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章 回茂城
“昨儿我喝醉后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桂枝表情纠结,还带着担忧,回道:“姑娘昨儿在酒馆喝醉了,是谢尚书把姑娘送回来的。”
“回来后,谢尚书要走,姑娘缠着谢尚书不让他走,还说……说……”。
“我说什么?”许乐然急切的问道,难不成见过谢傅远不是在做梦,她还隐约记得打了谢傅远。
她有些羞愤的把头埋进被子里。
桂枝断断续续道:“姑娘说是非谢尚书不嫁!还说要……要给谢尚书生……孩子”。
许乐然听到桂枝结结巴巴的话语,先是怔住,随机就把头埋进被子里,她感觉以后不用见人了,还不待她把这个消息消化,就听桂枝继续道:“姑娘还抓住谢尚书不肯松手,之后……之后谢尚书就被老爷赶出去了。”
许乐然瞪大双眼,猛然抬起头,她是在很难想象谢傅远被人驱赶是什么样子。
她急声问道:"那之后呢!"
“姑娘死死抓住谢尚书的手不肯放,还是老爷让下人把姑娘的手掰开的。”
许乐然想,她以后是没脸见人了。
还不待她多想,就听后面窗户边一阵响动,转身看过去,就见窗外有个人影,这是谁?
她正要开口问,就听桂枝有些不确定的道:“难道是谢尚书?”
这是怎么回事?谢傅远怎么会干出这种事!爬墙?
桂枝在旁边解了她的疑惑,就听她有些迟疑的道:“昨个谢尚书说会来找姑娘。”
窗外的人影敲了敲窗户,低沉的嗓音道:“我可我一进来吗?”
许乐然真想翻一个白眼,都作出爬墙的事了,现在倒是客气起来了。
“进来!”
紧接着窗户就被推开,早晨的清风灌入屋内,谢傅远动作利索的跳下窗台,两人目光相触,倒是许乐然先移开目光。想到昨个自己因为醉酒做的事,他就一整阵脸红。
谢傅远走到床边,也有些手足无措,他腃了腃手指,语气中似乎还带着愧疚:“昨个我……对不起,我会向许御史求亲的,不过你要是不同意,就……”。
毕竟许乐然昨儿是因为喝醉了,才说了那些话,他还是要让她想清楚。
这个人,明明都说好了,现在又来问她一遍,真是……要让她怎么回答。
许了然红了脸,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柔软的棉絮包裹着,随机点头道:“我说要嫁给你,就是要嫁给你。”
“你知道吗?我做过很多错事。”谢傅远艰难地开口,他的手攥的死紧。
许乐然抬起头,坚定道:“那我们以后不做错事就好了。”
她的眼里盛满信任,闪闪发亮的眸子内像是有满天星辰。
谢傅远只觉喉咙干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你又皱着眉头”,许乐然道。
谢傅远回过神来,声音有些沙哑的道:“我会向许御史求亲的。”
说罢,转身朝窗口走去。
许乐然心中似是冒着粉红泡泡,刚开始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只是一厢情愿,现在得知他也喜欢她。
桂枝在旁提醒道:“姑娘,老爷让您醒了,去他书房一趟。”
许乐然的思绪渐渐平缓,许御史会同意吗?
等洗漱完后,她在房中沉思了有一盏茶的功夫,这才抬步向外走去。
许御史一向是对他没有好感,谢傅远虽是救了许御史两次,可依然不能改变他对谢傅远的看法。
她步履缓慢的向书房走去,总觉得院子里经过的丫鬟小厮看她的眼神不对劲。
她加快步伐,昨儿的事到底闹的有多大?好似人人都知道了。
到了书房门口,她深吸一口气,屈起手指敲了敲门。
房里许御史的声音传出来:“进!”
许乐然走进,就见方知圆也在书房内,两人低声讨论着什么,见她进来,都停住了话头,齐齐看过来。
“父亲”,许乐然行了一礼。
“嗯,过来坐!”
许乐然以为是许御史一人,已经为许御史的反对而想好了说辞,没想到方知圆也在这里。
自从方知圆入了国子监以后,他们两个就很少见了,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义父,我就先出去了!”方知圆道。
许御史点了点头。
等方知圆出去后,许御史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赞许的道:“这个孩子不错。”
随即又对许乐然道:“昨个本来是要回老家的,有些事耽误了,不过你可以准备一下,和知圆一起回去。”
“这次为父回乡祭祖,知圆要去茂城任职,可能呆的时间长一点,行李还是要备全些。”
许御史皱着眉头,神情严肃,好似是遇到了极大的难题。
许乐然想了一万种和许御史争辫的话,可是没有想到他没有提谢傅远的事,反而让她回老家,她直接问道:“回去后,呆多久?”
“这个……,现在也说不准!”
“那边比京城要冷,把冬季的衣裳也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许御史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容反驳。
许乐然站起身来,给许御史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认真道:“父亲,除了谢傅远,女儿不会嫁给别人的。”
许御史随意翻动书页的手一顿,抬起头看向她,似乎在组织着语言,好半晌才道:“这不可能。”
“为什么?”
“他不是良配,行了!你回去准备准备,为父还有公文要处理。”
许御史一副不愿多言的样子,已经拿起毛笔开始写着什么,许乐然只好出去。
许乐然思绪万千,慢悠悠的不知向那个方向走去。
桂枝跟过来,道:“姑娘,东西都备好了,老爷说让您先走。”
许乐然感觉头上的乌云压的她喘不过气,她的一番话让许御史更坚定了决心,把她现在就送回老家。
她脚步有些虚浮的随着桂枝一起回去,陈氏在她房间还在为她准备着行李。
“娘!”
陈氏转过身来,就见许乐然眼圈微红,这是她的女儿,她自然也是心疼的,可是夫君说的也没错,让许乐然和谢傅远走的近,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你来看看还差什么东西?”陈氏招了招手。
许乐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在心里狠狠揪着,摇摇头。
陈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你父亲说的对,谢尚书现在做的这些事,以后肯定没有好下场,到时你又要如何?”
许乐然就像失了魂魄一样,呆呆地坐着。
陈氏见状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说。
谢傅远此刻听到许乐然要会老家,心中没有比许乐然好多少。
就听张绪胆战心惊的继续汇报道:“公子,许御史说要把许姑娘嫁给方知圆。”
公子以前的行事作风他再清楚不过了,要是以前遇到这种事,公子一定会对付方知圆,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公子的手段温和了下来。
谢傅远定定的坐着,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好似是在神游天外,张绪不知他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话。
他汇报完情况,就躬身站着等待吩咐,要是没事谢傅远就会让他下去。
他站了良久,直到腿都要站麻了,这才听谢傅远毫无起伏的话语:“我们去后院看看!”
张绪躬身应是,跟在谢傅远身后。
谢傅和已经被关了好几天了,每天都会有人去给他送饭,刚开始的时候,谢傅和是拒绝吃饭的,后来只要他哪一顿不吃,谢傅远就哪一顿不给他送。
谢傅和拒绝了早饭和中午饭,所以现在一天只能吃一顿晚饭。
这虽然是谢傅远买的宅子,可他很少来北院,这个宅子原本的主人是个富商,后来因为子孙败家,就把这个宅子转卖了。
谢傅远踏上杂草丛生的院落,因为他只是一个人,住不了这么多房,所以就没有让人重新翻修这里。
这里的房子还是以前盖的,至于关谢傅和的那个房子以前是做什么的,他就不知道了。
不过这个房子的密封性极好,即使是在白天,只要关上门窗,里面就会伸手不见五指。
到了门前,张绪朝门口看守的人吩咐道:“把门打开。”
老旧的门嘎吱一声打开,随着铁门的打开,阳光透过门口照了进去。
谢傅远往里面望了望,就见谢傅和在地上正在大睡,周围乱窜的老鼠都不能影响他一分一毫。
他下意识捂住口鼻,屋里的霉味随着门的打开飘散出来,让他皱了皱鼻子。
几人就在躺在地上的谢傅和身边站着,过了一会还不见他醒来,张绪冲后面一挥手。
就见立马有人端了一盆凉水过来,一下子洒在了谢傅和的脸上。
谢傅和的身子动了动,蜷缩了一下,随即慢悠悠的睁开眼睛,就见眼前有几双脚,他抬眼看去,是谢傅远站在他面前。
愤怒,他挤压了好几天,无处发泄的愤怒顿时涌满整个胸腔,就像是野兽冲破牢笼一般,他猛的站起来,因为长时间的没有用饭,一时之间有些头晕眼晕。
稳住心神后,他就向谢傅远冲了过去,声嘶力竭的大吼道:“谢傅远,我不会放过你!”
“你给我等着!”
可是还不待他近身,就被谢傅远身边的张绪拦了下来,他挣脱不开,只能远远看着谢傅远好端端的站着。
他竟是没有任何办法伤到谢傅远。
张绪和几个侍卫合力把谢傅和制住,因为谢傅和本就没什么力气,所以他们也没有费多大的劲,就把谢傅和绑了起来。
还在他张大嘴巴喊叫的时候,用破布堵住了他的嘴。
谢傅和只能把两只眼珠子瞪的圆圆的,像是一只想要冲出牢笼的野兽。
谢傅远没有理会他是个什么表情,而是冷声开口道:“你这是想做什么?”
谢傅和愤怒的嘴里呜呜叫着,身子不停扭动,似乎下一刻就会被他挣开绳子,冲过来。
“把他嘴里的东西拿掉!”
谢傅远吩咐着,一派悠闲的坐在下属搬来的椅子上。
谢傅和嘴里的束缚终于没有了,可口腔里的恶臭味始终是散不开,不知是哪个护卫随手拿了一块臭布。
“我不会放过你的,你个衣冠禽兽,竟敢对我做这样的事,父亲也是不会刚过你的!”
他猩红了眼睛,这几日谢傅远虽说没有对他做些什么,可光是把他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就让他似乎是死过一次了。
谢傅远没有因为他威胁的话,而有半分反应,他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
见谢傅和眼下乌青,眸中布满血丝,脸上似乎是被耗子爬过,还有小脚印。他嘴唇干裂的声嘶力竭,和以往面上翩翩公子的样子大不相同。
“你是想怎么不放过我?我这几日比较忙,似乎还没对你做什么,你就如此了?”
谢傅远挑了一下眉,似乎带着逗弄和威胁的意思。
谢傅和闻言,明显有些底气不足,他以为谢傅远是过来放他的。
谢傅远前几日把他一个人关在这里,不是为了折磨他,而仅仅是因为没时间对他做什么吗?
“你……你想做什么?”周围的侍卫都是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我可告诉你,要是我出了事,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谢傅远见他强自镇定,又虚张声势的样子,心里越发看不起谢傅和。
谢玉还真是老眼昏花,指望这样的人来让家族昌盛不衰吗?
不过这些也和他没有关系,他嘲讽道:“你知道为什么都过去几天了,还是没有人找你吗?”
“难道谢首辅忙着处理朝中的公务,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儿子已经失踪了吗?”
他不待谢傅和反应,又接着道:“就算谢首辅没有发现自己的儿子不见了,那和你一起被绑的萧瑞可是跑去谢府,给谢尚书说了你的情况。”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父亲知道他在这里被谢傅远折磨,而不管不问?这怎么可能!
“呵!怎么?想不明白!”谢傅远讥讽的道。
“既然现在想不明白,那就等想明白了再出去。”
谢傅远也不理谢傅和的反应,起身就朝外面走去,侍卫们都跟在他身后鱼贯而出。
谢傅和见状就急忙喊道:“谢傅远!你站住,放我出去!”
谢傅远没有停顿的向远处走去,任他如何喊,都没有理会分毫。
谢傅远是想让他承认错误,并向那些被谢傅和的谣言所骗的人澄清。
现在谢傅和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自然是不会放他出去的。
许乐然带着打包小包的行李,坐着马车启程,陈氏交代了一番,都是一些关心的话,她点头应下。
马车一路从许府门口走向城外,车后还跟着护院,桂枝静静的坐在她身边,整个车厢落针可闻。
许乐然也提不起兴趣说闲话,行了半天,马车就出了城门,外面的路显然没有京城的好走,一路都是摇摇晃晃的,是时不时还有个小水坑。
许乐然掀开帘子,就见京城已经远去,只能看见宫中的观星台尖,两旁的灌木丛郁郁葱葱,马蹄踏过,路面飞起灰尘。
她放下帘子,夜间是在客栈住宿的,白天不断的赶路,终于在小半个月后来到茂城。
这里似乎没有什么变化,马车停在许府门前。
这里虽然没有人住,但还是有两三个丫鬟小厮在打扫,毕竟这是祖宅。
许乐然下了马车,就有丫鬟在门口等着,她先是吩咐让她们自己去忙,就向原来的房间走去。
这里的一花一木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儿时的小伙伴都不在了。
余烈去了北边关,谢慧等人在京城。
舟车劳顿,天色已经擦黑,她就歇息了。
等到次日一早,许御史来信,说是朝中有事,来不了了。
朝中发生最大的事,就是大雍的邻国,越国最近越发张狂,在边境屡屡袭扰,人人都知道这一仗是避免不了了。
谢傅远也是越发忙碌了起来,以至于都快要把关起来的谢傅和忘了。
他自从上次见过谢傅和后,就一直在两边忙的团团转,一边是皇帝,再加上要为太子出谋划策,一边还要应付越国的人。
虽说忙碌,可到了晚间却是彻夜难眠。
谢傅远在短短几天肉眼可见的瘦了下来,要不是谢玉让他放人,他真是都要忘记北院还有个谢傅和了。
谢傅远向后院走去,让身后的张绪打开门,就见谢傅和两眼无神,呆呆的看着门口。
从门口透进一丝光亮照亮屋里的一角,谢傅和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愤慨,就像一个泥塑木偶一般,过了好半晌,好像才知道有人进来。
他艰难的转动着眼珠子,开口就是沙哑的声音:“你要怎么才能放我出去?”
他看起来木呆呆的,语气中似乎带着恳求,再无当初的嚣张。
谢傅远道:“你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谢傅和眼珠转动了两下,毫无脾气道:“我会找说书先生在各大酒楼,茶馆澄清。”
“之前我和许姑娘的传言都是我自己乱说的,与许姑娘无关。”
“把他带出去!”
谢傅远吩咐着,就算是他不放人,谢玉也已经着急了。
至于传言,他早就让人澄清了,此番就是为了整治一下谢傅和。
谢傅和不知是因为长时间没吃饱,还是因为长时间没有走动,踉跄的走了几步竟是摔倒了。
最后还是两个侍卫把他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