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他只怕给沈沛安的还不够
深夜。
“呼……”
沈沛安是被痛醒的，胸口处像有一块巨石压着，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一阵一阵抽着痛。
疼痛的同时，还伴随着眼泪。
这痛感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眼泪却是下意识的。
他从床上坐起来，动作迟缓地走到床边，拉开了病房深蓝色的窗帘。
凌晨四点三十二，整个医院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
高楼之上，漆黑夜幕下，城市的霓虹灯依旧彻夜闪烁。
夜空没有星星，沈沛安也不想看星星，他一动不动地站在窗边，盯着无尽的夜空出了神。
心痛还在继续，之前检查的的时候没有查出他有心脏病，那不是一种具象的疼痛，只是疼起来让他好难过，莫名的悲伤情绪笼罩着全身，让他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我这是怎么了？”他抹了抹眼角的泪，开始喃喃自语。
心口的位置，除了疼痛还有些空，好像缺少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
“我失忆了，我忘了什么……”
正当他努力回想的时候，心痛更剧烈了。
沈沛安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忘记了一件让他心痛的事。
虽然记忆没有了，但心底的感觉还在，他还是会感到心痛，还是会被这种悲伤的情绪所感染。
他要去找答案吗？
半晌，沈沛安机械地转过头，望向病房门口。
他不知道自己缺失了什么，但林彦舟或许知道。
值班表换了，但林彦舟还是在值夜班，因为他想在白天的时候多陪陪沈沛安。
沈沛安自知，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去打扰林彦舟工作。
可是……
可是他真的好难过……
难过、空虚、悲伤……这些情绪混杂在一起，让沈沛安产生了莫名的恐惧与孤独。
——他不想一个人待着。
可是他真的不能在这个时候去打扰林彦舟工作。
但好像，他除了林彦舟，什么都没有了……
他想去看林彦舟一眼，不是思念，而是想要从对方身上获取一点点心安。
再次挣扎了许久，他穿好鞋，披上外套，在夜深人静时，来到了急诊科。
急诊科是医院最特殊的科室，里面24小时都充斥着紧张的气氛。
沈沛安茫然地站在门口，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看见林彦舟，但他也不能进去，否则会给医护人员添乱的。
走廊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他看见医生和病人家属一同推着推车，朝这边快速前进。
他一眼就看见了随同一起的林彦舟。
林彦舟的白大褂沾了血，眉头皱起到一个严肃的弧度，有条不紊地安排其他医生护士进行急救工作。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也看见了沈沛安。
“哥？！？”
林彦舟眼力极佳，一下子就看清了沈沛安泛红的眼尾。
“你还好吗？”林彦舟几乎是跑到了他面前。
“我没事……”沈沛安低声解释：“我就是睡不着……”
林彦舟眼底犹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推床上等待急救的病人：“我……”
“救人要紧——”沈沛安立即说：“我不打扰你工作，我自己回病房去。”
他攥紧了手指，半垂下眸子，视线刚好落在林彦舟染血的衣摆上，一下子被这鲜红的颜色刺痛了眼，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能在这时候添乱。
没等林彦舟说话，他笑了一下，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我没事，我回去睡觉啦。”
林彦舟动了动嘴唇，下意识地伸出手，却并没有去拉他，自己手上同样沾了血，也不能去拉他。
“林医生——”有护士在催了。
林彦舟最后看了一眼沈沛安离开的背影，马上收敛好自身情绪，转身全身心投入到抢救中。
抢救结束就已经五点五十七分了，他换了衣服就去找沈沛安。
沈沛安也并没有睡着，只是用被子捂住了头，在被窝里缩成很小一团，把自己放进了一个封闭的空间。
林彦舟掀开被子的时候，只看见了他被捂得的通红的脸，以及愈加发红的眼眶。
“彦舟……”沈沛安依旧处于内疚之中，试探着问：“我给你添乱了，是不是？”
“哪有！”林彦舟立即否认：“你一没有阻拦我救援，二没有浪费医务资源，哪里给我添乱了？”
沈沛安咬着唇：“那我也不应该去找你。”
“你需要我，所以就来找我，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的应该是我才对——”
林彦舟抬起手，轻柔地擦去了他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温声说：“——是我没有在你需要我的时候，陪在你身边。”
沈沛安感动之余，依旧觉得不妥：“可是，你也有你自己的事啊……”
“可是……”林彦舟笑着弹了一下他的眉心，眼底深情缱绻：“你的事对于我而言，就是最重要的事。”
沈沛安确实有被安慰到，但不多，因为自己的潜意识里，还是把自己摆在最不重要的位置。
所以在面对林彦舟的时候，他摇摇头，苦笑一下：“如果因为我耽误到你救人，我会觉得我是一个祸害。”
“哥……”
林彦舟心头一颤，如鲠在喉。
他哥怎么能这么想呢，他哥怎么能是祸害？？？
分明，他哥是最好，最值得爱的人呐。
“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林彦舟第一次对沈沛安板了脸。
“你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好，就一味地否认自己，殊不知，你明明就是最值得被爱的人。”
“你从来都没有祸害别人，你只是在委屈自己，所以才会觉得别人都很重要，只有你自己不重要。”
林彦舟把他揽进怀里，很认真地反思：“是我的错，我没有给足你安全感。”
“你没有自信，我也没有及时帮你找回自信。”
“彦舟……”沈沛安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对方因为在意他，会把他的敏感、他的心理障碍当成自己的错误来对待。
他闭上眼睛，把脸埋进了林彦舟的肩窝里，贪恋地汲取对方身上的安全感。
“……彦舟，爱我是不是特别辛苦？”
“一点儿都不辛苦。”林彦舟吻吻他的额头，他只怕给沈沛安的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