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章喝汤
谢傅远听到这句话,感觉心中极为妥帖,刚刚强压住的怒火也烟消云散了。
他站起身走到许乐然旁边,有些诉苦的样子,就像是一只慵懒的大猫一样,含糊道:“我也没用膳,从昨晚处理公务到现在就没有休息。”
他的声音透着疲惫,但这个样子更像是信任。就像是一个人在外面无论有多么坚强,但是见了信任的人还是会露出自己的柔弱之处。
谢傅远这个样子还像是在诉苦,在撒娇。
许乐然轻声安慰道:“公务重要,你的身体更为重要,要是你生病了可要怎么办。”
要是以前,许乐然遇到这种事情肯定是不能说出这样的话,但是不知道是因为今天不能惹谢傅远生气,还是因为她早就被谢傅远的这种两人关系很亲近弄得习惯了。
一时之间竟然也没有感觉到不适应,轻声安慰着。
现在的两人的样子看在别人眼里,谢傅远是极为信任许乐然的,而且两人的关系也是极为亲近。他的这个举动与其说是诉苦,不如说是撒娇。
只是没有人敢把撒娇这个词用在谢傅远的身上罢了。
许乐然在一边温柔安慰,让人觉的这真是一对天作地和的璧人。
马欢把这一幕看在眼中也是惊讶不已,要是不了解谢傅远的人看到这一幕,只会觉得这两人的关系极为亲厚,是天作之合的良缘。
可是她是知道谢傅远向来的行事风格了,看到这一幕也就不由得她不震惊了。
谢傅远可是一个六亲不认的狠人,他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把妹妹送进宫,即使知道妹妹不会被陛下所喜。
还把自己的父亲送回老家,据说谢傅远一直和自己的父母不和,对自己的母亲不闻不问,就单单她在谢府的这几天,就从来没有听到过关于谢老夫人的事。
对自己的弟弟更为残忍,当时身为刑部尚书的父亲还和她说过,谢傅远亲自把自己弟弟的腿打折,现在不知道把自己弟弟扔到哪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去了。
在谢傅远得势以后,无论是谢家还是朝堂,都被他残忍的手段所震慑。
朝堂上只要敢和谢傅远作对的人都被他一一除掉。之前马欢只是在别人口中听说过谢傅远,经过现在在谢傅远身边的这几天看来,谢傅远也确实是这样的人。
这些都是基于她以往在闺阁里听到的对谢傅远的传言和这几天的了解,只是从来没有听过关于这个许姑娘的事情。
外面都是在偷偷谈论谢傅远是如何的狠辣无情,倒是对于他的一些关于感情的八卦却是没有的。
或许是因为很多人都认为谢傅远是没有感情的,否则怎么会如此的狠辣,对于朝堂上面的同僚倒也罢了,对自己的家人也是毫不留情。
谢傅远轻轻对她诉苦,表示着自己平日里的委屈,觉得这样好像更使他安心。
“好了,你不是还没有用膳吗?”许乐然道,她都不知道自己会这么柔顺。
一切都是为了不被谢傅远从此留在谢府,许乐然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谢傅远觉得他批阅了一晚上折子,原本已经头昏脑胀,只靠在外面站一会被冷风吹拂才能好一些的困倦,竟然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和她说着话,好似能闻见春天的甜丝丝的桂花香,这一切的不适似乎都消失了。
谢傅远委屈着,闷声道:“你要多过来陪陪我。”
许乐然只得继续站在那里,安慰着他。
过了一会,谢傅远抬起了头,笑着道:“你和我一起用膳。”
许乐然点点头。
门被打开,忠盛端着碗筷进来,后面还跟着三、四和丫鬟,手里都是端着菜。
他们把菜一一摆在桌子上,忠盛手里端的就是两幅碗筷。
书房一进门就有个桌子,平日里是休息时喝茶的,现在摆上了饭菜,两人相对而坐。
谢傅远好似忘了书房里还有一个人,许乐然没有多管闲事的去提醒。毕竟谢傅远这个人向来都是喜怒无常,要是因为她因为多管闲事惹怒谢傅远,就得不偿失了。
谢傅远把菜夹入许乐然碗内,道:“这个是补血的,对吃一些,你脸上看起来一点血色都没有。”
许乐然点点头,就着米饭把菜一起吃了。
谢傅远又是不停的给她布菜,介绍着菜的作用,许乐然都是点头,听话的将他为自己夹的菜都吃了。
许乐然吃饱了之后,见谢傅远还没有怎么吃,一直为自己夹菜了。
她就学着谢傅远的样子,胡乱的夹了一筷子肉放进他碗里,道:“你也多吃点。”
谢傅远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应了一声后开始吃饭。
他没有自己夹菜,而是示意许乐然不停的为他夹菜。许乐然胡乱的为他夹了一通。
两人的气氛十分和谐,实在看不出他们之间都是各怀心思。
谢傅远虽然因为许乐然的态度怒气消了,但那也只是对于许乐然的怒气消了,但是对于方知圆,他还是想着该如何不露痕迹的将他弄死。
一顿饭吃的很是温馨和谐,忠盛等在书房外面,随时准备进去收拾摔碎的碗筷,可是等了好久都没有动静。
他强行将许乐然带过来,许姑娘心中一定怒气,而公子也因为许姑娘定亲的事怒不可遏,这两个人原本一见面就该一触即发。
可是并没有,忠盛想着可能是因为两人都是暂时忍着,吃饭的时候也一定会爆发,他就随时准备着进去收拾残局,安抚公子。
可是这等来等去,都没有等到里面碗碟的破碎声和公子的发怒声。
“忠盛”,听见公子在里面喊他,忠盛想象不出来现在里面是个什么状况,但还是做好了准备。
一进去,就见公子对自己笑意盈盈的挥挥手道:“把这些碗筷都收拾了,顺便让厨房做些消食汤过来。”
许乐然坐在对面没有说话,盘子里的饭菜都吃的七七八八了。
忠盛只觉得不可思议,这事情是怎么发展的。两人的态度让他出乎意料。
不过他还是很快的收拾完东西,把门关上。
两人都吃饱了,谢傅远心中的气也消了。他把自己的凳子挪到许乐然旁边,就像是说悄悄话一样。
在她旁边用两人只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你是不是和方知圆定亲了。为什么骗我,不是说你要和我成亲吗?”
谢傅远问这话的时候紧紧盯着许乐然让她不能说出一点点谎话,好像她只要一开口骗他,他就会立刻知道。
这话似是质问,但又是没有任何怒气的询问,似乎语气之中还有被骗的委屈。
这让许乐然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渣女,答应了谢傅远,但又和方知圆定下亲事。
可事实明明不是这样的,她答应谢傅远,是因为如果不说那句话,谢傅远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现在的方知圆也是,陈氏因为她的拒绝而生病,方知圆又在一旁分析着利害,她也实在是无奈之举。
不过想想,这个理由也实在是有些太渣了,好似有太多的无奈,但终归都是自己答应的。
许乐然现在都有些鄙视自己,觉得自己就像是那种有了现任还和前任牵扯不清的人。不过这都是什么呀。
许姑娘轻轻摇摇头,把脑中天马行空的纷乱思绪甩出脑海。
她不能得罪谢傅远,所以这件事无论怎么解释都是不合适的,因为她已经因为这件事情而得罪了谢傅远。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许乐然也只能如此说。
在这个时代,确实不是看自己的意思,想嫁给谁就嫁给谁,而是一切要听从父母的意思。
既然是她母亲让她嫁给方知圆的,她也只能如此。
谢傅远低低道:“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要是你再敢和方知圆走的近,就不要怪我对他不客气。”
“现在既然不是你愿意嫁给方知圆,而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只要他不能娶你就行了,你说是不是?”谢傅远在压低了声音道。
两人就像凑的极近,就像是在说悄悄话一样。
谢傅远没有让马欢出去,她就定定的站在那里看着两人。
在她的眼中,两人此刻一定是和谐的说着悄悄话,忘了自己的存在。
许乐然其实已经被谢傅远这样挨得近着,有些不适了,他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还出言威胁。
这句话确实是威胁,要是她真的要嫁给方知圆,那谢傅远一定会对方知圆动手。
她挪动着身子,企图离谢傅远更远一些,可是谢傅远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你想要做什么?”许乐然道。
谢傅远继续道:“你既然是不愿意嫁给他的,那我帮你处理这件事情是在帮你,你为何会是这个态度?”
不等许乐然答话,他又道:“难不成你是在骗我,你就是想要嫁给他,嗯?”
这声最后的嗯字拉上了尾调,似是威胁。他一向狠厉,这话说出来更有些嗜血的味道,就像是许乐然要是不答应,他就立即会对方知圆动手。
两人这个样子,颇有些剑拔弩张,势均力敌的意味。
许乐然见他这个狠厉的样子,有些想要走,可是一想想,自己既然来了谢府,还有什么出去的机会吗?
“你想做什么。”许乐然还是提出抗议。
“怎么,你不愿意?”谢傅远沉声道,声音压的很重,好似许乐然要是说错了什么,他会立即大怒似的。
许乐然心中的气瞬间就像是一个气球被扎破了似的,她不能和谢傅远起正面冲突。
谢傅远这个人向来是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激怒了他,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没有,只是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虽然没有到要和他成亲的地步,但始终还是不能看着他出事,要是他出事了,母亲恐怕会更伤心。你也知道,母亲她身体不好。”许乐然解释道。
她在说到从小一起长大的时候,明显感觉谢傅远有些不悦。
“这有什么,我不会让他出事就是了。”谢傅远的语气平和了不少。
许乐然觉得他这个样子就像一个神经病似的,情绪波动太大,接下来就听他又道:“你在给我挖坑吗?我怎么会知道你母亲的病情如何?”
“你是怎么知道我和方知圆定亲的,我们早上刚定下这件事,你就立刻知道了,想必你是有顺风耳,能听见千里之外的声音。”许乐然不无讽刺的道。
谢傅远低声呵呵笑着道:“我只关注你,其他人和我没有关系。”
“你说你不会伤他,还能解除我们的亲事,是真是假?”许乐然想问的是第一句,但怕谢傅远又因为这个事发怒,所以这才加上了第二句。
“既然我答应了你,就一定能做到的。你难道不相信我的能力吗?”谢傅远又离的近了些,许乐然往旁边躲了躲,两人的距离自始至终隔着半步。
谢傅远见到她这个动作,更为恼怒,但是他总不能总是在她的面前发脾气,所以当下忍下了这口气。
不过谢傅远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眼中的怒意是不可掩饰的,许乐然还是感觉到了,她有些担忧。
“你别生气”,许乐然低声安慰道。
谢傅远不为所动,倒是没有那么生气了,低声,似是诱惑道:“我都答应你不会伤害他了,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要奖励我的吗?”
“没有好处的事情我一向是不会做的。”
许乐然就是再傻,也明白谢傅远说的是什么。恐怕就是要让她再说一遍要嫁给他的事。
两人向来不对付,要是许乐然不答应他,恐怕他也不可能会答应这样的事情。谢傅远无论是在朝堂还是私下都和方知圆是对头,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过他呢。
许乐然的脑子快速的转动着,她自然不能直接拒绝谢傅远,要是惹怒他,他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恐怕会立即对方知圆动手。
可要她答应他这种要求,这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许乐然试探的道:“你不是说会帮我解除和方知圆的亲事吗?到时候我自然会嫁给你,我们就可以明正言顺的在一起。”
她观察了一下谢傅远的脸色,见他还在听,就又道:“难道你想让我被人说不孝吗?”说着,已经是一副心痛的表情了。
谢傅远闻言,立即反驳道:“我自然是不舍得你受什么委屈的。不过我现在可没有威胁你,是你自己答应的。”
谢傅远说着露出一个笑容,一脸满足的样子。
许乐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说的话是缓兵之计,谁知道以后会如何,只要现在不让谢傅远冲动就好。
谢傅远眸光幽深,在极大的欣喜过后,头脑也是清楚了起来。
许乐然的心思他又如何不清楚,不过看着她在自己面前灵动的绞尽脑汁的样子,纠结的样子,像一只小兔子一样受不得惊吓的样子,他这时候好似什么都可以答应她。
恐怕就是她让他去做再过分的事情,他都会心甘情愿的答应。
门再次被叩响,忠盛端着两碗消食汤进来,就见两人和睦相处的样子。
见公子和许姑娘坐桌边,而许姑娘没有因为是因为自己把她掳来的事情而生气,还眼带笑意的看向公子。
而公子同样是一脸满足,不见往日里的冰冷肃杀。
按道理来说,公子就算是不因为许姑娘定亲的事发脾气,但也不可能会露出笑容。
忠盛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很诡异。
不过想归想,他还是把两碗消食汤放在桌子上退下了。
“喝点汤,对胃好。”谢傅远稍微后退了一些,端起桌上的碗,用勺子搅了搅,把碗递给许乐然。
许乐然接过碗,现在谢傅远已经答应她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要是再因为这件小事惹怒谢傅远就不值得了。
一碗消食汤就这样被许乐然喝完了,谢傅远把空碗放在桌子上,没有再端起另一碗的意思。
许乐然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这是要让她递给他。
她就学着谢傅远的样子,端起碗递给谢傅远喝汤,没想到谢傅远没有伸手去接,躲过了她手里的碗。
什么意思?是她理解错了。
许乐然看了看碗里的汤,把碗放在桌子上,道:“你不想喝吗?”
“给我!”谢傅远理直气壮道。
许乐然想说我刚刚递给你了,是你不喝。现在又要我递给你,这是什么毛病。
但她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就再次端起碗,递到谢傅远手边,谢傅远又是向后躲了一下。
他就这样用目光定定的看着她,好似十分不满。
“怎么了?”许乐然是真的不知道怎么了,是她的姿势不对吗?
“你一点诚意都没有。”谢傅远更加不满。
就把汤碗递给你,我要什么诚意?许乐然内心是崩溃的。
她面前这个无理取闹的人是谢傅远吗?莫不是被谁给换了。
不过这也不可能,谁会冒充谢傅远。
许乐然直言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要喝汤!”谢傅远又说道:“你没有把汤吹凉”。
这碗汤已经放在这里好些时间了,还要怎么吹凉。
许乐然有些无语,不过还是把汤放在嘴边吹了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