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章
谢玉见和许乐然说不通,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走后,许乐然回了府。
许御史,陈氏都在大厅内等着,见她回来连忙站起身迎了过来。许乐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自然瞒不过陈氏的眼睛。
她以为是谢傅远的伤太重,所以女儿才会如此,当下安慰道:“要是常人,心脏上中一刀早就不知会成什么样子,可谢傅远却是没事,这就说明他是个有福气的人,你也不必过于忧心,毕竟伤的重,要恢复还是需要时间的”。
谁知,陈氏安慰了几句,许乐然却是哭了起来,这可是把她吓了一跳,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有谁欺负你了?”
许乐然猛然扑进陈氏怀中,她庆幸这一世有这个关心她的母亲,上一世虽然是个孤儿,但院长也是对他们尽心尽力,虽然生活没有多好,他们总算是平安长大了。
可是谢傅远遇到的是什么父亲?在他生命垂危的时候还想捅他一刀吗。
陈氏见她哭的越发伤心,也是着急,只是无论自己如何问,许乐然都是哭个不停。她也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拂过她的背,轻声在耳边安慰着。
等哭了一阵后,许乐然也反应了过来,她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妥当,小声道:“我没事,让娘担心了”。
陈氏这才松了一口气,问道:“这忽然是怎么了?哭的这般伤心,可是谢傅远出了什么事?”
许乐然把谢玉的做法对陈氏说了一,陈氏叹了口气,道:“这孩子也是,谢玉偏心也就算了,只是没有想到他能偏心到这个地步,就是我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
“你回去休息,没睡了”。
许御史说着,让丫鬟做一碗热汤给许乐然暖暖身子。
一觉到了下午,许乐然刚醒来就见陈氏笑盈盈的站在床边,柔声道:“谢傅远醒了,他的小厮刚刚来府中说了。“
许乐然还迷糊的脑子立刻清醒下来,赶忙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这次陈氏没有阻止,她吩咐丫鬟给她披上大氅。
门口的马车也早已备好,看样子是陈氏早就猜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她心里暖融融的。
等到谢府门口,许乐然径直进了后院。
院子中也是一改压抑的氛围,人人都是嘴角带笑。毕竟就算是不为谢傅远着想,他们这些下人在没有主子的时候就会被重新发卖,这倒是不难理解忠盛说的,府中的人都是人心不稳。
拐过几道门,到了谢傅远卧房门口,就见他躺在床上。
就要抬脚进门,忠盛手里端着一碗药汤正好从厨房那边走过来,在门口叫住了她。
他把手里的药碗递给她,眼中带着狡黠:”还是许姑娘给公子把药送进去吧,小人还要处理府中的事,最近也是比较忙。“
”好“,许乐然接过药碗就向房中走去。
谢傅远正好偏头看着这边,她一个转身两人的目光就交汇到了一起。
”喝药了。“
许乐然坐在床边,把手中的汤药用勺子搅绊过后,一勺一勺的喂给他。
这黑乎乎的汤药她光是闻着就苦,见他慢条斯理的一口一口的喝下去,还真的是佩服至极。
两人见面后都没有说话,可是一切都在不言中,谢傅远一双眼睛一直都盯着她没有放过。
许乐然假装恼怒的嗤了一声,言不由衷道:“你身边的这个忠盛可真是了解自己主子。”
谢傅远疑惑,看向许乐然,不知她为何会突然说这个,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忠盛得罪她了?
许乐然继续道:“你身上的伤口可还疼?”
谢傅远摇摇头,可额头上的寒就可以知道他是有多疼了。
“不要动。”
许乐然用手按住他的手,见他没有在动作就要放开,继续把剩下的药喂给他。
可是手却是被一双大手捉住,那双大手的温度永远很高,让她心里也甜滋滋暖融融的。
她笑着斥道:“快放开,你还要不要喝药了?”
谢傅远咧开嘴角笑道:“我们还剩三天就要成亲了。”
现在都受了如此重的伤,满心满眼都记着成亲。
许乐然狠狠瞪了他一眼,见他松开她的手,这才道:“你现在还在受伤,要成亲至少也要等伤好了才行。”
一碗药喝了半柱香的功夫这才喝完,甚至到最后药都凉了,许乐然要去热,但被谢傅远一仰头就喝干净了。
“你要去哪里?”谢傅远又抓住她的手。
许乐然苦笑不得,她只是起身,要把药碗放下而已。
这谈恋爱的人都是怎么粘人吗?
她放下碗后,就陪着他说话,他忽然道:“我既然现在受了伤,看这个样子,是一年半载都上不了值了。”
“我们去别的地方生活,远离京城,远离朝堂。”
许乐然诧异,看向他:“你要辞官?”
“我不喜欢这里,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生活好不好?”谢傅远一副商量的口吻,可看他眼神坚定,明显就是已经下了决心。
许乐然怕他后悔,毕竟在这个地方,一个男人一声所追求的就是名利,而谢傅远现在都得到了,他现在放弃,以后难道不会后悔吗?
“我从来要的都不是这些,我想要的是几亩良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最重要的是有一个妻子,那个人只能是你。”谢傅远认真而诚恳。
他好似知道许乐然在想什么似的,又道:“朝堂上的尔虞我诈的生活我早就过够了。”
许乐然道:“既然是你想好的事情,我当然是支持你的。”
要说她喜欢京城吗?其实也是不喜欢的,这里的规矩太大了,无论做什么都要遵守规矩。
可许御史在这里,陈氏在这里,她也从小在这里长大。
谢傅远道:“我存的积蓄够我们逍遥一辈子了,放心,如果你想岳父大人,可以随时回来。”
他好似把什么都看透了,好似把什么都打算好了。
“你从什么时候有这个打算的?”许乐然好奇道。
谢傅远微微一笑:“记不得了,好像是来京城以前,我一直做的,只是为了能过上那样的日子。”
许乐然不明白,既然谢傅远一直想要过那样的生活,完全可以不来京城,以他的医术,可以悬壶济世,那是何等的潇洒。
看着许乐然迷茫的表情,谢傅远只是淡笑不语。
身边要是没有这个人,他无论在哪里也都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
他之所以要拼力来京城,之所以要在朝中站稳脚跟,也不过是因为一个她而已。
许乐然还是有些担忧:“我们等等成亲,等你伤好了再成亲。”
谢傅远点点头:“我们的婚期推迟一个月,到时候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
许乐然也只得点头,这个样子是谢傅远的底线了,她道:“早晚都是要成亲的,何必急于一时。”
谢傅远低低道:“不是一时,是等了无数个春夏秋冬。”
他的声音因为生病有些沙哑,但透着男子的磁性暗哑,让许乐然一时有些无措。
谢傅远什么时候会如此说话了。
这个时候,忠盛进来似是要禀报什么,但见许乐然在这里一直犹犹豫豫。
谢傅远也不知他有什么事,就看向他,忠盛试探道:“是二公子的事。”
“说吧。”谢傅远道。
要是朝堂的勾心斗角的事不能让许乐然知道,这些事情倒是无妨。
忠盛得到允许,说道:“公子,二公子……”
“究竟是什么事,怎么吞吞吐吐的?”谢傅远道。
“二公子被判了秋后问斩,结果首辅大人贿赂了大理寺卿,把二公子换了出来,找了一个和二公子长的差不多的人顶罪。”忠盛说的胆战心惊,生怕公子听完后动气。
结果谢傅远很是平静,就见他一副没有事的样子,好似这件事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许乐然却是一改往日文静的样子,几乎是跳了起来,怒道:“这首辅大人可真是谢傅和的亲爹。”
“这件事必须禀报给陛下,让陛下处置了谢首辅的这种行为。”
谢傅远淡淡的,看着许乐然焦急的在房中转圈,为他打抱不平,他看着不自觉露出一个微笑。
许乐然转头就看见他在笑,当下就连火气也是发在他的身上:“你是不是傻了,还笑!”
许乐然被拉住手坐在床边,谢傅远温和道:“有你为我生气,我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忠盛适时插嘴道:“许姑娘放心,陛下已经知道了此时,谢首辅因为串联大理寺卿一起换囚一事,两人已经移交监察院,现在在大理寺牢里。”
“不过谢傅和却是跑的不见踪影,现在各处都在通缉。听说,谢夫人因此天天泪流满面。”
忠盛似是感叹,又似是询问,谢傅远虽然和谢夫人一向不亲近,但如今遇到这种事,身为儿子,也实在应该去看看。
谢傅远点点头,只是他现在就连挪动都困难,实在是不能亲自去,就吩咐道:“你去给她送些东西,安慰一下,就睡等我的伤好了,身体可以动了,再去看她。”
忠盛领命而去,谢傅远让许乐然给他拿纸笔研磨。
许乐然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是歇着,不然一会伤口有要疼了。”
“不打紧,要是现在不写辞官折子,等伤好了,皇帝就不会批了。”
许乐然也只得无奈的去给他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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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乐然走后,忠盛这才把事情原原本本的禀报了一遍:“公子,您让我做的事都准备妥当了。”
谢傅远微微点头,把手里的辞呈交给他,道:“该处理好的也要处理好,不能落人口舌。”
“小人晓得,公子放心。”
就在谢首辅犯事还没有一天的时间,京城里又有一个大瓜砸了下来,直接砸的人脑袋嗡嗡响。
说书先生在京城的街头巷尾讲了开来,一个个讲的唾沫横飞,阴阳顿挫,好似亲眼看过似的。
“话说,这谢家又出事了。”说书先生摇着折扇道。
围观群众一个个看了过来,猜测道:“是那个谢家?”
“还能是那个,自然是当朝首辅,谢玉,谢首辅。”说书先生不仅没有责怪那人打断他的话,还解释了一句。
众人知道后就一个个看着说书先生,想知道是什么事,更有人心中好奇,当朝首辅的生活。
说书先生得意的扬了扬嘴角的两撇小胡子,傲然道:“这当朝首辅,谢家。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而我要说的就是这两个儿子。这大儿子想必大家都知道,是当朝的户部尚书,而这二儿子一直在国子监读书。”
这时候就有人不满了,切了一声,道:“你这说大家都知道的事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莫着急,冒着急”,说书先生老神在在的摆摆手,道:“我要说的却不是这个,而是他们昨天可是发生了一件事,一件大事。”
“听说这谢首辅从小就对二儿子宠爱有加,对这大儿子置之不理。可这一只手指还不一样长呢,这也就罢了。
“前几天,谢二公子绑架了许御史的女儿,也就是谢尚书的未婚妻。要求谢尚书带着银钱去赎人,可到了地方你们猜怎么着?
“这谢二公子竟是用许姑娘的性命威胁,要求谢尚书自己把刀子刺刺进自己心窝,就可以放过许姑娘。”说书先生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道:“剩余故事,请听下会分解。”
说罢,就要把小板凳收起来。
众人围在一圈,听了那么多废话,可刚听到精彩处这说书先生竟是停了下来,人群众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要是今天不把这个事情说完,就别想回去了。”
人们都把目光望过去,就见是一个穿着翩翩华服的少年,腰带玉佩,但看起来颇为精壮,不像是京城里的那帮文人,反而像是一个武将。
就见他从腰间解开一个玉佩,向说书先生扔了过去,道:“今天把故事讲完,这个玉佩就是你的了。”
说书先生为难的摩挲着手中上好的玉佩,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人群跟着起哄,都道:“公子既然如此慷慨,你还是讲吧!”
“老夫向来一天就讲这么多,这不是在为难老夫嘛。不过也罢,今天正好是老夫讲书的第三十年,就当是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人群这才安静下来,静静听着。
那说书先生又涛涛不绝的讲了起来,道:“这你们是不知道,这谢尚书为了救自己的未婚妻,毅然答应了谢二公子的要求,把手中的刀子就往自己的心窝里面捅。
多亏当时京城防卫司的军士赶到,把谢二公子抓了起来,有把谢尚书让人抬回府去医治。”
说书先生喝了一口茶。这个时候就有人问:“那这一刀捅进心窝一定是没救了吧。”
“非也,非也。这谢尚书也算是命大,保住了一条命,只是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两说,在府中一趟就是六七天没有醒来。
可这是,身为父亲的谢首辅竟是天天上尚书府去为自己的二儿子说情,希望谢尚书放过自己的二儿子,因为谢二公子已经被大理寺关进牢房里。
可这谢尚书既然没有醒来,他天天去自然没用,甚至还被府中的下人冷淡对待。许姑娘听闻了这件事极为愤怒,自己的未婚夫君被人伤了,现在身为父亲的谢首辅还是这个态度。
“所以,她就不顾礼法,把谢首辅赶了出去。”
说到这时,就有人起哄道:“赶的好,管他什么礼仪,这自己夫君连命都不保了,还顾忌什么。”
说书先生道:“谁知,这谢首辅竟是一心想要救出自己的二儿子,竟然不惜,不惜买通大理寺卿。用和谢二公子长的相似的人把谢二公子替换出来。”
人群中发出抽气声,这都是什么?堂堂当朝首辅,一个是大理寺卿,这两个人竟是坐了如此事情。
这个时候,那个锦衣公子又冷冷道:“我是让你说故事,不是让你污蔑当朝的两位大人,你这样说,难道就不怕被报复吗?”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什么人,这两位可都是在朝中位高权重的人,要收拾他们,说他们这些人胡乱编造谣言可怎么好。
这句话可这是快引起人群的恐慌了,这些百姓虽都有些不识字,但他们长在京城,自然不会像一些山沟沟的人一样,不知道朝廷的情况。
制造谣言,诽谤朝廷忠臣,可是死罪,轻则流放。
说书先生冷哼一声:“我在这里这么对年了,也说书这么多年了,岂能胡说。”
“这谢首辅,和这大理寺卿已经被陛下压入大牢了,就在监察处的大牢。”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既然这两位已经被皇帝降罪了,那他们现在说说也就是无妨的。
那锦衣公子看到这里,离开了人群,嘴角带着一丝笑容。
这人正是谢傅远身边的头号得力干将,张绪。
现在忠盛管理的都是府中之事,而他处理的都是尚书大人外面的一些事情。
虽说没有忠盛得公子看重,但这样也是好的。
他在街上走的悠哉悠哉,就晃悠到一家酒馆里,他是这家酒馆的老客人,径直走向二楼的包厢,因为这个包厢一直是他预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