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章伪君子
“你回去吧!我想静静!”只要一想到每天都活在别人的监视下,她都有些透不过气的感觉。
可这个人是谢傅远……
两人在小路上站定,谢傅远心中有许多句能为自己开解的话,但见她冷淡的态度,还是没有说出口。
监视就是监视,就算说的再多也一样是监视。
最后只得道:“那好,你最近注意身体,天寒了。”
“好!”
望着谢傅远的背影出了院门后,她回到房间,以往这个时候,都是桂枝跟在她身边的,现在就有些冷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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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府内的后院传出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
充满血腥味的大屋子里都是各种的刑具,十几个小厮都被绑在十字架上。
一个光着膀子的壮硕大汉手中挥舞着长鞭,向最左边的一个小厮抽去,鞭子和皮肉碰撞一声接着一声。
小厮的哭喊一声更是比一声高,直到最后,那小厮的惨叫声已经是几不可闻。
鞭子上的血吧嗒吧嗒的滴在地上。如果仔细看,就能看见那鞭子上都是一根根细小的,像牛毛一样的倒刺,上面甚至还有血肉。
那汉子对忠盛抱拳行礼道:“管家,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就下一个,直到问出来为止!”忠盛望着这血腥的一幕,只是皱了皱鼻子。
“是!”那光着膀子的汉子身上甚至都出了汗水。
“你慢慢审,如果三天之内没有审出来,那你就和他们一起!”忠盛从椅子上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那汉子额上的汗更多了,用腰间系着的腰巾擦了擦汗,继续卖力的把鞭子抽在下一个人身上。
忠盛匆匆来到书房外,正要抬手敲门,就听里面一阵的响动,是瓷瓶摔碎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的噼里啪啦声。
他知道,公子现在已经是怒极了,好不容易和许姑娘关系到了这个地步,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缓了缓,等里面安静下来后,这才敲响了门。
“公子,现在开始审了,您放心,一定会把那个在背后作乱的人揪出来!”
忠盛说着安慰的话,可谢傅远的脸色没有因此好一点。
背后那人是谁?他已经有了猜测。
“方知圆哪里也盯着。”
忠盛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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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客栈内
荷花躺在床上,她费力的转过身子,对旁边的大夫道:“我的孩子……”
“现在还说什么孩子,就是你的性命能保下来已经是万幸了”,大夫的眉头已经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
“哎,这年纪轻轻的,伤了身子,以后想要孩子怕是不易了!”
荷花惨然一笑,她的腹部还在隐隐作痛,不过因为已经服用过药了,倒是比刚开始好了不少。
“谢谢大夫”,说着荷花费力起身,想要去送大夫出去。
“你不要乱动。”大夫喝止。
他整理着药箱,语重心长道:“你这个样子,还是得有个人在身边照顾,我看你身边也每个人。”
“这现在的年轻人,怀了孩子,竟然还会去玩,这下可好。”
听着大夫嘀咕的话语,荷花的心像是被刀绞一样。
他总不能告诉大夫,自己现在根本没有成亲,肚子里流掉的孩子,是被孩子父亲打掉的。
她这些年一心都扑在方知圆,为他的做了那么多事情,他现在竟是这样对她……
没有她荷花,方知圆会这么轻易的被陈氏所接受吗?不会,许御史认方知圆为义子,这会让陈氏觉得是因为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做妻子的责任。
没有她荷花,许御史会如此看中他方知圆吗?不会,如果没有她为方知圆通报消息,如果没有她为他说好话,这府中有如此多的小厮,许御史为何单单看上了他。
既然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
咚!咚!
客栈的小二敲开了门,端着一晚冒着热气的褐色药汤走了进来。
“姑娘可以安心在这里住下,有人给姑娘续了一月的房费。”小厮笑着道。
“把药放桌上,我等会喝。”
“那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荷花问道,既然方知圆过来了,为什么不过来看她。
小二疑惑的望向荷花:“谁?”
“给你送银子的人。”
“哦!您说的是那位穿一身黑衣的侠客吧,他是今早过来的,只是把银子给了掌柜就走了,当时还用草帽遮住了脸,小的连他的脸都没有看清。”
荷花面无表情:“我知道了,你出去!”是方知圆派别人来的。
呵,她现在到底还在期待着什么?这个孩子就是被方知圆打掉的,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和她过日子。
她一生都不能再有孩子了,大夫说的很难有孩子,明显就是在安慰她。
她的身子毁了,清白毁了!
荷花眼中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打湿了枕巾。
既然她什么都毁了,又落得这个下场,那又怎么能让方知圆好受。
方知圆,你不是喜欢权利,喜欢许乐然吗?那我就要毁掉你的一切。
许府,桂枝一直跪在许乐然门口。
府中丫鬟小厮来来往往,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桂枝平日里是姑娘最信任的大丫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走过的人也只是看一眼就离去,不敢看桂枝的笑话,毕竟这人是姑娘的贴身丫鬟。
桂枝望着禁闭的房门,双腿已经麻木,轻轻动一动就是一阵疼痛。
就是姑娘惩罚她,打骂她也好,可是现在姑娘完全不理她,这让桂枝心中酸涩。
屋中。
许乐然用手拄着脑袋,思绪纷乱。
嘀咕道:“谢傅远,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人,是从什么时候喜欢她的,喜欢她直说就好了,为什么要让桂枝每天监视着她,想到这里,她心中就不适起来。
有谁在别人的监视下,能够感到开心。
还有桂枝,亏她一直把桂枝当场心腹。
她起身拉开门,就见桂枝面色苍白的跪在正门口。
“你走吧,以后我们就当做不认识。”
桂枝猛然抬起头,急道:“姑娘,您就是打骂奴婢,惩罚奴婢都行,就是不要赶奴婢走好不好。”
“在你背叛我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有今天了。”许乐然不为所动。
她经历了翠竹所做的事,现在对贴身丫鬟真是没什么好感了。
这时,管家匆匆过来,行礼道:“姑娘,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
“这个人你也带走”许乐然指着桂枝道:“管家重新给她安排一个差事吧,她在我这里不合适。”
管家原本以为,桂枝做错了事,姑娘只是在惩罚她,所以没有在意,没想到这么严重。
“这……这还要请示夫人!”管家为难道。
“没事,只要把她带走就行。”
许乐然说着话,就要跟着管家一起去见陈氏,没想到桂枝会扑过来抓住她的脚踝。
桂枝哭泣抽噎道:“姑娘,奴婢以后在您身边一定本本分分,您不要赶奴婢走。”
“只要您不赶奴婢走,奴婢愿意当牛做马为姑娘做事。”
许乐然皱眉。
管家见此,立刻上前来把桂枝拖远,心道这样没有规矩的丫鬟,难怪姑娘要把她赶走。
许乐然只是淡淡扫了桂枝一眼,就和管家一起离去。
厅堂内,不止陈氏在,许御史也在。
许乐然行礼后,就听陈氏问道:“荷花是和你一起出去的,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娘,荷花在路上被撞伤了,在医馆看病,估计下午就回来了。”
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大夫说荷花伤的不轻,恐怕要修养一段时间,儿子就擅作主张,让她会老家修养,还请母亲责罚。”
许乐然闻言,向门口看去,就见方知圆穿着一身白衣,微笑着对陈氏和许御史行了一礼。
陈氏闻言问道:“这是怎么撞伤的,怎么会伤这么重?”
“是在街上被冲出笼子的鸡撞伤的,又摔倒在地……”方知圆一脸担忧。
“你们都坐,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
陈氏谈起了许乐然的婚事,说是在这个月的月底,许乐然算了算,就只有十多天了。
几人谈论这,方知圆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谈话结束后,方知圆叫来自己的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小厮领命离去。
许乐然重新回到院子里,就没见了桂枝的踪影,她想,应该是被管家带走了,就没有在意。
桂枝走在去谢尚书府的路上。
明晃晃的太阳让她觉得刺眼,然而冬日的阳光只是淡淡的斜影。
一直到谢尚书府门口,桂枝捏了捏手中用纸包住的药。
这是方知圆身边的小厮给她的,让她把此药想办法下到谢傅远的茶水里。
桂枝努力平稳呼吸,想让自己不那么紧张。
方知圆告诉她,这是春、药,必须让许乐然知道谢傅远荒淫无度。
一想到方知圆答应的事,她就不再犹豫,比起自己一家的性命,她必须要这么做。
她一家人都被谢傅远监视起来,他已经知道自己被姑娘赶了出来,并且还暴露了他监视姑娘的事情,一定不会放过她,并且还会折磨她的家人。
这些,都是谢傅远在之前所说的,要是她没有把事情办好,后果自负。
现在也只有方知圆能够救她的家人,所以,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家丁进去通传后,不久就出来了,请她进去见谢傅远。
桂枝怀着忐忑的心情,进入谢府,一直被家丁领到花园的亭子里。
谢傅远坐在亭子喝茶,桂枝走到旁边,扑通一声跪下,请罪道:“谢公子,姑娘发现了您让奴婢监视她的事,所以把奴婢赶了出来。”
她向前膝行一步:“不过奴婢有个消息要禀报公子。”
“方知圆约了姑娘明日出去玩,不过奴婢无意间听见他要对姑娘意图不轨,不过因为姑娘已经不相信奴婢了,所以奴婢只好将这件事禀报给公子。”
“既然你没有做到自己答应的事,那就应该已经知道后果。”谢傅远吹了吹茶水里飘上来是茶沫,抿了一口。
并没有理会桂枝向他卖好,告诉方知圆的消息。
桂枝双眼含雾,哀求道:“公子,只要给奴婢机会,奴婢可以为公子当牛做马。”
“求您不要伤害我爹娘。”
谢傅远望向远处,眼眸没有焦距,悠悠开口问道:“我说的话向来算数,不过现在你告诉我消息,算是将功折罪”。
对于桂枝的消息,他只是在心中冷笑。
这个人还真是愚蠢,当他一个堂堂尚书,连一点消息都查不到吗?
不过,这倒是个机会,可以让他致方知圆于死地。
他又道:“你先在府中住着,既然你是为我做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忠盛,给她在府中安排一个差事。”
时刻都在谢傅远身边的忠盛应声,就要领着桂枝去安排。
桂枝做出担忧状,急忙道:“谢公子,您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姑娘,姑娘现在还不知道方知圆的真面目。”
“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忠盛见公子有些不悦,连忙把桂枝带走。
桂枝回头看了坐在亭子里的谢傅远,她接下来必须紧盯着谢傅远,需要得知他什么时候约许乐然过来的,然后想办法给谢傅远下药,让这一幕被许姑娘看见。
跟着忠盛走了一路,最后在后院的一处下人房前站定。
下人房中走出来一个中年妇人,见了忠盛,立刻笑意盈盈道:“管家。”
忠盛指了指桂枝,对妇人道:“王妈妈,这位是新来的丫鬟,就由你安排了。”
王妈妈是专门管府中丫鬟的管事,打量了桂枝一圈,以为是新买的丫鬟,就对桂枝说道:“你以后就负责洒扫后院。”
已经把公子吩咐的事做好,忠盛转身就走。王妈妈在后面殷勤的道:“管家慢走。”
桂枝只得答应,被王妈妈领进了下人房,给她安排了一番。
随后,王妈妈严肃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既然你以后要在府中做事,我也得给你讲讲府中的规矩。”
桂枝听着,可看着几十个人睡的大通铺,心中不适,她在许府住的虽然也是下人房,可都是单间,可从来没有和这么多人睡过一张床。
就是站在这里都是冷飕飕的,那窗户破破烂烂的,还漏风。
“你听见了没有?”王妈妈见这个新来的丫鬟在自己说话的时候在东张西望,极为不满。
她在这府中下人中,除了管家忠盛,就只有她最大,那个见了她不是尊称一声王妈,现在这个刚来的丫鬟竟然不尊重她,这如何让她不生气。
桂枝被王妈妈的话吼的回过神,道:“奴婢在听。”
王妈妈继续道:“后院的丫鬟不能去前院,以免在有客时,惊扰到老爷的客人”。
“你收拾收拾,明天就开始干活。”
说完,王妈妈就出去了。
后院的丫鬟不能去前院,那她要如何知道谢傅远什么时候会约许乐然。
谢府书房,谢傅远手中拿着一封信看了起来,上面写着方知圆的动向。
其中一条消息引起了谢傅远的注意。
上面写着方知圆最近频繁出入云来客栈,不过消息并不详细,并没有说在云来客栈做什么。
但只这一条就引起了他的注意,因为其它的行踪都很正常,就只有进云来客栈的时候,方知圆会穿着一身黑衣,好似怕被人认出来似的。
思索间,谢傅远叫来忠盛,吩咐道:“你去查查这里,方知圆在做什么,他在客栈的一言一行。”
忠盛应声,把事情吩咐下去。
云来客栈内,方知圆脸色难看的站在床边,看着这个第一次忤逆他的女人。
荷花脸色苍白的靠在床头,说话也是有气无力:“我不想回去。”
“你要多少银子?给个价钱。”方知圆道。
在她得知是方知圆来客栈给她付的房费,又去医馆为她抓药,心中对他的恨微微松动。
毕竟这个人是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她只要看见他就喜欢,又如何舍得伤害他。
可如今听见这句话,心中又是一片冰凉,他难道以为她是为了银子才会想要嫁给他的吗?方知圆难道忘了,以前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厮,她也是处处照他。
“我不想回去,家中没人了。”
因为家中清贫,所以她才被卖了,家中也在前几年闹饥荒,有的死了,有的逃饥荒了无音讯。
“我也不要你的银两。”
“那你要如何?那我安排你去邺城。”方知圆不耐烦的道。
“放心,不会亏待了你。”
是你逼我的,荷花紧紧抿着唇,方知圆果然是无情的。
“好”。荷花面上答应,但并不打算回去,她要揭露方知圆的真面目。
“我会派人过来接你的。”方知圆说完,就转身离去。
方知圆的样子,就像是看一眼荷花就会脏了眼睛似的,多在她身边停一刻都是浪费时间。
方知圆出了客栈,没有注意身后的一个身影离去。
谢府,书房内。
谢傅远听着下属的禀报,露出笑容,夸赞道:“不错,去领赏。”
那下属出去后,在桌旁研磨墨汁的忠盛道:“这方知圆平日里看起来一副正义的样子,竟是做出这种事来。”
谢傅远冷笑一声:“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伪君子,你去把桂枝叫过来。”
忠盛闻言而去,没一会桂枝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