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结束契约
回到浅水湾别墅，已经日落黄昏。
傅淮之把所有人都叫走，偌大的客厅，就剩下江晚意和她。
长腿交叠，身体后靠，双手张开放在沙发背沿，抬起眼皮看着江晚意，尽管坐着比江晚意矮，气场上却睥睨高大。
“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江晚意猜到了。
在车上，傅淮之一言不发，显然是等着回来才追究。
为江母的事情担心了一晚上，江晚意辗转难眠，今天又受不少惊吓，实在累得连眼皮都无法睁开。
她无力地说，“回来的时候不是解释了吗？傅总还想我说什么？”
傅淮之眯眸，幽深的眸子盯着她。
眼神犀利骇人，让人忍不住心头发怵。
“我找过你。”江晚意想起女孩接的那通电话，开口的语气连她都察觉不到的怨念。
“只是傅总太忙了，我不好打扰。”
傅淮之唇角玩味勾起，“什么时候找了？”
江晚意以为他的意思是说她没找，不由恼了，“昨晚给你打电话，是个女人接的，她说你在洗澡。”
历史总是惊人相似。
曾经，周纯接他的电话，也是这么说的。
以前她不甚在意，但这一次不知为何，心头闷闷的堵得厉害。
可能是因为，面对母亲被抓时的无措却找不到人吧。
“哦？”
傅淮之颀长身形站起，瞬间呈现出碾压式的身高对比，气场更是居高临下，眸光都变得愈加幽深戏谑。
“你吃醋了？”
江晚意笑了，吃什么醋？
她巴不得傅淮之解除合同，还她自由。
就是不知为何，想到这一点，今天会有点不舒服，心头刺刺的，有点不爽。
“不敢，我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是没这个资格的。”江晚意低垂眉眼，柔顺乖巧的模样。
傅淮之忽然觉得这样很无趣。
捏着她下巴抬起，迫使她与他对视，“这么说，也不曾在意我了？”
江晚意不知道他今天怎么了。
居然会聊这个。
想到傅淮之压根不需要她的感情，不过当她是发泄的工具而已，她清冷淡静的眸子回话，“傅总想让我怎样，我就怎样，这样才是最合适的。”
傅淮之兴致全无。
“江晚意，我要的是个人，不是没有灵魂玩具。”傅淮之松手，错身而过离开别墅。
不多时，屋外响起车辆引擎的声音远去，消失。
江晚意拖着疲惫的身体上楼。
顾不上去思考心头发堵的情绪是为什么。
她想，是因为母亲一次次的不顾她死活，一次次的压榨吧。
她好累。
累得想就此一觉不醒。
什么都不想管了……
……
然而这个想法本就不现实。
第二天，继续要为生活努力。
经过傅淮之的帮忙，江晚意欠他的更多了。
想想自己真是值钱，这个契约，替身的身份，似乎也没那么憋屈了。
她自嘲的想着，进入星耀公司大门，直奔顶层。
今天江晚意要回来开会。
会议上，华姐和杨总交代了一些业务业绩，并告诉了江晚意电影具体定档日子。
十月一号那天。
是个好日子。
会议上其他明星同事都在虚伪奉承，称赞。
江晚意宠辱不惊，结束会议后，和杨总聊了几句，就被华姐叫去了办公室。
一进门，华姐回到办公桌放下文件，就朝她抬起眼关心问：“你那个事解决了？”
江晚意轻点点头，没有往下说的意思。
华姐松口气，“那就好，昨天你请了假，我怕你处理不好，联系了高助理，不过应该这事儿傅总早就知道了，我就是以防万一。”
江晚意眼皮诧异掀起，“你找过高助理？”
华姐点头说了声是啊，又自顾自说，“不过也是多此一举，我就是怕你有事，放心不下才又专门跟高助理说了说。”
江晚意忽然就明白了。
所以傅淮之能赶去澳城，及时救了她一命是因为华姐告诉了高助理。
“谢谢。”江晚意由衷看着她。
华姐怪不好意思的，“哎呀，也就关心关心你而已，再说了，我也没帮什么。”
江晚意感激于心，并没有告诉华姐，就因为她一个举动，所以救了自己，不用被卖到菲国去。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
下午有一个电视专访。
江晚意坐在车上前往的路上，闭目养神。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
她摸出手机接听，声音懒懒，“喂？”
江晚意眼睛都没睁开，因为能进来电话的，基本都是熟人。
这个手机号码，没几个人有。
“江晚意，你太过分了！”
对方劈头盖脸一顿不满发泄，“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不找我，你当我是什么了？”
从声音就能听出来，对面的人是沈曼。
江晚意瞬间困意全无，睁开眼来无奈一笑，“沈曼，你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
沈曼恼火，“你妈过海赌博的事我知道了，不就三千万？我有啊，你怎么就不问我？还单枪匹马去！据我所知，你现在就是个还债的穷鬼！”
江晚意心头暖暖的，不怒反笑，“好了，别生气了，都解决好了。”
沈曼又了解了一遍，确定都搞好了，这才消气。
隔了会儿，语气都变温和了，“傅淮之这人虽然霸道，对你还算不错，算可以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傅家人都是绝情的东西，你悠着点，别动情了。”
沈曼说到最后，咬字有些重。
江晚意不想她沉溺悲伤事，转移话题，“你最近都好吗？”
沈曼神秘地笑，“你才我现在去哪？我出国整容，整容技术最好的子国，老娘现在有钱，死都要把脸给搞好。”
“不过一时半会肯定回不来，我不在国内这段时间，你自己多小心，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沈曼言语里都是对江晚意的疼爱。
经历了这么多，她已经真心把江晚意当成姐妹。
江晚意感动地不得了，鼻子酸溜溜的，强忍眼泪，“沈曼，照顾好自己。”
“我等你回来。”
沈曼嘴角咧开灿烂的笑容，“好，等我！”
江晚意应下。
从昨天到今天的坏心情，似乎一下子被一扫而空。
……
采访节目是在电影前播出，询问了一些关于电影角色的见解。
公司早早被她稿子背下来，过程中完美发挥。
最后，也加上了演员本人对角色的理解，顺带宣传了一下电影。
录制完节目。
离开电视台，迎面碰见一道俊挺温润的身影。
他跟旁边西装笔挺的男人正在说着什么，职业性的笑容收放自如。
是霍明征。
两人目光遥遥对视上，距离上次见面后，彼此就没了联系。
江晚意觉得尴尬，冲对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匆忙想走，霍明征却已经和男人说了什么，朝她走近。
想走却已经来不及了。
霍明征面带微笑，“这么巧，来录制采访？”
江晚意点点头，疏离礼貌，“是啊，霍律师，好巧。”
霍明征幽深的眸子隐匿抹情绪，嗓音温和充满关心，“最近都好吗？”
江晚意一贯淡静从容，不爱把自己的事告诉别人。
又点点头，说，“都挺好的。”
说完微笑着打了招呼，准备离开。
错身经过霍明征身边时，温和的嗓音说，“晚意，你不用刻意疏离我，我们是朋友，不是么？”
江晚意心头划拉一下，抬眸，对上他晦暗透着忧伤的眸子。
仿佛他在为她难过似的。
心头微微一颤，江晚意及时阻止自作多情的想法，淡淡一笑，“很荣幸能成为霍律师的朋友，只是我没有疏离你。”
“没有吗？”霍明征睨着她反问，仿佛能窥破人心。
就在江晚意心虚，甚至不知所措的时候。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是江家萍姐打来的。
正好，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江晚意接听，那头传来萍姐焦急的声音，“小姐，你快回来吧，老爷和夫人吵起来了，吵得不可开交。”
隐约间，还伴着一顿打砸的声音。
江晚意急忙应下，“好，我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江晚意来不及和霍明征说再见，匆匆走出公司大门。
然而司机却开车去加油了，迟迟没回来。
谭鑫不断打电话，对方的电话也无法接通。
江晚意甚至都想打车了，这时温和的嗓音又再响起，“走吧，我送你。”
江晚意婉拒，“不顺路，我打车吧。”
“以你目前的知名度，就这么打车应该不妥？”霍明征一句话，打消了江晚意的念头。
这是事实。
她这个时候，经不起任何网络上的造谣了。
一旦被拍，通稿全凭一支笔。
是好是坏，都不是她能决定的。
“那就麻烦你了，霍律师。”
江晚意迟疑几秒，做出退让。
……
江晚意坐上霍明征的车回去江家。
谭鑫留下来等陈叔汇合。
车上，江晚意神色满是担忧，一言不发。
霍明征感受到了，·侧头深深看她一眼，温声安抚，“别太担心，夫妻间吵吵架也正常。”
比起他接的巨额离婚案，其中不乏阴谋手段，吵架这种情况确是小事一桩。
江晚意不安的心被安抚了些许。
她扭头，对上霍明征的眼神点点头，也没那么着急了。
……
半个小时后。
霍明征的车稳稳停下，江晚意快速打开车门下车，飞奔进入屋内。
豪华大厅一地狼藉。
打碎的花瓶，掉了一地的水果，以及挂在墙上掉下来一半，屏幕都碎裂的电视。
江母头发散乱坐在地上撒泼打滚，“不过了！江耀宗，你竟然这么嫌弃我，行，那我们离婚！”
江父坐在阶梯上面两层，短发几乎根根竖起，身上的灰色衬衣被扯掉几个扣子，脖子上有明显的抓痕。
模样狼狈极了。
他瞟了江母一眼，无力叹气，“你除了会闹，会发脾气，还会做什么？”
“江家没了，回不到以前的巅峰，晚晚现在挣钱辛辛苦苦，就让你给输完了！”
江母又是一阵哀嚎痛苦。
怒声大喊：“她是我女儿，我栽培出来现在给我享受怎么了？再说了我这么做不还是为了你！”
江父被气得脸色发青，发现是完全说不通她的。
江晚意了解下来知道，原来是江父听到江母打电话痛骂某富太太，得知输了几千万的事。
两人因此吵起来，江母一怒之下，就把傅淮之给了钱的事说出来。
因此，江父知道了这件事。
他痛心疾首，“想我江耀宗努力了一辈子，却没想到到头来，竟然让自己女儿干出这种事！”
江晚意心里咯噔一下。
父亲这个人最看重人品道德，对她的教育从来也是正向引导，不许她做违背道德的事。
江晚意意识不对劲，连忙上前解释，“爸爸，不是你想的那样，当时我实在是走投无路……”
江父掀起眼皮，满脸颓然，“晚晚，爸爸就问你一句，你和傅总的事是不是真的？”
江晚意被问得哑口无言。
她想摇头否定，可对上父亲干净严肃的眼睛，她没有勇气说出口。
江母大骂：“你在这逼女儿干什么？要不是她去找傅淮之，你早就被傅以铭那小子害得入狱，还不知道要在里面蹲多久！”
“我好歹也就用用女儿的钱，比起她对你的付出，为我做的这个都不算什么！”
江父瞳孔猛地瞪大，内心痛苦不已。
脸色一阵青紫交加，最终变得羞愧，好久才缓缓笑了几声，笑得悲凉。
江晚意朝江母狠狠瞪了眼，怒吼：“妈，你到底闹够了没有啊？”
“我们家好不容易才恢复正常生活，你能不能放下你过去富太太的执念，正常点啊！”
江母没想到江晚意会吼她，愣了几秒又拔高嗓子：“江晚意，你现在什么态度！我是你妈……”
江父起身，往楼上走。
江晚意顾不上江母，连忙跟在后面，江父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拒绝了江晚意的靠近。
江晚意吃了闭门羹，眼泪刷得掉下来。
她好害怕，怕父亲会觉得她不乖，会失望。
霍明征一直没走，静静在旁边看着。
此时也跟了上来，看见她单薄的背影瘦弱孤单，心头狠狠揪着，忍不住上前把她抱住。
“好了，别哭了，我陪着你。”
江晚意怔愣住，在他怀里抬头，他正好也低下头，两人目光交汇，像是地火勾天雷。
积攒已久的恐惧和委屈瞬间爆发。
江晚意抬起手臂抱住他，埋头在他胸口哭出声来，“霍律师，我该怎么办？”
霍明征僵住。
眼底划过痛色，犹豫几秒抬起手，拍拍她后背，“先让伯父冷静冷静，等冷静下来了再聊聊。”
江晚意在他怀里点着头，因为太害怕，太慌了，以至于没察觉到他们此刻的暧昧。
……
但是今晚，江父是不会出来的。
江晚意不放心，却也不想影响父亲的情绪，无奈只好回浅水湾。
霍明征送她回去的路上，闲聊。
“伯父只是一时无法接受，你别太担心，等过了今晚，明天我找他聊聊。”
霍明征说完，侧头看她一眼。
江晚意刚好也侧过脸看过去，对视了眼，感激说，“霍律师，还好有你，就这么办吧。”
先前父亲的案子是霍明征接手，江晚意想，兴许能说动父亲。
她悬着的一颗心，稍稍落了一些。
到了第二天。
霍明征中午忙完一个会议，电话就打给了江晚意，“在哪，我去接你？”
“好，我在公司。”
江晚意一心都在父亲身上，忽略了与霍明征的距离。
半个小时后，霍明征接了她，一起前往江家。
刚走到别墅门口，就听见里头江母不满的声音：“你说说你，都已经破产，一无所有了，还端着个架子做什么？架子能让你变有钱啊？”
“我告诉你，有傅淮之给晚晚撑腰，指不定以后能提携我们江家，你最好别说她什么，不然我跟你没完！”
江父坐在沙发上，神色憔悴，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他看都不看江母一眼，一言不发。
江晚意听着那些话，像被刀子往心脏上插，一下子便恼了，大步走进大厅，怒视江母。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妈，你是嫌我现在不够烦吗！”
明明父亲最讨厌的就是她和傅淮之之间见不得光的关系，偏偏母亲一而再刺激。
她真的很怀疑，母亲到底是不是她的亲母！
江母跟江晚意拌嘴，“我这都是为了你，你还帮着你爸来教训我，你这死丫头！”
母女两眼看着要吵起来。
“江先生，还好吗？”
霍明征紧张的询问的声音响起，母女两齐刷刷看过来。
江晚意看到江父脸色苍白，三两步来到他面前，蹲下来满脸担忧问，“爸爸，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江父的手揪着胸口，难受的喘着气，脸色涨红，看样子似乎很痛苦。
过了会儿，他摇摇头，“我没事。”
脸色有所缓和了。
江晚意却还是不放心，“不行，爸爸，我送你去医院。”
江父忽然反应有点大，一把甩开江晚意的手，“不用去医院，我好得很，你别气我就什么事都没有！”
他满脸气恼的站起身，不知是气的还是难受的，脸色一度涨红。
看着江父上楼的背影，江晚意心如刀割。
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长这么大，爸爸不曾对她发过脾气，说过一句重话。
可从昨晚到今天，父亲对她态度冷淡，显然没原谅她。
忽然肩膀上落下一道力度拍了拍，安抚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我去看看，别担心。”
江晚意扭头看过去。
阳光从落地玻璃投射进来，落在霍明征挺拔的身上，衬得他气质愈发温润儒雅，俊逸绝尘。
江晚意感觉心脏漏了一拍，好久才反应过来。
这时霍明征已经跟在江父身后上了楼，不久来到书房前敲开门，走了进去。
江母警惕盯着江晚意，“我可告诉你，傅淮之能力强，你别有不该有的想法，否则我们江家一辈子出不了头。”
江晚意皱眉，看过去，“你在胡说什么？”
“你对霍律师什么心思，不用我提醒了吧？”
江母一阵见血，“你最好收起这些想法，傅家不是我们能得罪的！”
先前章舒琴以为江晚意搞不定傅淮之的时候，也考虑过霍明征，不过既然都成功了。
章舒琴绝不允许江晚意白白浪费机会！
江晚意心头一刺。
心虚之余，更是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母亲竟然还在想着让自己，如何讨好傅淮之！
江晚意顿时失望透顶，一句话不想跟她说。
心情烦躁，她坐立不安，索性到屋外走走。
然而刚出来，黑色豪车在面前停稳。
须臾，下来一道深色西装的身影。
身形颀长高大，脸庞五官精致立体，眉眼冷硬，身上的气息透着一股无形的压迫力。
莫名的让人感到十足的压迫力，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傅淮之……”江晚意僵住身体，神色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