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受冻的地方无法言说
“开饭啦开饭啦！”
张妈妈的嗓门儿很亮，拿着大勺给木盆敲得都要四分五裂了，声音贼大。
“没睡醒的吃完饭再睡，一天肚子里得装点东西，要不然老了遭罪的是你们自个儿！”
她在楼下唠叨着，确保每个姑娘都听得见。这也是风月楼没有什么勾心斗角的原因，楼里所有的长辈平等的对待每个人，给她们的关心，直白且热烈。
大多数人都没尝过的关心，在这儿得到了。
春樱很喜欢赖床，估计是小时候受寒，白天身子沉得很。
“真不想起来啊，瓶儿”
床上的少女朱唇轻启，一双眼睛带着点点泪珠，像只撒娇的小猫，头发有点潦草，看得出来睡觉时候并不老实。
“不想起来也不行呀姑娘，咱得把饭吃了，吃完回来再睡，养好身体，我们长命百岁”
春樱用手捂着眼睛，阳光洒在她手上，想抓却抓不住。
“青楼女子，长命百岁？你呀，心真大”
她选中瓶儿做丫鬟，也有这一部分原因，小丫头心大，爱笑，看着她每天笑眼盈盈，春樱自己也舒心。
“怎么啦姑娘”
瓶儿伺候着床上的春樱穿着中衣，边穿边说
“我们现在可是有念想的人了，你不想看着小丫蛋儿成家生子啦？”
她把春樱扶起来继续说道
“我可想了，等到我岁数到了，可以当姑娘了，我就多攒点钱，等她出嫁的时候，给她添妆，怎么也得是楼里前几多的，到时候姑娘你在添一笔，在我前面，到时候咱俩多有面子啊”
楼里得丫鬟都是十三四的小姑娘，伺候谁，谁就带着，等到岁数到了就把牌子挂上。
风月楼的客人大多数都是风雅官人或者富商和富裕书生，那些找肮脏乐子的人也不敢往这来。谁都知道县太爷每半个月都要来一次，哪个不长眼的来这找事儿。
中午这顿饭是男女分开吃的，姑娘们不用穿着太整齐，大部分穿个中衣，裹着披风就下来了。
“今儿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做上烤乳猪了啊？张妈”
柳絮姑娘是第一个下楼的，身若扶柳，貌如黛玉，腰又软又细，是楼里能歌善舞第一人。霍潇龙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还以为林黛玉下凡了。
“猪崽子已经买了好几天了，这不昨天我们丫蛋找到了爹娘，今天给她庆祝庆祝”
柳絮听罢苦笑了一下，找到了亲爹娘，就要走了，谁家爹娘愿意女儿在青楼里久呆呢。姑娘们陆陆续续下来，围着桌子坐好，岑妈妈也抱着小妞妞出来入座主位。
“是该给我们丫蛋儿庆祝庆祝，多大的喜事儿呢！以后疼你的人就又多三个咯！”
岑妈妈抱着小团子说道
“开饭”
岑妈妈动筷子了其他姑娘才会开动，
做好的烤乳猪全身色泽红亮犹如琥珀一般，吃起来外皮酥脆又入口即化，没有多余的油脂感，肉质鲜嫩多汁，蘸白糖格外的好吃
“好吃！”
岑妈妈给小丫蛋儿夹得已经被她消灭完毕，她又给在座的姑娘们一人分了一块。她们有的是想保持身材，有的就是不好意思下手，毕竟一个小猪也不大，二十多个姑娘还是不太够吃个尽兴。二则这是给人家小妞妞做的，她们还好意思和四岁小孩儿抢吃的了？不过张妈妈做的味道真是好，比之前都好，也不知道能不能使银子让张妈再给做几次，她们自己买猪呗。
“今天的烤乳猪确实格外香，老张，你怎么做的啊”岑妈妈问道
“和之前没区别啊？”
“对了，那小猪崽子是单独和一个小鸡隔出来的，那小鸡我也炖了，等会我们吃完喝点鸡汤”
桌子上还有四盆素菜，说是素菜，里面的肉都要和菜一半一半了，岑妈妈在这些上面从来不抠，活一天算一天，干嘛委屈自己。
“昨天小丫蛋儿说想喂小鸡，听二丫说还喂了猪，我寻思可能是想吃了，我就给都做了”
霍潇龙刚拎着她的小短腿给大家分完烤乳猪，刚从花丛中挣脱出来，就听到了张妈妈说这话
“啊？”
小团子整个呆住，这万一有毒可咋整。吃都吃了，都咽肚儿了。
“要不，我们请个大夫吧”小妞妞接着说。
“咋啦这是，哪儿不舒服啊？”柳絮把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身上，问道
“我昨天给他们喂了水，万一，万一吃坏了可咋整”
“就喂了水咋能吃坏呢”
“可不是，没事，你放心吧丫蛋儿”
“喂的后院儿井里的水呀？”
这些姑娘们一人一句，小团子有点着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上辈子她没啥娱乐放松自己的项目，她害怕安静，家里的电视总是开着。
就这穿越金手指这些词儿还是从电视剧里面听来的，剧情她也没看，也不知道这玩意有啥用。
“不是”
小团子低头，有点自责的抠手指。
“梦里别人给我的”
她害怕，万一这群人有个三长两短，这种感觉，叫作担心。所有人都没把她的话当真，小孩儿嘛，脑子里总是天马行空的。
正餐吃完，张妈妈叫二丫把热鸡汤的锅端到桌子上，鸡汤就比较多了，这个季节山上的红蘑正多，和鸡一炖，鲜的很，里面又放了点白菜，姑娘们爱喝的不行。
最后每个人都吃到肚圆。
霍潇龙吃了又好像没吃，一边享受着美味，一边又担心今天这顿饭会给人吃出问题，喝了碗汤她就跑到后院，找到赵凯，说道
“赵叔，我觉得你应该去请个大夫”
然后她就看见了赵凯桌上的烤乳猪的骨头和鸡汤，张妈妈给他单独多分了一份出来。
“咋了丫蛋儿”
“昨天它们喝的水是梦里别人给我的，我喂他们了”小团子指着桌子上的菜说道
赵凯笑笑，说“你说你做那个梦，梦里也不给你点儿好东西，什么金银珠宝，武功秘籍也行啊，就给你一捧水？”
说罢他把鸡汤一饮而尽，
“你岑妈妈也该诊脉了，我打发阿财去请大夫来”
“嗯！”
听到有大夫来小团子这才放心了一点，午饭过后，姑娘们都上楼补觉。
岑妈妈刚回屋准备给小妞妞的虎头鞋收尾，肚子就开始疼，疼如刀绞，如厕之意不等人啊。
她冲进如厕拉了个痛快，本以为只是今天喝完鸡汤贪口，喝了杯凉水，这才闹肚子的，结果她刚收拾完从茅房出来就又疼回去了。
青楼的房间多，茅房也多，总不能让那些老爷贵人们排着如厕是吧，楼里光茅房建了一排六间。
柳絮春樱没有补觉，她们俩因为昨天小丫蛋亲爹娘找来的事儿，睡得不太好，她们不想让小丫蛋儿走，但不想归不想，孩子在家里长大总归比青楼好。
风月楼赚的最多的两位在合计怎么能让小丫蛋儿出去的日子过得好些，昨天看他们夫妻二人穿的衣服确实寒碜。
“要我说，小丫蛋儿那么机灵，就给她去钱庄存上一笔，然后等她……”
春樱说到一半，肚子突然也疼了起来
“我肚子疼，我先去方便一趟，你等我”
春樱急急忙忙到了后院儿，推了推茅房的门，是锁着的。岑妈妈正在里面蹲着，腿有点儿麻，她赶紧跑到客人用的茅房解决，让瓶儿在外面守着。
“环绿，扶我去茅房”
柳絮也开始嚷着要去如厕，小丫鬟赶紧扶着姑娘去了前院客人用的茅房。她刚才晾衣服时候都听见嘞，后院的茅房有人。
姑娘们一个接一个的肚子疼，这事儿可不小，但是大家没有往小丫蛋儿身上想。
除非她昨天喂的是毒药，要不然那乳猪和鸡汤，一人就吃了那么点儿，咋可能有这么大反应。况且她们只是拉肚子，那么大剂量的泻药，猪和鸡不先得归西？
张妈妈可从来不做死东西。
阿财是在楼里闹闹腾腾的时候领着大夫回来的，楼里都是十三四岁丫鬟跑来跑去打水的身影。
“这是咋的了，瓶儿”
“楼里的姑娘都闹肚子呢，你家里有人没？”
“我家里除了我媳妇没别人了啊”
瓶儿听罢，说道
“我让环绿带着柳絮去你家里一趟啊，茅房不够用了”说完这丫头就匆匆忙忙往前院跑，她得给她家姑娘递厕筹去。
“环绿，你别排着了，你赶紧扶着你家姑娘去阿财家里上，他家在后街第三家”
“我知道他住哪儿，谢谢了嗷”
环绿匆忙上楼扶着自己家姑娘往阿财家里赶
阿财人老实的很，她媳妇是眼熟楼里几个丫头的，她们总把姑娘们不穿的衣服分给几个小二，这些衣服是丫鬟都分完剩下的，扔了可惜，只是外面不太体面，但是里子都好着呢。
“阿财媳妇！在家么！”
“叩叩叩”
环绿敲得急，她家姑娘更急。
阿财媳妇以为自家男人在楼里出事了，赶忙开门，环绿给她手里塞了吊钱。
“嫂子，我们就不跟你客套了哈，急，茅房在哪儿？”
“后……后面”
给阿财媳妇整的一脸懵逼，环绿把自家姑娘搀到茅房外面，听到里面门插上的声音，她才安心守着门。
“这是咋的了，环绿”
环绿和柳絮是同一类型的姑娘，都是弱柳扶风的，但环绿从小在边城长大，性子更爽利些。
“今天也不知道吃啥吃坏了，楼里的姑娘们都跑茅房呢，阿财哥说就嫂子你在家，我们就过来借您家茅房用用”
借茅房这事儿可不太讲究，谁家愿意把茅房借出去用啊。
所以环绿给阿财媳妇塞了一吊钱，估计抵得上阿财一个月工钱了。阿财媳妇哪里肯要，两口子都是老实人，青楼的伙计没有什么人愿意去的，所以工钱给的高，阿财媳妇相信阿财，他不是在外面胡搞的男人，所以阿财就去风月楼当了小二。他家离花柳巷很近，家里也不大富裕，日子过的紧巴巴，阿财这份工，也算解决了家里的生计。
日子过的越来越好，她好好养养身子，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给阿财生个孩子。男孩儿女孩儿都行，他俩都一样疼。
“你这是干啥！妹子，赶紧拿回去”
阿财媳妇把钱还给环绿说道
“哎呀你别和我见外嫂子，赶紧收着，买点好吃的补补，瞅你瘦的”
边城女子和江南京城女子相比是要壮实很多，她们本身就高，大部分身材玲珑有致，胳膊上都是有肉的。
“哎呀我还瘦，你这小丫头你说我瘦，你瞅你自个儿，腰都要掐没了”
环绿和柳絮一样，光吃不胖那种的。不知道羡煞楼里多少姑娘，环绿自己也很苦恼，自家姑娘是从江南来的就算了，她从小就光吃不长肉。
“我中午还喝的鸡汤呢，你不收，我回头就给你拎只老母鸡来”
两个人在茅房门口撕吧起来了，茅房里的柳絮感觉自己已经站不起来。
“环绿”
————吧嗒
柳絮总算从茅房出来了，她不出来不行啊，这俩人在门口撕吧，她实在是不畅快。而且腿有点儿麻，先起来歇会，主要是冻腚，这可不比江南，冻的她屁股已经没有知觉，她从小的教养让她对这事儿着实张不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