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奇闻少年悲（3）
“怡姐可千万不要和我客气哦。”秦十六见陈君怡接受了自己的好意，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
“放心吧，姐姐我以后要是有难了，准第一个找你！嗯……你可真像我那个笨蛋弟弟啊。”陈君怡笑了笑，伸出手就摸了摸秦十六的头，在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自己那个与秦十六同龄的亲弟弟，因为她那个弟弟也是充满着少年的意气风发，同样承诺要保护姐姐一辈子。
秦十六也没有去躲避，他微微低着头，心里却是甜滋滋的非常幸福。他本就是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从小到大由于秦老汉的过度保护也不曾交过几个朋友，也是到了学院走上这一条不一样的道路后才收获到前所未有的情感，所以，他在这一刻开始，也真正把陈君怡当作了他姐姐:“我就是怡姐的弟弟，最新款的弟弟！”
“嗯好！”陈君怡捏了捏秦十六严肃的小脸蛋，然后看了看窗外，“唔，好像快到了呢！”
秦十六闻声望去，那些已经与他阔别个把月的熟悉场景一点一点映入眼帘。
公交车尖锐的刹车声响起，两人从后门走下，转过身，那车子行驶起来如同幕布一般在他们的眼前拉开，印象里那个小村庄便如此走进了两人的眼眸之中。
正值晌午，村落里交错纵横的老屋子此刻也是通过铁质厨具丁零当啷交流着各自的心得，那袅袅炊烟驭风飘起，带来的不仅是菜肴的香气，更是这乡土的气息。
由于时间问题，秦十六与陈君怡也不得不道别了，他们各自的屋子并不相近，反而像是一个村头一个村尾。
“十六，我家里已经做好饭就等我了，我得赶快回去，这样，傍晚我再来找你，咱们一起回市里面。”陈君怡看了看手机上面，她的母亲给她发了好几条语音，想来也是着急想见女儿了。
秦十六答应了一声后就目送陈君怡快步往相反方向去了。他转过身，看着不远处自己的屋子此时也正缓缓吐出炊烟，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了秦老汉那张皱纹一道挨着一道的脸。
秦老汉在这村里是个很特别的存在，他是整个村落唯二的医师，还是医术最高的那个，甚至有时另一个医师不舒服的时候也会来他这看病……
虽然他医术高超，但大家一般不会找他看病，因为这位老头可是个怪脾气，不仅收费奇高，还从来不喜欢与人交流，就连那被他治愈的病人拿着锦旗来感谢时，他都是一声不吭，接过锦旗就关门，压根没有半点迎客的意思。
大家也不好与他发脾气，毕竟人家的医术高超着呢，要是自己有个三长两短另外那个医师没有办法的话，这不就走上绝路了吗？所以村民们也就私底下嚼嚼舌头，明面上可不敢说秦老汉的坏话，当然，也没有人想主动与他搭话，毕竟这也算是明摆着触霉头的事了。
秦老汉年至六十五，在众人眼里，他这一生似乎也就只有秦十六一个亲人，虽非亲子却胜似亲子。当然，没有人愿意让自己的孩子与秦老汉的孩子玩，秦老汉也乐得不用想办法阻止秦十六与其他孩子出去玩。
秦十六心里很清楚秦老汉的心思，知道他也是因为不了解自己这个外星人有什么特别，觉着要是和别的孩子玩着玩着就把人家吃掉的话，那不仅要面对众怒，还要失去自己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所以这十几年来他都是这么的小心翼翼。
记得刚上初中那会，秦老汉是每天都要在秦十六出门前叮嘱一句:“记住，不要和别人乱讲话啊，要是人家心思不纯的话，你以后睡的可就不是家里温暖的软床，而是那实验室冰冷的硬床了。”
初中本就是少年对世界充满幻想的一个时期，秦十六虽然理解秦老汉的做法，但他那内心里出现的叛逆心理开始让他逐渐淡化了那句警告。
他开始瞒着秦老汉悄悄交朋友，当然，那毫无经验的小心翼翼使得友谊建立速度极其缓慢。记得一次运动会上，一直隐忍的秦十六仿佛找到了出气口一般，他踏上了篮球比赛，并且在对方以比分领先来嘲讽他们班级时，那股少年热血自心而出涌遍四肢，被几人联防的秦十六怒吼一声，掷出的球如同子弹一般射出，竟是把那身前人给砸飞出数米远。
明明是一个少年在压迫中爆发的故事，但秦十六却没有半点热血的感觉，他沉默着，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看着那个他弄伤的人被抬上担架……
轻轻呼出一口气，他环视一周，所有人正以一种怪异的目光盯着他，他也明白，自己瞒着秦老汉悄悄建立起来的一些友谊也在此刻悄悄地倒塌了。
没有人走到他面前指责他做得太过分，却也没有人走到他面前抚慰他说这是打篮球正规的动作不怪他……不过，那些闪烁的目光似乎已经给了他答案，也给了他极其沉重的一击。
秦老汉没有责怪他把别人的肋骨弄折了几根，只是在答应承担所有医药费后沉默着来到他的身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此后，即使秦老汉没有再在每天早上叮嘱秦十六，那句话也始终位居秦十六心头的绝对第一了，他也没有再去交朋友，事实上，也没有人再敢与他搭话。
他就这么孤独地走在人生路上，直至考上第一高中的那一晚，秦老汉让他去主动交几个朋友。
十数年的孤独让秦十六比同龄人要成熟太多太多，他没有因此感到很兴奋，也没有因此感到失落。他就这么走上公交车，就这么遇见了李莎，遇见了罗启，遇见了云悦与久坂玄月，这些人似乎一出现就改变了他的命运。
摇了摇头打断思绪后，秦十六噙着一丝微笑朝那不大的屋子走去。
推开木门，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厨房忙碌的秦老汉。他昨晚就给秦老汉发信息说今天回家了，所以各种各样的美食开始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啧啧啧，老汉会给我准备啥样的惊喜呢？！
想着，秦十六就飞快跑了进去，穿过地堂，钻进厨房，一把跳上了秦老汉的背上:“老汉！这个家里最优秀的男人回来啦。”
“哟呵，这不咱老秦家那个万年老三嘛，怎么，终于舍得回这鸟窝了？”秦老汉虽然脸上满是开心的笑容，但嘴里吐出的字句却又是另一番风景，“去洗手，难得咱家小骄傲回来一趟，老汉我这一道菜可是研究了一上午！”
“好嘞！”秦十六对于秦老汉的口是心非早就习惯了，落地后大步去洗了手，然后左手瓷碗右手筷就乖乖坐在了饭桌旁。
期间他想拿出手机看看有没有信息，却不曾想口袋毫无手机踪迹，直到翻了翻记忆才想起来，早上他自己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后就赶着出宿舍，直接把手机给忘在床上了。
呼！好在我给手机设了密码，不然要是被小菊花那货发现我的学习资料，啧，想想都觉得可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秦十六也镇定了下来。
“上菜！”秦老汉捧着不停冒着热气的陶瓷瓦煲走出厨房，然后将其放在了秦十六的跟前，“来，猜猜是什么！”
秦十六把鼻子凑近，细细吸着那股涌动的蒸汽:“嗯……好像是沙姜焗鸡煲！”
“nonono”秦老汉很骚气的扯着英文回答，并且配上了一副得意的表情。
“黄豆焖猪蹄！”
“once again”
“靠，一点味道没有，怎么猜！”秦十六也是终于忍不住了，其实他一点味道也闻不出来，刚刚那两个都是胡乱猜的。
“还说是最优秀的男人，我看不过尔尔。”秦老汉撇了撇嘴，然后揭开盖子。
秦十六再次凑上去，却发现里面是一锅热水。抬起头，挂上了久违的无语表情。
“好了，我怎么会亏待你小子呢？快进来帮忙，今天是大丰盛哦！”秦老汉露出计谋得逞的奸笑，然后拍了一下秦十六的后脑勺，就径直往厨房去了。
听到此言的秦十六自然心花怒放，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也进了厨房。
“哪儿呢？”秦十六见秦老汉捧着一个瓦煲走过来后，再去搜寻却再没见到第二个煲或者菜盘。
“哦，我端菜，你给我盛饭。”走到门口的秦老汉回过身来，脸上的奸笑不曾散去，“对了，我不是很饿，盛三分二就好。”
知道自己又被骗了的秦十六一时是哭笑不得，但也只能按吩咐行事了。
“噔噔噔噔！”秦老汉见秦十六也终于盛好饭坐定后，伸出手配着音效打开了瓦煲盖子，“玉米排骨煲！怎么样，这金黄多汁的玉米碰上肉质鲜美的排骨，是不是有一种初恋的感觉？”
秦十六懒得回答那注定有坑的问题，抓起饭碗就一声不吭地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