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回去之后，要好好爱自己
墓园里。
当沈沛安依靠在母亲的墓碑前，咬开自己手腕上的动脉，鲜血从破裂的血管涌出来那一刻，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松快感。
他太累了，死亡是最好的解脱。
他特意来到了家人的墓前，只希望自己一死去就能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妈妈。
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他真的很想她。
他无比怀念自己七岁之前的日子，无比怀念那段被妈妈疼爱的时光。
不知不觉中，沈沛安已经一个人孤独地生活了二十年了。
在这二十年里，他又花了将近一半的时间，去爱一个没有心的人，还把自己的心弄碎了。
“人间不值得”，没有谁比他更懂这五个字的份量了。
沈沛安靠在沈怡的墓前，缓缓闭上了眼睛。
“妈妈，你会不会怪我傻，二十年时间，没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不说，来见您时，还把自己弄成了一个精神病……”
“不过，就算我是精神病，您也一定不会嫌弃我吧。”
“没关系，哪怕您真的嫌弃我，这一次，我也要一直黏着您……”
“来接我，好不好？”
意识消散的那一刻，沈沛安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很轻，仿佛变成了小时候的样子，隐约中，他看见了自己最爱的妈妈朝自己缓慢走来。
他搭上了她的手。
“妈妈，这一次我们永远不分开。”
……
icu里，警报响了一大片。
副院长亲自上阵参与抢救。
——沈沛安的心跳停止了。
icu外，任栩和林彦舟望眼欲穿。
怎么会这样，他们在icu外不眠不休地守了三天，结果却守到这样一个噩耗。
心跳停止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沈沛安很可能救不回来了。
他还那么年轻，在人间受了那么多委屈，爱他的人还来得及做出任何弥补，上天为什么非要收走他？
不公平。
这对沈沛安的人生不公平。
沈沛安这么好的人，值得世间一切美好，他还没能真正的开心几天，为什么又要让他充满遗憾地离开。
“你也喜欢沛安，你救救他——”任栩手足无措地拽住林彦舟的胳膊：“你让医院所有人都过来，救救沛安——”
林彦舟摇摇头，无可奈何地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叫了，他把副院长都叫来了，如果副院长都留不住沈沛安的性命，他真的无计可施了。
“不要，沛安，不要死……”
从没有那一刻，任栩有现在这样无助过，心爱的人眼看已经失去生命体征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沛安，你不要这么残忍好不好……”
我才刚爱上你，还来不及对你好，来不及弥补你，你不要对我这么残忍，不要离开好不好？
悔恨的情绪在这一瞬间达到了顶峰，任栩的精神几近崩溃。
他开始说一些不切实际地胡话：“让我替你疼好不好，只要你好起来，把身上的疼痛都转移到我这里来……”
林彦舟双目通红：“谁会不愿意替他承受痛苦，你伤害他最深，怎么有脸说这样的话——”
任栩完全屏蔽了对方的话，他所有的神经都牵挂在了沈沛安身上，根本就没心思和林彦舟吵。
一分钟……
两分钟……
以沈沛安的身体状况，心跳骤停四分钟，就彻底救不回来了。
守在icu外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任栩无时无刻不在祈祷奇迹出现。
沛安，你忍心吗？
忍心在我最爱你的时候离开，忍心放弃一个你暗恋了九年的人。
你是不是在故意惩罚我，惩罚我蹉跎了你九年，你要给我留下一个最惨痛的教训。
换一种方式好不好？
只要你不离开，你怎么惩罚我都好，但别这样，让我彻底失去你……
……
“小安，这二十年我不在你身边，你快乐吗？”
梦境里，最爱的母亲还是记忆里的样子，一点儿都没有变，而沈沛安也是一个孩童的模样，依偎在她怀里。
“……快乐。”他心虚地说。
“不许说谎。”妈妈捏他的鼻子。
“好吧……”他犹豫着：“……不快乐。”
“为什么不快乐呢？”妈妈温柔地问。
“因为您不在我身边，因为……人间不值得……”
“小安，你有爱的人吗？”妈妈耐心地问。
“有呀！就是您！”
“还有呢，你有没有爱上一个人？”
“有……可他…不爱我………”
“小安……”妈妈慈爱的抚摸他的脸颊，轻柔地吻他的额头：“……我的宝贝。”
“可是…在任栩眼里，我不是宝贝……”
在任栩眼里，他是一个不值一提，比草还轻贱的……床伴。
母亲轻抚他的眉眼，“在妈妈眼里，你永远都是宝贝。”
他抱紧了妈妈：“所以，我永远都不要再离开你了，我们永远不分开……”
……
“是不是……四分钟了？”
任栩的心一下子变得很空很空，仿佛有什么东西从生命里流出去，再也找不回来了……
“不要——！！！”
他像是发疯了一般地砸icu的大门，嘶哑着大喊：“沛安，不要，不要——！！！”
林彦舟似乎想通了什么，用力把他拽了下来，怒吼道：“你别吵他了，你让哥清净地走吧。”
“他不能走！我还没有补偿他，还没有好好爱他！他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
“他或许就是不想再见到你，才走得这么绝然吧，我们不要再逼他了——”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我爱他——！！！”
任栩猛地推开了林彦舟，对着门里疯狂大喊：“沛安，你能听到吗——我爱你——！！”
“安安，我爱你——！！！”
“沈沛安，我爱你——！！！”
……
“小安，你听……”妈妈叫醒了怀里的宝贝，笑着说：“有人在叫你。”
“不，我什么都听不见。”
“别说谎，”妈妈宠爱地戳戳他鼻尖：“你明明听见了。”
“我不想听见。”沈沛安逃避地捂住了耳朵。
“小安，你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我没有难过。”
“小安不乖，又说谎了。”
“是……我有一点点难过……”
“小安，回去好吗？”妈妈松开了他，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不要……”沈沛安一下子慌了，去抓她的手，“妈妈，我不回去。”
“回去。”妈妈温柔劝说：“有人在等你。”
“没有人会等我，我不重要，我不要回去……”
“回去吧，你很重要。”
沈沛安拼命地跑上前，想要抓住她的幻影，“只有在妈妈这里我才重要，我不要离开您……”
“回去……”妈妈推了他一把，推他回到了现实里，自己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梦里，“小安，回去之后，要好好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