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三章 怒火
朱院首举着银针的手忍不住颤抖，他是真怕陛下有个万一，到时就不是他一个人掉脑袋的事了。
稳住心神，他只能想着先把眼前这关过去。
转眼皇城下了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雪花如同撕碎的棉絮，从铅灰色的天空中肆意飘落。
砚容端着一盆炭火走进了寝殿，“娘娘，这天一下子就冷下来了，幸好咱们炭火备的足。”
“后宫可都安排下去了？万不可因为底下人克扣就怠慢了几位太妃。”
“娘娘放心吧，如今下头人都机灵着呢，知道娘娘看重，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
“虽是如此说，也让人多去瞧瞧看看，底下的宫人也要照顾到，如今咱们的御绣坊有不少盈利，一些炭火钱还是出的起的。”
“娘娘心善，宫人可跟着享福了，奴婢这就吩咐去。”
砚容刚出殿门，就被砚芙鬼鬼祟祟的拉去了一边。
“死丫头吓我一跳，你这是拉我去哪？”
寻到一处偏殿，砚芙见左右无人这才开口。
“容姐姐真是心大，你没听说如今前朝都催着陛下选秀呢，今日我从小竹子那得到信说陛下已经同意了。”
砚容心里一咯噔，近两个月不知是何原因陛下甚少到凤仪宫来，很多时候过来也是与娘娘行过周公之礼就匆匆离开，从不留宿。
娘娘嘴上不说，但她看的出来是不开心的，万一再知道选秀的事，这刚平静不久的后宫岂不就要乱套。
“都是空穴来风的事，若选秀必绕不过娘娘，记着此事千万别在娘娘面前说漏了嘴，娘娘如今的身子可受不得一点气。”
砚芙点头如捣蒜，最近娘娘总是嗜睡，吴女官说娘娘很可能是有了身孕，只是时日尚浅还诊不出。
两人达成默契这才回了正殿，不想却看到怒气冲冲疾步走出来的娘娘。
砚芙面色一白，完了完了，是哪个嘴欠的把此事捅到了娘娘面前。
还是砚容反应快，接过小宫女手中的纸伞撑在徐念头顶，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向外走。
实际上，她脑中天人交战在想着该如何劝慰，若因选秀之事娘娘和陛下有了争执，定会引来御史的弹劾。
一路上徐念面色冷的渗人，跟随的宫人都是大气不敢出，他们何曾想过和善的娘娘真动起怒来如此吓人。
砚芙、砚容也只敢小声的劝“切莫动气”的话，其他的多一句都不敢说，她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让人发怵的娘娘。
莫言正站在御书房外面打盹，听到声响抬头见是皇后还来不及高兴，看清来人面色心里就是一颤。
“陛下自己在里面吗？”
“回娘娘，是陛下…”
不等莫言说完，徐念已经迈步走了进去，并且殿门也随之关上。
莫言疑惑的看向砚芙、砚容二人，不等两人回答，一声怒吼让三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洛槿安，你给我滚过来—”
砚芙面色发白，颤声问向身边的砚容。
“容姐姐，陛下不会砍了娘娘吧？”
砚容眼睛一瞪，“瞎说什么”，可实际上她心里也没底的很。
“哎呦—两位姑奶奶，皇后娘娘这是为了啥发了这么大的火气啊？你们赶紧和咱家说说吧。”
两人对看一眼有些犹豫，说是因为选秀的事那不是给娘娘的名声抹黑嘛。
莫言看着打哑谜的两人急的脑门冒汗，可也不用再问了，因为里面传出一阵瓷器的碎裂声，让三人都站不住急忙闯进了御书房。
殿门打开，莫言三人齐齐呆愣在了原地，同时三人的面色白的如室外的雪。
只见九五至尊的陛下半跪在皇后面前，拉着她的裙角双眼泛红。
“洛槿安，你若想死我不拦着，可你不要指着你死了我会想着你、念着你。”
“我只会在我的凤仪宫养七、八个面首日日与他们寻欢作乐，而你就守着自以为是的牺牲在地底下好好看着我是怎么和别人恩爱的。”
洛槿安看着手中的裙角一点点抽离，心也一点一点跟着空了，大滴的眼泪砸在地砖上晕开一滩水迹。
这次念念是真的生气了，不会原谅他了。
砚芙、砚容呆愣愣的追着徐念的身影跑去，她们心里也困惑的很，不是因为选秀的事吗？怎么又说生啊死啊的事。
不过两人看向凤辇上的身影都崇拜的很，竟然在陛下面前说养面首，娘娘真的好生威武。
莫言就没有两人的好心情了，他哆哆嗦嗦的爬过去颤着双手将陛下扶了起来。
他现在心里慌的一批，陛下干的坏事败露了，他还是帮凶。
金尊玉贵的陛下给皇后娘娘跪下都没好使，那他岂不是连这条命都要不保。
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委屈，一时没忍住嚎啕大哭起来，本暗自神伤的洛槿安被惊得回了神。
“朕还没哭，你哭什么？”
“奴才是心疼陛下白受了好几个月的罪。”
洛槿安喉头一哽，咋听着这么不顺耳呢。
“别嚎了，念念这次是气的狠了，赶紧想辙啊。”
莫言是真想大声吐槽一句，还不是陛下你自己造的孽，可惜他不敢。
这边两个臭皮匠还在想法子哄人，回到凤仪宫的徐念反而平静了下来。
当她收到消息洛槿安已经停了几个月的药时，她是真的伤心恐惧的，同时又有些自责自己没有早些发现。
这段日子的反常她不是体会不到，只是她故意忽略了过去，不敢深究其原因。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洛槿安竟是个傻的，擦干净眼泪她提笔开始给云心大师写信。
既然他只有五成把握，那她就在药材上下功夫，能提高一成机率也是好的。
最近宫中有两处热闹景象可看，一是由太后主持的选秀，朝中各家及笄小姐都可自愿参选，不过听说只取其中三人。
二就是陛下日日抱着药罐子去凤仪宫外认错，不进殿也不说话，干一碗药就回御书房处理政务。
“娘娘，还不让陛下入凤仪宫吗？”
“可是他找你说什么了？”
砚芙咬唇，陛下倒是什么都没说，可架不住莫总管天天对着她眼泪汪汪。
想起莫总管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砚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