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府门外的顾锦文
酒醉间所有人影都开始晃动。
女子行过的身影千娇百媚,却不似往常能引得顾锦文停留,甚至那副俊朗容貌,也不再同往日那般让人倾心。
只有一股冷意,和停留在眉眼的恼怒。
“子毅,你这是要去何处?”
王照临皱眉开口。
王家如今也成了大皇子的人,但真要再往上走,仅仅只是投靠还不够。
可王家到底不如其他世家底蕴深厚,不能跟高位上的靠近,便只能寻些同一条船上,可以亲近的来往。
本就有过交集的清远侯,自然是王家选择示好靠拢的目标之一。
但王照临虽知晓家中的打算,私下同顾锦文相处时,更多的还是友人间的来往。
比如此刻,他亦有些担心酒醉后的顾锦文会做出冲动之事。
“齐兄特意请着你我来饮上几杯,想用这楼里的热闹替你去去晦气,你就这样先行,齐兄该是要喝不痛快了。”
“府中还有事。”
顾锦文眸底因着酒意有些泛红,薄唇动了动,带着刻在骨子里的凉薄之意,“改日,我再回请二位。”
抬手间有女子的香味浮动,顾锦文眉心皱了皱,只觉屋内憋闷得厉害。
外头小厮备下了马车,可行出的男人却大步迈向了一侧的马匹,握住缰绳翻身而上。
酒意上头,身子还歪了歪,引得小厮惊呼。
可回应他的只有突来的疾风,和夹杂在风中的酒香,以及若有似无的脂粉气。
沈府临皇宫不算太远,这一片的宅子皆是御赐。
顾锦文也不知自己要去何处,他并不想真依着那突来的念头去瞧沈桃溪,却在不觉中行到了这片寂静之地。
恍惚中他好像回到了沈桃溪及笄那日。
热闹的府邸,春意盎然的少女,和众人艳羡的眼。
还有府门外那道好似谢瑨的背影。
几年未见,他瞧见了,却又不敢确定。
只觉是眼花,碰着了有着相似身形的男子。
可不知为何,他还是让人提前将还未定下的婚事传了出去。
后来那道身影没了踪迹,朝中也并未传出谢瑨和平州的消息,顾锦文才彻底放下心来,暗叹自己的多心。
如此之远的距离,还背负着抗旨之罪。
淮西王怎么可能会为了一场姑娘家的及笄礼冒死而回。
他不信。
连他都做不到如此对待沈桃溪,不过一个与沈府有过少许来往的谢瑨,又怎么可能,默默做到这一步。
晚风渐凉,风声中好似夹杂着一抹清脆悦耳的声音,带着笑意,在喊着他的名字。
声音由远及近,像极了每次沈桃溪从府中跑出来,要同他上街的高兴曲调。
可这凉意终究还是唤回了顾锦文的清醒。
他于酒醉中回过神。
眼前空空荡荡,耳畔再无声响。
小厮终于跟了上来,见自家主子停在府外,他思忖片刻,终是大着胆子向前,小声开口:“侯爷,可要小的去叩门?”
“叩门?”
顾锦文的眸光陡然一冷,想起白日里的那一场,他心中又被愤懑填满。
“回府。”
他们说的对。
再过上几日,无人还会记得今日之事,他侯府不会缺主母,沈桃溪也绝不可能再如幼时那般牵动他的思绪。
眼下唯有爬上高位,洗刷今日之耻,才是他应该要上心的事。
顾锦文拉过大马,背对府门而去。
听见动静,小厮这才敢抬头去瞧,拉起缰绳,想要跟上去。
可昏暗之下,马背上的身影好像没了往日的挺拔,像是经历了一场混战,不见平日算计,只有颓然之色。
仿若春日行进了寒秋,那道身影有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孤寂。
小厮抬手揉了揉眼,不知为何,在这样的萧瑟之下,他突然想起了以往时常会去侯府,张扬明媚的沈家三姑娘。
只是大道上安安静静,永远都不可能出现那道身影。
又回头看了眼沈府恢弘威严的大门,小厮才纵马跟上,远离了沈家之地。
此时的沈府,已经陆陆续续点上了廊下的灯。
一半是烛火,一半是天光。
沈桃溪坐在软椅上,一边听着金盏打听来的消息,一边想着过些日子要给谢瑨送的礼。
“听闻今日三老爷又未回府,三夫人气急,三房里头的丫鬟,有好几个都无端端遭了殃。”
金盏将新倒的热茶递了过去,又接着同沈桃溪开口道:“奴婢还瞧见三房的老嬷嬷招了几个铺子里的管事进了府,想必是姑娘说的捐赠一事,让三夫人气上了头,却又不得不做,只是老夫人那一直没动静,不知会不会帮衬着三夫人。”
“我这三叔近来总是不归府,老夫人又管得了多少。”
沈桃溪接过茶盏,想起那个被赎了身的丽娘。
那女子确实有些手段,能哄得原本将心思放在升迁上的三叔忘了正事,整日流连温柔乡。
正说着,玉簪从外头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长形木盒。
“姑娘,淮西王送了东西过来,您和大少爷一人一个,说是刚才从皇宫出来,便顺带让人送来了沈府,没等明日。”
“师父又来宝贝了?”
沈桃溪伸长了脖子,看向玉簪手上的东西,“这样的木盒,应当装不了什么珠子宝石,快打开我瞧瞧!”
木盒打开,里头是一枚白玉玉佩。
同谢瑨的不大相似,但在火光之下泛着一层莹润光泽,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碰一碰。
“姑娘”
玉簪起先并不知里头是何物,但见着这专门送来的玉佩,她犹豫了片刻,迟疑道:“王爷毕竟是外男,这单独送的玉佩不似早几日送的礼,总归”
“玉簪姐姐不是说大少爷那也有一个?”
一旁的金盏接过话,手上还在替沈桃溪剥着干果,甚是替自家姑娘高兴。
“王爷可是姑娘师父,眼下没有妻妾儿女,自然就疼咱们姑娘了,这次许是想起姑娘嫌弃腰间空荡,特意送的呢!”
金盏想的单纯,可玉簪却并不赞同。
她只觉得,若王爷真是把姑娘当小辈看待,为何这玉佩,并未有已出嫁的大姑娘那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