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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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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氏全族入狱,几乎是动用了官场上全部的人脉奔走,但收效甚微。

    初雪降临,魏充仪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江绾自然收到了传召。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滨州总督许大人的家中却出乎意料的搜到了与前朝阉党方润田,意图祸乱朝政、通敌卖国的信件。

    她浑身胆寒,不知道是因为天气还是因为这条消息。

    她觉得她被人利用了,但又觉得兴许是巧合呢。

    她怕自己是被打了草就惊到的蛇,又怕是因为那人看到了蛇所以才打了草。

    一切的矛头,忽的指向了消失的颜言,他会不会死前写下了她的所有罪状呈于陛下,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死,躲在暗处操盘。

    “娘娘,该喝药了。”江绾接过了宫女递来的药碗,缓缓向斜倚在榻上的魏瑶走去。

    自魏瑶病后,整个琉翠宫静如冷宫,她清楚,魏瑶已然毫无用处,但陛下还要召她进宫,未必不是在准备一张属于她的杀局。

    “呵,若不是魏王府只剩你一个人,怎么会轮得到你侍奉在我身前。”魏瑶冷哼一声,别过了头去,不想理会江绾。

    她是女人,她怎会看不出赵弘的意思,三番四次的要江绾来陪她,而且每次江绾一来他就往她这里跑的勤些,面上说是来陪她的,但实则怕是来见江绾的。

    “是啊,可若是不只有臣妇一人,您难道能请得动魏王和魏王妃,甚至你的嫡亲哥哥来侍奉左右吗?”江绾毫不畏惧的讽刺道,还特意咬紧了‘嫡’这个字。

    区区庶女,都落寞了,尾巴还在天上下不来呢。

    “你你敢讽刺我?”魏瑶气的瞪大了双眼,明明在她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的江绾,怎么能突然瞧不起她?

    她不允许,她不允许自己好不容易踩在众人的头上,还没过够好日子呢,就跌落下去。

    不过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怪宁妃,都怪她害死了她的两个孩子,若是她的孩儿们安然无恙,此刻她应是早已稳坐中宫,哪还轮的到江绾对她颐指气使。

    “陛下驾到!”

    正在屋中二人气氛焦灼之时,赵弘好巧不巧的来了。

    他一进门,连浸了雪的外袍都来不及脱,就火急火燎的走进了内室。

    江绾见他肩头正在渐渐消融的雪花,不禁皱起了眉头。

    “陛下,魏娘娘如今身体抱恙,屋内火炉烧的热,您身上还有积雪,别一冷一热,着了风寒。”江绾立在一旁,她眼见着赵弘那冰凉的手就握上了魏瑶的手,赶忙开口劝阻道。

    他这分明是怕魏瑶死的不够快。

    “陛下关心本宫,关你何事,还不赶紧退下。”魏瑶刚刚本就堵着一股气,又见江绾抢在她之前开口与赵弘说话,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见魏瑶分不清好坏,她只得认命的点了点头,缓缓退了出去。

    “慢着。”

    正在她行至门口时,赵弘又忽的将她唤住。

    “陛下请吩咐。”江绾弓下身子,毕恭毕敬的等着听他找事。

    “近日国事烦扰,朕鲜少有时间来看你,”说着,他就拍了拍魏瑶的手,以示安慰。“世子妃可有好好照料你?”

    这话问出口,魏瑶就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样,竟低低啜泣了起来。

    江绾猛吸了一口气,迫使门外的冷风来降一降自己这骤然升起的怒火。

    她这几日虽然不怎么爱搭理她,但无论是喂药还是伺候她的饮食起居都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甚至比她伺候江夫人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哪曾想这魏瑶身子刚刚好转一点,就忙不迭的想要挑她的错处来。

    “怎么?世子妃伺候不周吗?”赵弘的声音顿时冷了下去,他斜眼瞟向江绾,尽是帝王威严。

    江绾见状只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也开始声泪俱下的喊冤:“臣妇惶恐,魏娘娘的气色都是肉眼可见的好,若是臣妇伺候不周,这满宫的宫女怎会还让臣妇近身?难不成难不成她们不想要魏娘娘好起来吗?”

    魏瑶听闻她这番话,立刻止住了哭声,连忙改口道:“臣妾并无此意啊,臣妾只是一见到嫂嫂就想起了呜呜呜呜实在是呜呜呜呜”

    魏瑶再次啜泣了起来,她还在意着口业,特地不提魏王和魏王妃的名字。

    “瑶儿斯人已逝,不要过于追念了。”赵弘轻声安慰着,他缓缓将喂药搂入怀中,那消融的雪水冰冷刺骨,就这么贴上了她的面颊,冷得她不禁打起了寒颤。

    江绾冷眼旁观着这一幕,只想暗骂一句蠢货。

    可魏瑶听着江绾的哭声停止了,她却觉得是她赢了,皇上心疼她,江绾妒忌了。

    “臣妾是不想回忆,可刚刚刚刚世子妃却故意提及惹得臣妾伤心”她撅起小嘴抱怨着,双眼蓄满了泪水。

    “哦?世子妃当真如此?”他再次假意给魏瑶撑腰,实则挑拨离间。

    “是,臣妇知错,不该提及魏充仪的伤心事。”江绾懒得再虚与委蛇,进宫对她绝非妙事,她必须得让魏瑶给她赶出去。

    “好!好!好!”赵弘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语气中是难掩的怒意,“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进宫时,朕是怎么交代你的吗?!”

    她愣了一瞬,硬着头皮回道:“记得,臣妇牢记于心。”

    实际上她早忘了

    毕竟都这么长时间了,谁还能记得。

    “那你还明知故犯?”

    “臣妇惶恐,恳请陛下将臣妇撵出”

    “不必多说了,你害的瑶儿忧心过度,随朕去金华宫,朕要命宁姑姑好好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话音刚落,赵弘就一甩裘袍率先迈出了门,留下了愤愤不平的魏瑶和面色凝重的江绾。

    他是摆明了想要挑拨她与魏瑶的关系,难不成他还指望魏瑶奋起来杀了她?

    或是指望魏瑶侮辱她从而激起她的怒意,让她反过来杀了魏瑶?

    漫漫白雪,她低垂着头跟在长长的队伍后面,微不可察的笑了。

    跟皇帝近身的机会,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纵使此人心机深沉、毫无底线,那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金玉宫殿、稀世珍宝,她是个俗人,她喜欢。

    白雪一遍又一遍的覆盖着玉石长阶,地上滑如冰面,宫女太监们手脚冻得通红,还得不停地拿着长过身高的扫把清扫地上的积雪。

    见皇帝回来了,他们扫地的幅度也变得更加卖力了。

    进了金华宫内,清香萦绕,似是松木的味道,整间屋子暖如春日。

    这次,赵弘倒是知道进门先脱裘袍了。

    “愣着干嘛?给朕研墨。”他呼喊一声,示意江绾跟上他的脚步。

    在殿内等候着的温知熠见状,赶忙上前一步,殷勤道:“陛下,此等小事唤微臣来即可。”

    谁料赵弘毫不掩饰的瞥了他一眼,目光不善,似是嫌他多嘴。

    江绾见状皱了皱眉,这温知熠怕不是被她给的曼陀罗花香囊熏昏了头,竟然连掩饰都忘了,蠢的可以。

    她低垂着头,面色如常的走上了高台,拿起那沉甸甸的墨锭,默不作声的磨了起来。

    一时之间,整个大殿安静的都能听到落雪的声音。

    啪————

    赵弘撂下了毛笔,抬头向一直在重复一个动作的江绾扫去。

    “你看不见朕已经书写完了吗?磨这么多墨,实在是暴殄天物。”

    她手下一顿,再次低头跪了下去,整个人都被这硕大的案几掩住了身形。

    “臣妇臣妇实在忧心魏充仪的病情,一时疏忽,还请圣上恕罪。”她有气无力的说道,好像下一秒就要晕倒了一样。

    但她很清楚,赵弘就是在找茬,墨再贵,他一个皇帝都用不起,那平民百姓还不得家家户户都用木炭书写啊?

    “罢了,既然你心不在此,那你就回琉翠宫去吧。”他招了招手,又转头对温知熠道:“爱卿,不妨讲讲明州许家的事。”

    江绾的目光猛然一凛,她的心飞速的跳跃了起来,他故意的,他故意在试探她,他到底知道多少?他到底为什么玩弄她?

    她的膝盖仿若灌了铅一样,根本抬不起来,全身上下甚至指间都在发麻,她的脑中不停地质问着,

    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

    站着的二人见江绾迟迟不退下,不禁齐齐向她看去。

    静默半晌,江绾才讪讪开口道:“请陛下恕罪,臣妇伺候伺候魏充仪有些疲累,实在是腿麻了。”

    温知熠见状刚想唤宫女上前把她扶起时,就见赵弘起身走去了书案另一侧,伸出双手将她扶了起来。

    满宫侍从纷纷低下了头,众人都心照不宣。

    江绾不是德高望重的女眷,更不是陛下的亲眷,所以得此亲密举动唯一的理由就是,陛下看上她了。

    温知熠更是愣在了原地,他的双眼紧紧的盯着这一幕,不肯离开,仿佛什么早有预料的东西突然碎了。

    他预想到了魏成安回来自己会有多妒忌,可他不知道,先给他一击的,竟然是皇帝。

    江绾的面上也流露出了一丝惶恐,倒不是怕皇帝这次莫名的举动会刺激温知熠,而是她在惊骇,赵弘竟然知道用此刺激温知熠,那岂不是就意味着他知晓了他们俩的关系?

    到底是什么人能将她的秘密毫无保留的告诉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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