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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弦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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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袖拂尘,笙箫静默,这场表演早已谢幕,宴饮将毕,人大都是神态各异。

    靠近皇帝位置的那个上座空了。

    已经两个时辰了,歌舞延了多久,他就走了多久,没说什么话,只提了一句“走了”。

    皇帝微恼,但也无从发泄。

    他这个儿子啊……

    皇帝乏了,旁边的郑公公吆喝一声,这庆大捷的宴也就这么结束了。除了个别跟着凑凑热闹的小姐,在场的人大都心里门儿清。

    这场宴后的事情还多着呢。

    大臣世子们便这样寒暄几句,纷纷离场了。

    南宫瑾言从来不会在这种宴上多食多饮,品个鲜,听个曲,没什么好说的。

    刚刚夜绝尘突然离场,他请示的快皇帝答应的也快。看样子,甚至让人觉得皇帝若是不答应也拦不下,那一袭玄色绸缎几步走出门,全然不过那些往肉里盯的目光。

    宴席散场,本该是一片苍凉。郑公公却忽然大喊一声:“来人!护驾!”

    门外守候的侍卫一拥而上。

    南宫瑾言不过打了个盹的功夫,回眸瞥了一眼,便见到皇帝腹部被一根粗长的棱刺穿刺,血汩汩流出,浸了黄袍。

    郑公公惊慌失措扶着皇上,沈篱风赶忙上前,贼人身影一掠,将那一拥而上的侍卫轻松推开,欲要推门离去。刹那间,几枚闪着寒芒的东西在烛火的照耀下晃了人眼,便又听见入肉的声音。

    飞镖是南宫瑾言扔的,那贼人缓缓倒地,挣扎几下后便一动不动了。南宫瑾言远远看了一眼,看手上青纹,知道那是蛮人。

    沈篱风自然一眼看出了那青纹,下了搜查令。他正欲说些什么,忽而听到那刚听没多久的声音:“封锁宫门,赴宴之人一律留下。”

    那声音清,中气足,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说话的人一袭白衣,身形颀长挺俊,银冠高束,发丝如墨。不是别人,正是中书令——南宫瑾言。

    皇帝被送进御书房,御书房外跪了一地大臣。

    深夜皇宫寂静,歌舞落幕后是冷彻心扉的寂静。阶台上,南宫瑾言同沈篱风并肩而立。屋内是急得凉汗涔涔的御医,外面是垂首跪地的满朝文武,二人立在那儿,泾渭分明。

    南宫瑾言眸光扫过众臣,双眸似有些迷蒙,含着半分悲悯。

    那位曾告诉他“趁着宴会好好休息一下”。

    南宫瑾言抬眼忘了眼月光,夜风拂面,吹散了沉香醉酒。

    不知站了多久,那门终于被打开。

    然而只有木门被打开的声音。

    气氛压抑地令人喘不上气。

    南宫瑾言和沈篱风一同转身,便见御书房,寥寥几个人跪在地上,那是太监和御医,床上的人已然是断了气。

    “皇上驾崩了。”

    朝臣中,有人喊了一声——那人立于人群,如一棵苍柏,不怒自威。

    一声下,百臣痛哭。

    锦芳宫。

    灯影憧憧,香冷金猊。

    佳人抚琴,一曲断肠,然琴声咽,曲毕、音绝、弦断。

    “丽儿。”南宫清瑶唤了一声侍女,“你,听到哭声了吗?”

    南宫清瑶眸光从断了的琴弦向前滑,最终定格在某个点上,目光失了焦距。

    楚丽儿立马跪地,垂首不语。

    南宫清瑶愣了好久,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淡到可有可无的回忆蓦然间席卷上来,一幕一幕,恍若昨日。

    她缓缓阖上眼,有些不知所措了。

    良久,她垂眸,手堪堪撑住了额角。她看不清琴弦了,她轻轻地笑了,像是哭着,薄肩轻颤,喃喃道:“夜明曦……夜明曦……”

    境明街。

    大斗兽场内的一个隔间,风萧然单手从雪禽的玉爪上取下信。

    他养得兽多,这种小兽用来传信再合适不过。

    风萧然屈指抚了抚雪禽圆溜溜的白脑袋,打开信,看了几眼,眉头渐渐蹙起。

    天不遂人愿,尘世太匆匆。

    坐在对面的女子看着他将信扔到火中,冷冷一笑:“消息很快。”

    风萧然看向江煦,笑道:“没有姐姐快。”

    “你怎么看?”江煦坐在椅子上,支着下巴。

    那日她这好表弟帮衬外人,她暂且不计较。江煦想通后就直接来境明街了。

    风萧然见到江煦来了说不讶异是假的,谁不知道江煦这臭脾气?竟能拉下脸来找他。风萧然琢磨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暂且不要闹僵的好。何况现在又出了这事,皇帝驾崩,可不是小事。

    夜明曦,在位二十七年,元齊十一年天启在他的统治下曾达到盛世,百姓对其大都是明君的印象,如今太子还未立就出了这种事,也令人唏嘘不已。

    “听闻是有西蛮的刺客潜藏在宫中。”风萧然道,“还在宫宴上,说那席人没问题,我是不信的。”

    江煦垂眸看着瓷杯的花纹,没说话,良久,她才道:“这些事我不清楚。”

    她说出这话,风萧然不禁在心里咂舌。霆掣的大帮派结缨阁阁主不清楚?怎么敢说的呀。

    “太子未立他便去了,前些日子四皇子和十二皇子闹得是哪出?”江煦道。

    风萧然看着外面突然下起的蒙星小雨,淡淡一笑:“世事难料罢了,如若能再撑一会儿,也不至让薛奉宵掌了权。”

    江煦瞥了他一眼,说道:“尚书令?宰相可不止他一个。”

    风萧然没有转身,他说道:“皇子也不止那两个。”

    “真巧。”江煦起身,对风萧然说道,“我从你这儿留几日。”

    避避风头吗。

    “请便。”风萧然目送着江煦离开,他也觉得,真巧。

    夜璜嵊为什么跑?勾结蛮人。夜涟殊为什么跑啊?同室操戈。

    那夜绝尘他又跑什么。

    一道雷声乍起,暴雨倾盆。

    看来皇位还是要各凭本事了,这场角逐中,输者,便要背负千古骂名,他也想瞧瞧,那位七皇子的手段。

    江煦走到阁楼,看着街道被雨水打湿,看着撑着伞走的行人步履平缓,忽而想起那白衣。

    在结缨楼上,她曾收到黄绸,御笔亲提,玉玺为证。那是几年前的事了?江煦在心中数了数。那信上说:他入霆掣,便去了结,

    可惜了,提笔者活着的时候,那人确实莅临了霆掣,但她没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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