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从零到一的跨越
现代的孩子们，甭管是城里的，还是村里的，那都是上学免费，在家里也不需要干活的，各种知识和经验，都能专门来学习，接解信息又极为方便，只要想学习，一个手机就能上网查到各种知识了。
可如今村子里的这些孩子们呢？
从生下来到十来岁了，去过最远的地方，大概也就是方圆二十里的邻村了。
不但完全没有上学的条件，就是对外部世界的了解，也只能靠村子里的八卦消息和祖辈相传的儿歌故事了。
只要能走路就得开始帮家里干活，哪来那么多的闲工夫让他们去学才艺，练胆量呢？
任何技能，都是熟能生巧的。
苏大姨还记得，当初她们广场舞的小团队天天在小公园里跳舞，就有一位比她大几岁的大姐犹犹豫豫，很是胆怯地过来问她能不能参加。
那当然可以了。大家跳舞又不光是为了跳舞，主要也是图个乐呵么。
可那位大姐开始跟着跳以后，大家就发现她四肢不协调，动作很僵硬，完全都踩不到点上。
后来才知道这位大姐只上过初中，早早地就结婚，当了一辈子家庭妇女，从来都没有参加过集体活动，更不用说去健身房学各种舞蹈了。
当时她们队伍里其他人，还在私下里有点嫌弃这大姐把队伍的水平给拉低了呢。
可没想到，大姐自己也知道努力，天天回家苦练，来个笨鸟先飞……等到一个月后，再看大姐的舞姿，已经跟老队员没多少差别了，此后再学别的新舞，大姐学习的速度也跟其他人一样了。
所以最难的，就是那个零到一的过程。
如今这些孩子，就是从零到一的跨越啊。
苏大姨思绪翻飞的时候，第一个节目也到了尾声。
女孩子们最后摆出的造型，就是一排蹲下，一排站立，举起的大字，又组成了十个大字，山青河水秀，中秋月正明。
女孩子齐声念出这两句的时候，台下也有人忍不住跟着念出了声。
随即便是阵阵鼓掌欢呼……
一个外村的汉子，将自家四岁的娃儿顶在头上，看着台上的表演，压根都移不开眼。
只因为就在刚刚，他四岁的儿子，居然指着那个举着山字的小女娃，叫出了声，“山，山！这个就是山字！”
听到汉子耳中，那可不就跟仙乐一般？
“狗蛋，还有么？还有没有认得的？”
四岁小狗蛋洋洋得意，又指着那个举着中字的小姐姐。
“中，中！这个是中！”
这个小姐姐脸最圆，头上别的红花最大，所以他记得清哟！
虽然四岁孩子的声音在台下喧闹的欢声笑语里，一点也不突出。
可是他当爹的自己听得准呀！
娘呀，爹呀！可惜你们没来看这个什么中秋灯会，没看到咱家狗蛋有多聪明呢，只不过是来看了个灯会，你大孙子就学会认了两个字！
这要不是文曲星，那谁才是呢？
等回去就攒钱，死命地攒钱！
砸锅卖铁，也得想法子送狗蛋去上学！
他一个外村人，心里尚且如此狂想，更何况是苏家庄人了？
更何况台上那些女娃子们的家长了？
一个个都咧着嘴，压根合不上了。
女孩子们的节目结束，就轮到男孩子们了。
男孩子们的节目跟女孩子差不多，只是手里举的，是另外的十个字。
男孩子们的胆子明显地比女孩子要大了不少。
这些小子出场的时候，不光要走到戏台前方，还要秀一下花活。
有的来个前空翻，有的来个后空翻，要不就侧手翻……实在没有技巧的，索性来转上几个圈儿，逗得台下哄声大笑。
第二个节目也圆满结束了。
第三个节目则上来两个汉子，一中年，一青年。
中年汉子穿着齐整一新，吹奏着欢乐的笛曲。
而瘦小青年呢，则穿了身花红柳绿的女装，在台上娇娆歌舞。
台下的村民们瞧了都笑得前仰后合，抱着肚子直哎呦。
就连苏大姨也不由得笑出了声。
而坐在她身边的贺珊，则是滚倒在了苏大姨的怀里直偷笑。
这个中秋灯会，难道不比京城里的灯会更有趣？
第四个节目倒是比第三个严肃得多了。
三个年轻小伙子，穿着劲装，在台上就着鼓点，虎虎生风地表演了一套拳法。
这三个小伙，两个都是苏老夫人的陪房家生子，另一个则是佃户家里的，也不知道他们仨，是如何组队的。
之前苏大姨放出话来，让大伙自愿报名参加表演。
虽然知道老夫人会给赏赐，但苏家庄人大部分都是老实巴交的，有时候一紧张连话都说不出来，又哪里敢登上戏台，被百来双眼睛盯着做表演？
因此报名者寥寥，上点年纪的那就绝不可能了。
也只有平素里就是个多话爱玩闹的，如穿女装的小伙和打拳的仨小伙，这才敢大着胆子上台一试呢。
不过他们这一登台，倒是在两百来人面前大大地露了脸。
不但过后得了老夫人的赏赐，一人两枚银锞子，半匹细布，三尺红绸这些，那可不是人人羡慕？
又有外村来看热闹的大娘媳妇看了记在心里，没过多久，就上门来给他们说亲事，原本没人过问的大小伙子，倒成了抢手的香饽饽，最后还真的都得了门好亲事……这就是后话了。
第四个节目过后，也就是最后一个环节了。
节目虽然少，但是少也有少的好处。
省得时间拖得太长，大家伙都又累又困，没准就错过了苏大姨这个大boss的出场呢！
苏大姨缓缓地走上戏台。
虽然站在戏台上的，不过是个老太太，可台下还是一片寂静，没人敢多出一声。
旁边站着的苏忠，尽量提高声音道，“今年咱们苏家庄风调雨顺，五谷丰登，都要感谢世道清明，仙人护佑。”
“如今老夫人，就要在这台上，带着咱们大家伙一起拜谢苏仙！”
老夫人带着庄子上所有的人拜谢神仙这一节，苏家庄的人都是知道的。
外村的人虽然大部分并不知道这个，但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何况苏家庄的运道，今年确实是红火，他们这些外村人，又何尝不眼馋。
因此虽然略有点意外，却也都打算跟着拜上一拜，也沾上点光。
苏大姨便向着台下拱了拱手，转过身来，庄重地向着影壁，拜了下去……
戏台下的人群跟着拜下去的时候，只觉得这回的拜仙人，也不过是跟去庙里那般，就是拜下去，磕几个头而已。
没有一个人哪怕是有过一星半点的想法，是觉得仙人会真的显出神迹来的。
然而当他们抬起头来，戏台的上空，却是凭空出现了一片亮光！
啊？
好些人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使劲地揉了揉，又瞪大了盯向戏台上方。
而那些没揉眼睛的，却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啊？这，这是……”
那个“什么”两字瞬间又被咽了回去。
因为那亮光已是起了变化，瞬间幻化成了两只仙鹤……
“仙仙仙鹤！”
“仙仙人显灵啦！”
“噤声！莫要惹仙人动怒。”
全场将近二百来人，大部分的人都是虔诚地又跪拜行礼，只有少数几位胆子大的，还能惊呼出声，只是才说了两句，就被旁边的人怒目而视，给制止了。
只见两只仙鹤在戏台上空翩然飞过，齐齐掉头，就直直地冲向戏台的影壁。
众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这神奇仙景，此时也不由得都惊呼出声，顾不得会不会惹恼仙人了。
但两只绿光仙鹤在碰到影壁时，瞬间化归于无。
这让大家伙又发出遗憾的声音。
不，不是，他们刚刚还没看够呢！
亲眼目睹了这般吉祥神异的仙物的事儿，能让他们吹上一辈子的！
但原本只挂着两盏灯的影壁，此时却是光明大作，亮如白昼。
众人瞪眼张嘴，却是再不敢胡乱发声了。
就见这影壁上的光影却是开始变化，仿佛浓浓云雾缭绕。
没过上几息的工夫，这云雾就像是被一阵风吹过似的，向两边飘开。
缓缓露出了中间的雕栏画栋，琼楼玉宇。
此时此刻，就是村子里再多话的婆子汉子，也把嘴闭得紧紧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眨一上眨，就少看了许多仙景仙物！
一道乐音，幽幽自天边飘来。
而那琼楼玉宇又似乎会飞一般，几息之间，就离着大家越来越近。
好些人虽然嘴不能言，心里却想，莫不是这天上的仙宫，就要落到了苏家庄不成？
莫不是老夫人得了仙人点化，咱们这些苏家庄的，也能跟着仙人得道，鸡犬升天么？
不过那天上仙宫却停飞了。
影壁上只现出宫殿前的一株桂花树。
微风拂过，桂子飘落。
一只雪白可爱的兔子在树下一蹦一跳，三瓣嘴不住地翕动。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四五岁的小娃子，都认出了这兔子和这桂花树。
这不就是月宫仙子的灵宠月兔吗？
月宫仙子奔月的故事，那可是他们从小就听家里大人讲过的。
啊啊啊啊！
阿娘、阿婆、阿爹没有骗我，原来月亮里，真的有仙宫，也真的有月兔呀！
果然不愧是仙兔呀，果然这么白，这么亮，眼睛像是红宝石啊！
还有啊，既然有仙宫和月兔，仙女不知道有没有呢？
但仙兔蹦蹦跳跳，几下就转到了桂花树后了。
好些小娃子十分着急，恨不得喊叫出声，让仙兔再转回来！
只是一来不敢，二来自家爹娘的手可是就搭在肩膀上。
可没过上几息，就有一道仙影，环佩缨络，仙姿玉色，衣袂飘飞，漫步从桂花树后走出，一只素手里，就抱着那只雪白的小仙兔。
这这这……这不就是月宫仙子？
有好几位老人，已经是看得老泪纵横。
仙子啊！
他们是真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还能有亲眼见到仙子的一日啊！
月宫仙子一手抱着仙兔，一手提着个花篮。
只见她莲步轻移，微微侧转了身，向着众人，露出了半张侧面，唇角微勾，梨涡浅笑……提着花篮的手，却是忽地朝向着众人抛洒而来。
只见花篮里许多绚丽鲜花，飞向了下界，飞向了跪拜在戏台下的众人。
众人不自觉地向后仰头……但等反应了过来，就又忙伸手去接。
但影壁上的仙宫仙子，已是豁然熄灭，再也不见。
那影壁又变回了原先的寻常砖石墙壁。
跪拜在地的众人，却是望着空中，久久不愿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才听到老夫人的声音。
“大伙都起来了吧！仙人已经走了……”
苏大姨虽然预料到可能会引起的震憾，却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
她要连着说了两三遍，最先醒过来的苏忠也跟着喊话，这才能将跪在地上的众人给叫起来。
苏大姨又道，“夜已深了，中秋灯会便到此处吧。”
焦嬷嬷、素梅和贺珊都迎上前来，见苏大姨手里还抱着个木头盒子，便要接过。
苏大姨摇摇头，“这是给苏仙的贡品，还是我亲自拿更显心诚。”
三人这才罢手，左右伴着苏大姨回了新庄院。
贺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小院里的。
她身边的丫头桃枝，也有点呆呆愣愣的。
给屋子里点了灯，又铺好了床，跟着贺珊进了浴室，伺候着贺珊洗漱罢，又游神般地跟着贺珊进了卧室。
桃枝坐到了脚踏上，这才喃喃自语出声。
“姑娘，奴婢，今日竟然真的见着了神仙！”
“呜呜呜呜，奴婢就是死也不亏了！”
贺珊也坐在床上，一点睡意都没有。
若不是怕惊到旁人，她觉得她能在屋子里绕着床连跑几十圈儿。
“我也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阿娘，要是能带着阿弟一道来，就好了！”
桃枝倒仿佛是得了提醒。
“姑娘，最后月宫仙子向着咱们大伙抛洒了天界的鲜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都洒到了咱们身上，这是不是就是天大的福气啊！”
贺珊用力点点头，“是啊！天大的福气！”
先前焦嬷嬷说仙人点化什么的，她和娘亲都不信。
没想到，外祖母是真的有仙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