饿,昏昏沉沉,分别栽倒在雪地里,失去了意识。
原以为肯定是要死了,肚子里没吃的,天气严寒,东北的冬天零下二三十度,在这四处无人的地方昏倒,不被饿死也被冻死了。
但当我曾祖父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在了屋内的炕上,他连忙起身环顾四周寻找我爷爷,直到在炕的另一头看到了自己还未苏醒的儿子,呼吸均匀,曾祖父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挑开门帘走进来一个目测四十来岁的男人,这人背着一杆猎枪,斜挎着一个布兜,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沧桑感。他的皮肤黝黑,脸上的线条坚硬而分明,眼神中透着一种锐气,那是多年在山林中狩猎所磨练出来的。
男人的手里端着一碗玉米面粥,看到我曾祖父醒了,边把粥递给他边用东北人的特有的腔调说:“醒了,我是在雪地里碰到你爷儿俩的,逃荒来的吧,喝碗粥,你们也是真命大,这么冷的天没给冻死,赶上咱爷们儿碰上呢就是缘分,我这院里还有间偏房,你爷儿俩不嫌弃就在这住吧,咱这虽然不是啥大户人家,但是管你们爷儿俩的温饱是没问题的,这年头,都不容易。”
曾祖父双手颤颤巍巍的接过粥,嗓子里直咽口水,毕竟是太久没吃过一顿正经饭了,饿呀。
但他终究是舍不得自己喝一口,流着眼泪喊醒我爷爷,把粥喂给了他………
就这样,我曾祖父和我的爷爷留在了东北的黑土地上。
后来经过交流那个男人姓苗,年龄40出头,是村里的木匠。
东北的冬天是很难熬的,不过好在当地三面环山,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村里每年都会在冬天来临之前组织集体打猎,以储存过冬的食物,所以他也是个老练的猎手。
到了东北的第二年,曾祖父找了个空地,在村里人的帮助下,起了两间土坯房。又带着我爷爷一起开垦了几亩荒地,合着跟老苗那借来的种子,正式扎根在了东北。
那年月儿,朴素的农民每天就是早起下地,晚上扛着锄头回来,每日如此,偶尔村里会组织打猎,曾祖父也分到了村大队给的一把猎枪,日子渐渐开始好了起来。
一直到了我爷爷十七岁那年,曾祖父为了多赚点钱,好给我爷爷讨个媳妇儿,就让他跟着老苗当起了木匠学徒。
故事,就是从这儿开始的。
有些事,注定会发生。有些人,注定会出现。而身在其中的你,也注定无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