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我们少年时（2）
紧了紧怀中的人，秦十六就直接借着四楼的栏杆猛的一脚跃起，一记漂亮的后空翻，双脚安全落在了教学楼七楼的天台。
轻轻放下罗启，秦十六在楼顶边坐下，看着校园外刚刚开始夜生活的城市有些出神。口袋中已经打开的手机突然响了几声，打破了他发呆的氛围。
低下头掏出手机，秦十六打开微信，顶上是两个人给他发的消息，一个是秦老汉的转账消息，另一个是李莎的感谢消息。
点开秦老汉，那是一笔五百元的转款。
真是舍得啊，明明这么吝啬的一个人，居然把半个月收入直接给了我。秦十六想起秦老汉拿青菜出去市场卖的时候为了几毛钱和顾客讨价还价吵得面红耳赤的样子，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还是不要告诉老汉了吧。本来想要把眼下的情况告诉秦老汉的秦十六想了想还是自顾自地摇了摇头，不然老汉又得叽叽喳喳个不停了。
刚想要点开李莎的微信，秦十六却忽的熄了屏，转过身，已经平息悲恸的罗启正挣扎着爬了起来，而后两人沉默的对视着。
“会不会是恶作剧？”
“不会，我和他两个人相依为命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他都从没说过谎。”
“既然如此确定，那就别浪费时间了，仔细给我说说你和你那表哥的情况吧。”
“你真的愿意救我表哥吗？”罗启先是一愣，然后一抹笑容绽放而出，“可你甚至还没有见过他哎。”
秦十六举起手中的手机晃了晃，“虽然是没见过，但他也帮过我不是吗？”
“叫你一声六哥果然是没有错的。”罗启咧嘴一笑，“放心吧六哥，要是有危险时，我绝对会毫不犹豫用我的生命让你离开的。”
“小菊花收起你的笑容！”秦十六上前捏住罗启的脸，“虽然此刻的你很真诚，但散发的气息还是那么猥琐。”
罗启一个闪身从秦十六的捏脸中逃出，“哇亏我还这么感动！”
“好了，说说吧，你们是什么情况，还有你表哥口中的他们是谁？”秦十六也收敛了笑容，直接席地而坐。
罗启缓缓坐下，“我已经忘记了我父母的样子。还在我四岁的时候，他们就把我寄养在了舅舅家，从此再也没出现过。而我表哥的爷爷，也就是我外公，他是一个生物科学家，以前叫陈洋，后来移民去了美国，改名叫休·亚伯拉罕。”
“他虽然是科学家，但却不是人们熟知的那种具有强大理性的人，反而是一个相当迷信的人。”
“迷信？”秦十六有些疑惑。
“嗯，据我所知，他从二十几岁成为科学家开始就把一切的精力都奉献在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命题上。”罗启略微顿了顿，“他研究的这个命题就是，永生。”
“但身体上的永生他始终没办法有所突破，所以他便开始改变攻势转战意识，想要开发人脑的潜力以使用一些非常人的手段延长寿命……”
“然后，他就开始动手做实验了。”
听着听着，秦十六感觉罗启的语气开始渐渐变冷。
“他很谨慎，所以便选择了先从身边人下手。而第一个试验品，就是我舅舅。”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舅舅回到家里。而舅妈那晚出去找舅舅后，也没有再回来……直到后来，我和表哥才在外公实验室里的标本室里发现了已经完全没了意识的舅舅和舅妈。也是那天，我们俩的哭声引来了我外公。”
“可笑的是那时我们俩还是每天哭着叫外婆买零食吃的小屁孩，居然还一边哭一边跑到那恶人面前一声一声外公和爷爷的叫着。他一面慈祥的回应着我们的哭喊，一面递过了早已放有安眠药物的一杯水，而无知的我们就这样喝完水后莫名其妙的晕了过去。”
“当我们醒来时，已经被关押在了一个笼子里。我们在黑暗里哭喊着，却没有人回应。后来我才知道我们是一个成功的失败品，虽然没有像舅舅他们一样再无意识，却也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同时还使身体出现了一些从前没有的东西或者问题……”
“比如我表哥，他就是无论哪个季节，他都感觉不到……也就是对于外界环境的感知消失了，另外的变化是他的那双眼里从一个眼珠子变成了三个眼珠子，望远可以看清一公里外的事物，观近可以把每一个细节都分解出来，而且听他说好像还能看见一下奇怪的东西。”
“那你呢？你的身体……”
“嗯……我的话，记忆方面出现了一些问题，大概就是会非常突然的忘记一些事情，不过没有阿尔茨海默病这么严重。而且这个情况是从我在笼子里苏醒之后出现的，但在那之前的所有事情我都完全记得。”
“啥？那你要忘记吃饭或者解手怎么办？不是，那你发现有这种情况的时候就不会预防一下吗？”
“那种事情怎么会忘记啊笨！况且我这么聪明，肯定见招拆招啊，所以我就准备了一个本子和一支笔。”说着，罗启就左手拿本子，右手拿着笔了，“平时有啥重要的事情就记下。”
“不是，你哪里拿出来的笔和本啊。”秦十六一脸疑惑。
“哦，一直放在腰间呢，有什么大事就记一记，每过一段时间就翻一翻。”
秦十六往前一扑，伸手就想拉开罗启的衣服看看他在腰间系了个什么东西。
“干嘛，你干嘛，哇色狼！”罗启连滚带爬地躲到一边，然后举起手机就对着秦十六一顿乱拍，“天台色狼，我要曝光你！”
“那你有没有开发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出来，不会这个‘忘却人间痛苦’就是你大脑被开发后的唯一能力吧？”秦十六一边摆着pose一边问。
“放屁，老子能力牛逼哄哄的很！大概就是可以勉强地控制一下自己身体吧，不过这个能力倒是后来才慢慢出现的，所以并没有被我那个外公知道。”
“你好会说话啊，又牛逼又大概又勉强的，要不别勉强了，咱洗洗睡吧。”
罗启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我可以主动让我的右手断开，同样也可以让我断去的右手重新连接回来或者再重新生长。”
秦十六眉毛一挑，然后死死盯住罗启的右手。
有些许凉意的微风吹过，但那一次又一次的经过都没有令罗启有任何动作，他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凝重的气氛中，受重力吸引的汗珠顺着头发流到耳垂，最后落在肩膀的衣服上被布料吸去。
这前摇有点长啊，秦十六摸着下巴，但双眸也还是盯住罗启的右手，生怕错过任何一点精彩的画面。
“呼！”罗启站直身子，面露微笑，月光披在他肩上仿佛太阳当空照，“怎么了？”他看着秦十六僵硬的一对眸子，不禁有些好奇。
秦十六上前摆弄了一下他的右手，却完全和正常无异，然后脸上微微一笑，“小菊花你刚才在干嘛呢？”
“我在想该怎么请假出去救人，主要是这班主任太难缠了，唉，希望顺利。”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想给我表演断手重连呢！啥？你很想？那来吧，快来快来。”
罗启赶忙从秦十六手中抽回自己的右手，然后藏在身后，“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表演断手了，不表演！”
“没事的啦，我帮你一把。”秦十六冲罗启咧嘴一笑。。
“打住！虽然我是能断手能重连，但我痛觉可没有消失啊，我每次弄断都会有相应的痛感的好吧！我又不是自虐狂我没事弄断连着玩吗？”
“切！好鸡肋啊。”秦十六不屑地摆了摆手，“打赌，除非别人动手砍了你或者逼迫你，不然你绝不会主动受伤。”
“好低级的激将法啊。”罗启鄙视。
“算了，不和你一般见识。”秦十六撇撇嘴，接着又坐下，“对了，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逃出来有多久了？”
“逃了快九年了……具体的逃离过程就没啥好说的了，只是我们拿走了他的实验日志，而且在里面发现了他表示自己在我们身上看到了希望，已经准备去孤儿院之类的地方开始找陌生人做实验了。”
“虽然我不知道后面他又做了多少实验，但毫无疑问的是越接近成功的时候，人就会变得越疯狂。”
“总之，我们必须想办法阻止他。”
大概理清思路的秦十六再度抱起罗启，“行了，我们先回宿舍，明天起来再好好商量。”随即两人沉默着以同样的方式回到了各自宿舍。
该怎么和秦老汉解释呢？躺在床上，秦十六却是头疼不已，难以入眠。找点啥理由好啊，生病？不对，老子纯纯人间食物链顶端，dna里压根没有这回事……那想家了准备回外星一趟？好主意但我现在连自己来自哪里都不知道，或许是m78星云？
无数比光速还快的念头在脑子里穿梭，大脑防沉迷机制即刻开始加重秦十六的眼皮子。
万物寂籁，太阳却是偷偷在天边的山头上探出头来，目光所及之处，黑暗皆被驱散。被唤醒的小鸟飞上枝头，刚叽叽喳喳着想要伸个懒腰，却被身前不远处准时敲响的起床钟荡漾而出的声波惊吓得慌乱扇动翅膀向着天空飞去。
终于合上眼睛的秦十六又睁开了眼睛。
我还没睡呢！秦十六猛然从床上坐起，连带着晃动了整张床。还在与起床斗智斗勇的上床同学一下被吓醒，惊呼“地震了地震了”。
秦十六飞速穿好鞋子，一边道歉一边闪出宿舍，然后胡乱的往自己身上一顿乱摸，他现在十分怀疑有人偷偷给他贴了一张符，效果就是走到哪都会有尴尬鬼黏着。
“你在干嘛呢？”一旁疑惑的声音传来。
看到发言人的秦十六摸着下巴歪着头认真地打量了好一会，“你哪位？”
“罗启。”
“哦哦是你啊！画个眼线我差点认不出来了！”秦十六恍然大悟的一拍脑袋，“行啊小菊花，你的化妆技术很顶尖喔！”
“我没化妆。”
“那你怎么有眼线，昨天都没有。”
罗启掏出一把镜子，然后对准秦十六，“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的化妆技术！”
秦十六看着镜中的自己，双眸瞬间发光，“哇！你从哪里掏出来的镜子？”
“这是重点吗？！”罗启拿起镜子就是往秦十六的脑袋一拍，“是黑眼圈啊，你自己也有！”
秦十六吃痛，虽然委屈但还是乖乖拿过了罗启手中的镜子，然后看着里面自己眼底的那一抹暗黑，当即是四十五度抬起头看着天空，轻声说，“还挺帅。”
又是一拍，罗启扯着一只手捂住脑袋的秦十六就走了。而后两人甚至没有到饭堂吃早餐就直接去了教室。
“你真的不会饿吗？”秦十六看着旁边的罗启，一脸疑惑，“我一个月不吃东西都无所谓的，小朋友你可别学我。”
看着四下无人的教室，罗启没有回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问，“你想到什么好办法请假出去了吗？”
“我想了整整一个晚上！”秦十六为自己感到自豪。
“然后呢？我问你想到了什么办法！”
“没想到。”
“那你一脸自豪干什么！？”罗启无语。
秦十六却认真地回答说，“因为这是我人生中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通宵。”
“那你呢？你想到什么办法可以请假出学校了没？”
“有是有，不过就是有点……”罗启点了点头。
“小菊花，嘘！嘘嘘嘘！”秦十六面无表情地低声呼喊。
“干嘛！？还让不让人说了。”罗启有些不耐，抬起头却是和一脸温柔笑容的云悦对上了眼，“哈哈，老师早餐好，吃早上了吗？”
死了死了，原来是大魔王……我就说怎么这么耳熟，顺口就回答了。慢着，那也就是说她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目的，啊啊啊——罗启一脸崩溃地挤出一朵标志菊花微笑。
两人完全不敢动，直到云悦那抹微笑散去并丢下一句“过办公室找我”离开后，那灵魂才仿佛重新回到两人的身体。
“怎么办？”罗启一脸苦涩的看着秦十六，语气里已经充满了失落。如果硬闯的话，就会很大可能惹来警察寻人，而这样就会打草惊蛇，让那恶魔更加谨慎并且自己就会暴露在明处，更容易被他抓到……
“先别慌，过去看看吧，试着和她沟通一下。”秦十六拍了拍罗启的肩膀，然后站起身来，“她还是有点人情味的，但待会要是她实在不信的话，只能委屈你进行断手重连的表演了。”
罗启一脸痛苦地点了点头，然后跟在秦十六背后慢慢往办公室走去。
真是够离谱了啊！我才入学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还被班主任传召了两次……秦十六也是不由的苦笑。
清晨的办公室窗外停留着几只麻雀，而窗内则是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喝咖啡看麻雀聊天的云悦。
来到“熟悉”的地方，两人还是止不住的一阵阵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