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章 荷花
许乐然在门口，正好遇到要出门的方知圆。
“你这是要出去做什么？”方知圆做出一副疑惑的样子。
许乐然以为自己又被人当做是偷偷溜出去，她扭头看了看荷花，笑道：“这次可是母亲让我出去的，我可不是偷偷跑出去！”
“我正好也要出去，一起吧！”方知圆笑得如沐春风。
两人并行走在了一起，荷花在后面跟着，一双眸子紧紧盯在两人身上，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火辣，方知圆转头向后扫视一眼，荷花赶忙低下头，掩住眸中的情绪。
她跟在陈氏身边有七八年了，更是喜欢前面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七八年了，可那人却是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
凭什么！就因为对方是个许府的姑娘吗？
她急忙敛眸，因为有一道目光向她看了过来。
方知圆心中不悦，但没有表现出分毫，这些年的生活已经能让他对任何事情都不动声色。
“你想吃糖糕吗？”方知圆笑的一脸体贴，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好谢谢哥！”
许乐然望着繁华的街市，身边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冬日的风似乎都暖了起来，那微弱的阳光洒在大地上。
她应答着方知圆的话，在她看来，自己马上就要嫁去谢府了，以后肯定会有照顾不到二老的地方，还要方知圆这个兄长操心。
而方知圆也确实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他做事从来都是规规矩矩，也温和如玉。
方知圆脸上那淡淡的笑容带了一丝真切，许乐然是信任他的，这就够了。
只要他们可以在一起，以后她也会爱上她的。
想到这里，他向后面的荷花使了一个眼色。
荷花会意，对许乐然笑道：“姑娘，您要是喜欢吃这些小吃，奴婢知道一个地方，是专门卖这些东西的，您还不容易出来，要过去看看吗？”
方知圆只是静静等着许乐然说话，并没有插嘴。
虽然这些年和许乐然的直接相处不多，但他知道她最喜欢一些小吃，喜欢新鲜玩意。
只要让她亲眼看见桂枝给谢傅远递消息，那之后要发生的事，他就可以掌握主动权。
只要让他们的关系出现裂缝，他就可以夺回她。
“在哪里？”许乐然好奇道。
荷花福了福身子：“在城北。”
“有这样的地方，我怎么会不知道？”许乐然在这京城住了十几年，她最喜欢吃小食，京城的小食摊都要被她吃遍了，还从来没有她不知道的地方。
“回姑娘的话，是在可能因为是在北城区，所以姑娘从来没有去过。”
京城住的并不全都是权贵，也有贫民。南富北丐的说法就在在说京城的南北方。
因为南边有湖，那些商户平日里需要河运物资，所以有一般有钱的商户都搬到了南面，好照顾生意。
而那些穷人自然被赶到了城北，不过现在的京城已经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即使是城北，也不是普通百姓可以住得起的，那些人就被赶到更北边。
所以，有人戏称，是北丐。
“姑娘的身份，怎能去那种地方！”方知圆状似不悦的斥责荷花。
他有对许乐然柔声道：“然儿，北城那边你没有去过，所以不知道。”
方知圆皱了皱眉头，继续道：“那边没有巡街的卫兵，所以很是混乱，你一个姑娘家过去，总归是不好。”
“我们去看看吧！再说了，我又不是一个人，不是还有你吗？”
“荷花，走吧！”
许乐然在这个地方，吃美食的时候能让她找到幸福感，更重要的是不忘记以前的自己。
她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虽然没哟饿着，但吃的东西也仅仅就是温饱而已，她以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随意吃那些玻璃展柜里的东西。
所以在她现在有条件的时候，她就会尝尽美食，虽然现在已经没有了这样的想法，各式的美食也是吃够了。
可她不能忘记以前的自己，不能忘记那个真正的自己，有时候真怕在这里呆久了，连原来的自己都丢掉了。
“你……真的要去吗？”
看见方知圆一脸担忧，许乐然笑道：“你可不要小看我，我什么地方都不会害怕！”
“走吧！”
方知圆无奈的摇摇头，跟了上去。
没有走几步，前面就出现了一辆马车停在许乐然面前。
马夫对方知圆恭敬的点点头，就搬了脚蹬下来，请许乐然上马车。
她回头看向方知圆，他是什么时候吩咐马夫把马车赶过来的？
“这里是南城，那边是北城，所以我就通知马夫过来。”
说着，方知圆很自然的伸出手，扶住她上了马车，他也紧随而上，随后马车就开始走动，荷花并没有跟上来。
两人坐定后，许乐然只要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陈氏，离开许御史了，心中难免惆怅。
“以后，他们二老就要麻烦兄长照看了。”
车厢隔绝了外面吵杂喧闹声，车厢内，只有许乐然轻声的话语。
“你放心，我这辈子要是没有遇到义父，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你在我心中就是我的亲妹妹，义父也是我的父亲。”
“你就要出嫁了，这些事情都不用担心，要是以后在谢府过的不顺心，尽可以回来！”
“哥哥，谢谢！”许乐然心中触动。
“傻孩子，说什么呢！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方知圆伸手摸了摸许乐然的头发，轻轻把她散落在鬓角的碎发别在耳后。
他只觉在手指触碰到她的皮肤时，是一阵阵的战栗，她的发丝柔顺光滑，他想要把这样的她藏起来，永远的藏起来，让她的世界只有他。
而他的世界，也早就剩下了一个她而已，他们是一家人，永远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又怎么能分开呢！
马车摇摇晃晃，许乐然没有注意到方知圆逐渐暗沉下的眸子，她撩起帘子，望向外面热闹的街道，川流不息的人群。
“有你真好！”
要是没有方知圆，她又如何能安心的嫁给谢傅远，恐怕是担心许御史和陈氏居多。
方知圆笑的温柔，眼神中似乎能溢出水来。
他见人时，一直是面带笑容的，可许乐然却是觉得在这狭小的车厢里，看见他的眼神，有些坐立难安。
她不再说话，假装休息。
车箱内安静下来，马车外，荷花走在车的一侧，手紧紧攥成拳，甚至指甲都要嵌进肉里，她求而不得的人，而有人却是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
就像现在，她只能跟在马车外面走了半个京城，而那个男人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
当妾，她在这深宅大院中呆了十几年，自然知道正室与妾室的差距。
正室是妻子，而妾室只不过是个玩意。
可她还是拒绝了陈氏给她安排的婚事，陈氏见她这么多年，对她侍候的好，就给她找了一个小商户，虽说是个小商人，但嫁过去之后是正妻，也是衣食不愁。
可是她拒绝了，她不想要嫁给别人，要是嫁给方知圆，就算是个妾，她也愿意。
平日里方知圆对她冷淡，她还不觉得如何，可是现在看见他原来也会关心人，也会笑的那么开心，也会安慰人。
这些，她以为方知圆不会，以为他就是一个书呆子，所以才会对这些事情不了解罢了。她以为男人就不该为这些小事而烦恼，所以从来没有怪过他。
她在陈氏，在许御史面前为他说尽好话，为他费尽心机，就是希望他可以顺顺当当的在许府站稳脚跟。
之所以会帮自己心爱的人追别的姑娘，也是因为方知圆说，他想要和许乐然成亲，只是为了得到许御史更多的信任，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在你的眼中放大，方知圆的眼神，他的动作，包括他的语气都出卖了他。
即使一个人再会掩饰，也总有不能掩饰的东西。就像是喜欢，即使是在全力掩饰，还是会在不自觉的时候透露出来。
马车缓缓停下，许乐然也睁开眼睛，就见对面坐着的方知圆正在直勾勾的盯着她。
很快，就在她要开口询问方知圆有什么事的时候，他垂下眸子，仿佛许乐然刚刚看到的那双眼睛只是错觉。
方知圆磕了两声，道：“到了！”说罢，自己先行跳下马车。
许乐然不知为何，在方知圆离开后，她总觉得松口气了。
和方知圆在一起呆着，总会让她有些莫名其妙的不自在，她也没有想太多，跳下了马车。
“就是这里吗？”许乐然望了望一个人影都没有的四周，看向荷花。
“回姑娘，是在巷子那头！”
因为马车太宽，巷子里走不过去，所以几人只能步行走着。
这个巷子另一头果然是热闹，人山人海，还有人在街上卖家畜，一阵的叽叽喳喳声。
那些家畜都关在一个个的小笼子里，周围有很多人挑选，因此人声鼎沸，鸡在笼子里扑闪着翅膀，飘出几只鸡毛。
不知是因为看鸡的人把笼子的盖子打开，还是鸡挣扎的太过用力，一下子就扑腾着飞出了笼子里，向人群中东奔西窜。
“小心！”
方知圆见那只鸡向许乐然撞了过来，开口提醒着，一边挡在她的前面，以免她被伤到。
而那只鸡也确实是向这边过来的，没有撞到许乐然二人，倒是撞到了后面跟着的荷花。
“你有没有事？”
方知圆上下打量着许乐然，她身子本就不好，又怎么能经得起这样的惊吓。
许乐然哪里有他想的那么脆弱，她道：“我没事，看看荷花吧！她好像被撞到了！”
“起来！”许乐然冲躺在地上的荷花伸出了手，想要拉她站起来。
荷花却是自己爬起来，腿看起来是撞到了，有些歪歪扭扭的行了一个礼，道：“都是奴婢不好，让姑娘来这样的地方受惊了！”
“我又不是纸人，哪里有那么脆弱！”
许乐然有些不满的继续道：“你自己都受伤了，还想着我呢！找大夫过来看看吧！”
许乐然这时才发现，身边就只带了荷花一个丫鬟，想要让人找大夫，都没有其它人。
她看向方知圆，开口道：“你带她去医馆吧！我在这里等着！”
“要是她的腿受伤，就让她会府中休息。”
“我在这里等你们！”
许乐然难得见到这些接地气的东西，在南城的街道上，都是一些华丽的鸟笼，精致的丝鹊，或是长的美丽的鱼，还从来没有这些东西。
她想在这里呆一会，再说，由方知圆送荷花，她是再正常不过了。
这在许乐然看来是非常正常的事，可在这个封建制度下，有那个主子会这样做。
荷花看向方知圆，等着他过来搀扶自己。
谁知方知圆却是蹙眉开口道：“这成何体统，怎能让姑娘独自一人在外面，更何况这里不比城南。”
“没事的！她看起来被撞的不轻，还是要尽快找大夫看看。”
许乐然只当方知圆是在关心她，说明原因，自然会和荷花一起去看大夫。
“荷花不过是个丫鬟，她的生死怎么比得上你的安全重要”。
“你……”，许乐然有些……，她知道方知圆固执，可是没有想到一向温和的他会说出这种话来。
荷花听闻此言，原本站不稳的双腿有些发颤她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许乐然只当她是因为被撞的严重了，所以才会站不稳，但她还是因为方知圆说出这样的话而诧异。
“兄长……”。
“那如果你在这里出了事，要我如何向义父交代？”
方知圆也知道自己下意识的话语引来她的不满，就把话圆了回来。
“这光天化日之下，人又怎么多，有谁会在这种地方行凶，更何况我也从来没有得罪过谁。”
“你就放心吧！”
在许乐然的催促下，方知圆还是扶着荷花离开了。
一向只想着和方知圆在一起的荷花，没有因为这次的靠近，心中起一丝的波澜，耳边还是回荡着刚刚这个人说的那句话。
到了医馆，大夫开了药方，道：“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受到惊吓而已，喝几副凝神静气的汤药，没几天就好了。”
“好，谢谢大夫！”方知圆依旧是温润如玉的样子，可这个样子的他看起来，实在是让人想不到他的心竟是如此的冰冷。
“不过孕妇，可是不能在受惊吓了！”大夫摇摇头，不满的看向方知圆。
大夫看过的人多了，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看这两人的样子，明显就是没有成亲。
没成亲，还干出这样的事情来，这让大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夫，您确定是喜脉？”
“你这人，老夫开医馆十几年了，难不成两人喜脉都看不出来？”
“呵呵，这是对不住，是我不会说话，谢谢大夫！”方知圆向后面的荷花瞟了一眼，笑意盈盈的道。
“那就不必了，哎！这些年轻人。”
出了医馆后，荷花平静无波的说道：“我是要嫁给你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方知圆和刚才简直是判若两人，他的眸中没有一丝温度。
荷花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是她喜欢的人，所以为了留住他，她一直没有喝避子药，所以很快就有了身孕。
“最近，我才知道的。”
荷花一路从城南走到城北，又遭到惊吓，此时已经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她紧紧抓住方知圆的手，语气带着哀求道：“我们的赶紧成亲，不然这件事就要……。”
方知圆冷笑一声，道：“好啊！”
她被她扶着，更确切的说是被他拖着进了客栈，关上门。
“你这是在算计我？呵！是吗？”
荷花坐在凳子上连连摇头，她不是在算计他，只是想要早些嫁给他而已。
“现在就只有我们快些成亲，这样的事才不会被发现。”她心中其实早已明白方知圆一直是在敷衍她，只不过她一直都是在自己欺人罢了。
“是吗？你认为这样，就能控住我吗？”
“啊！……”荷花惨叫一声，她的头发被他扯起，她挣扎不了，只好站起身，让疼痛少一些。
“如果你消失，那这件事也是不会被人知道的，你明白吗？”
方知圆说着话，手中的动作不停，把荷花一把摔倒在地。
“跟我玩小聪明，你还太嫩了！”
“不过……，你还是成功的让我生气了，非常生气。”
方知圆笔挺的站着，丝毫不顾及地上已经因为受伤而卷曲的女子。
“你想要和我成亲，生我的孩子？呵呵，你配吗？”
方知圆面色阴沉，和往日里的样子天差地别，恐怕要是认识的人看见这样的他，都觉得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只是长的一样而已。
“我要嫁给你怎么就不配有你的孩子了！”
方知圆没有应声，因为他从她嘴里听过太多这样的话了。
荷花继续道：“你不过就是老爷从下人里收养的，还真把自己当成大少爷了！”
“你是许府的大少爷吗？”说到这里，荷花继续道：“你和我才是最般配的，我喜欢你，可以把我的命都给你，只不过，你要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