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无耻之徒
这一番操作,无疑就是在挑衅,正面打不过,就用这种无耻的手段。
“娘的!”
“宇文朔这个狗东西,简直不配为人!”
江斩脸色铁青着,眉目死锁在一处,浑身肌肉紧绷在一处,控制不住的发颤,极力想要忍住心底的愤怒。
但还是全然失败。
双手死死在沙面上砸出两个深坑,粗狂的手背之上,青筋暴起。
“不行。”
“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们驻守西北,为的不是手握兵权的威名,这么多年,为的只是守住大昭的这一处防线,护这一方的百姓。
若是这点都做不到,那他们这些人便是打了胜仗,又有何意义。
“来人,召所有主将来帐内。”
“还有,将沈将军也请来。”
江斩沉着脸,转过身对着外头之人吩咐,嗓音之中带着明显的紧迫之感。
“是。”
“属下遵命!”
帐内气氛一片凝重,众人盯着沙盘的村落,个个面露难色。
这仅仅是个猜测,没有具体情报,便是派兵去救援,也只能靠预估。
并且这范围太大,一旦做了决定,后续连增援起来都成困难。
这一开始,就须有个尽量准确的分配。
帐内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在了江斩身上,只等他开口吩咐。
至少十几个村落,也就意味得分散成十几支军队,主将也是。
若是都派除了,这军营之内,便空了许多。
若这个猜测失了算,那便是给了狄戎之人,一个绝好的时机。
这无疑是一场赌博,若是下注算错了,这代价谁也承受不住。
“小侯爷”
“慎重啊!”
众将领明显心中想法一致,不认同这样冒险的做法。
可江斩的神色,已然说明了一切。
这件事,他心中有了决断。
拿十几个村落,数万百姓的性命去赌,他江斩做不到。
“好了。”
“这件事没有任何商讨的余地。”
“诸位之中,有从京中来的,也有自幼在凉州长大的,保卫家国,究其根本是护住百姓平安。”
“不能用百姓的性命去赌。”
这一番话,冷厉肃冷,让众人都闭上了嘴。
“沈将军,这次怕是需要你帮忙了。”
江斩微侧过身子,神色凝重对着一直沉默的沈襄开口。
这一次,他也不得不从心底感谢一番陛下。
沈襄一袭红衣盔甲,从进入帐内开始,便从未发一言,但在听见江斩口中的情况,眼底情绪也发生变化。
若是这事发生在益州城外,她也势必会做出同样的决策。
沈襄眼眸坚定,拱手弯腰:“但听小侯爷吩咐。”
本就是来此帮忙,她无任何异议。
“好。”
江斩重重应了一声,站直身子,冷着眸子开口:“今夜便分头出发,决不能让无耻的狄戎人计划成功。”
“是,末将遵命!”
众人齐齐应下。
-
而与此同时,早就醒来的徐越,满脸苍白,垂眸盯着手腕之处,眼底一片黯然。
便是身旁之人不说,他也知发生了什么。
他这只手,废了。
小盈从外头,端着水盆进来,紧张眼眸之中闪过浓厚的担忧。
轻声走到榻边,盯着上面的男子瞧了几眼,想要安慰几句,可又实在不知说什么好。
从他醒来之后,便一直是这种状态。
没有任何激动的反应,只是呆愣盯着伤口,甚至不多问一句。
“徐大人,我帮你擦擦脸吧?”
越是这样,便越是奇怪。
小盈也说不上来,只知道瞧着他这样,心口很不舒服。
徐越不知为何是这个小丫头在边上照顾他,微微转动暗沉的眼眸,开口说了这几日的第一句话。
“外头什么动静?”
马蹄飞扬,脚步齐整,一听便是有大事发生。
或许是几日的沉默,让他原本就较为粗犷的声线,变得低哑起来,带着几分悲凉。
小盈听见他说话,面露惊喜,连忙端着水杯递了过去。
“徐大人。”
“你喝点水吧。”
其实徐越只是手腕之上伤的严重,其余地方静养几天便好了。
徐越抬眼望向她,扯了扯嘴角,这抹笑意实属算不上多好看。
“不必这般。”
“我又不是真是个废人了,还需你喂水喂饭。”
“小丫头,扶我起来下。”
堂堂七尺男儿,躺了这么几日,也该够了,让一个小丫头每天忙前忙后。
他也是挺没种。
小盈见他这样,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连忙将手中的茶碗放下,上前几步,将人扶了起来。
她这娇小的身姿,能将他扶起来,也真是难为了。
徐越起身后,缓了几秒,便彻底将重量收了回来,好在这双腿还在。
不然那才是真废了。
“小丫头,力气还挺大。”他撑着身子,笑着打趣一声。
“还好吧?我从小就干活。”小盈笑着解释了一句,其实她知道,这人压根没有依靠她。
“呵。”
徐越笑了一声,低眸瞧着了她一眼,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们出去看看。”
外头这么大的声响,定然是有事发生。
掀开帐帘,几日未见日光,徐越微微眯眼,盯着远处的军队,沉了下来。
他抬手招过近处的一人询问:“发生何事了?这么多人都调动了?”
巡逻士兵连忙低头回头:“回大人,昨日小侯爷召集所有人将领进帐议事,昨日大部分兵马已然都出动了。”
“据说是狄戎那边有了动静,连沈将军都出动了。”
他们这些小兵,也就知晓这么多。
徐越听完眼神骤变,捏紧另外一只完全的手,眼底全是隐忍,死死拧着眉头。
“该死!”
为何就在这关键时刻,他成了一个废人?
小盈扶着人,瞬间便感受他情绪的波动,咬着嘴唇,让回话之人离开。
“徐大人,你现在需要静养。”
“小侯爷,不会有事的。”
她扶着人,想把他带入帐内,但却被身旁之人给阻止了。
“小盈。”
“你回药房吧。”
“我无碍了,无需你照顾。”
徐越忽而将手腕抽了出来,和她拉开距离,神色微微变冷,带上几分凶意。
几乎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人便独自朝着帐内走去。
小盈刚想跟上去,便听到眼前之人厉声呵斥道:“本将让你离开。”
“去做你该做之事。”
这两句话,带着一股威压之感,生生让小盈顿住脚步。
她皱着眉头,盯着这人宽厚的背影,完全不懂他这是怎么了。
“徐大人”
她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便听见这人忽而暴怒开口:“我说让你走,聋了吗?”
“你”
“走就走!”
小盈揪着手,被他这样给吓住,朝着这人的背影大吼一句,头也不回跑开了。
简直有病。
直到脚步声逐渐消失,徐越才微微松开手心,转身看着空旷的身后,眼眸下敛,露出一丝苦笑。
原来,这便是喜欢。
从前他不懂小侯爷和那位裴大人,如今也算是尝过了。
可就是他怕是没那般好命了。
怕是没法子,缠着人家小丫头不放了。
至少他这个半废之人,总归要发挥点作用。
不然,算什么武将。
小丫头,你啊,还是离我远点吧。
小盈可不知这人心中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她一番好心,还被人当成驴肝肺了。
简直气死了。
“叶姐姐!”
“气死了。”
“男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进药房,小盈便气鼓鼓坐在她身边开口,一时间在场人都抬眼瞧见她。
也包括在一旁,帮着娘亲干活的小叶煦,或是他的眼神太过沉稳,倒是小盈有种当着人说坏话的既视感,连忙接着着:“小公子,你如今还是个小男孩,不是男子。”
“我刚才之言,没有说你哦!”
小叶煦淡淡收回视线,没有一句回应,继续手中的动作。
倒是叶灵一时好笑,帮着解释了一句。
“没事。”
“煦儿还小,他不在意。”
说完将手中木块放下,关心了问了一句:“怎么了,徐越欺负你了?”
一句直戳要点,让小盈再次气了起来。
拿起一块木屑,来回倒腾,语气埋怨着说着:“谁知道呢,这人还没好全,就翻脸了。”
“我才不管他了。”
“哼。”
叶灵一听便明白了,两人怕是闹了脾气,淡笑了几声,便没再多问。
“嗯,好。”
“那你这几日,便留在我这帮忙好了。”
小盈顺着叶姐姐的话,看向她手中,眼底闪过几分好奇,凑近了几步,这些大木头的形状,她从前从未见过。
“这是什么?”
“这般小巧,平日都用不上。”
因着京中来了不少大夫,加上疫情控制住了,她们也稍微空出点时间来。
她这几日都去忙着照顾那个“没良心”之人。
还是头一次瞧见叶姐姐,手中之物。
叶灵将木块打磨光滑,眼底露出一抹笑意:“这是姑娘留下的,我只是帮帮试试。”
“姑娘。”
“那位长得很美的苏姐姐?”
小盈一听便想起来了,那个苏姐姐不仅人长得好,性子也好。
“嗯,对。”
说话这时,叶灵眼眸之中便不由溢出几分思念之意,不知信送到没有。
这都已经夏日了。
她们分别,已然快四个月了。
她实在有点想念姑娘,还有遥遥了。
“阿娘!”
“遥遥什么时候能回来?”
就在这时,一直未说完的煦儿忽而抬起头,眼底带着几分孩童的期待,开口询问她。
叶灵眼眶微涩,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顶,安抚着:“等这次战役结束,娘便带你去找遥遥。”
这本就是她的打算。
她知道那位裴世子,也来了军营。
原本还有一丝期待,可见他独身一人,心中布满了失望。
若是这仗一直打下去,她也不能等了。
最迟冬日,她便会离开。
至少在赶在春节之前,她们一家人要团圆才是。
小盈坐在一旁,安静瞧见他们二人的交谈,细细打量着叶姐姐眼中的思念,不由露出一丝羡慕。
不知为何,这种有人可思,可盼的样子,让她格外羡慕和喜欢。
接下来很长一段日子,军营之中都浮着一股冷沉的气息。
几次正面交手,狄戎人都没有开战的打算。
而在此期间,又有几处村落遭了难。
这一切,都步步印证江斩等人的猜测。
众人不敢有一丝懈怠,绷着一口气提防着狄戎人,终究是最为干燥的夏日,迎来最惨烈几场大火。
连军营都遭到了袭击,一时间,战局十分紧迫。
谁也没能想到,这些狄戎人不仅是用大昭的百姓去赌,连他们自己人,都不曾放过。
竟然以身点火,用肉身当做火种。
简直丧尽天良。
“小侯爷!”
“帐外,徐参将求见!”
江斩满脸疲惫,盯着眼前的战报,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眼眸一怔:“让人进来!”
徐越从外面走进来之时,神色镇定,一身盔甲加身,看不出一点伤口,但江斩还是下意识将目光放在他手腕之处。
“你怎来了?”
“还未恢复好”
江斩上前一步,刚开口说话,便瞧见眼前之人直直跪了下来:“末将请命!”
“不可。”
江斩沉着脸,不做任何思考便将他拒绝。
“你身上还有伤,好好休养便是。”
徐越抬眸,眼底一片坚毅,这十来日他早就休养够了。
“小侯爷,这城外的地形,没有比我熟。”
“别说我只是废了一只手,便是两只都废了,我也能发挥比沈家军,更大的作用。”
“徐越请战!”
“求侯爷成全。”
徐越声音洪亮着说着这些话,最后牢牢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满腔热血。
他不能真当一个废人。
若是永远好不了,他便终生是个废人,永不能上战场。
江斩沉着眉眼,死死盯着眼前之人,他何尝不懂徐越话中之意。
心底有一万个声音,不同意。
可他也十分清楚,便是他如何拦着徐越,也拦不住一个身心都交付在战场,在国土上的将士。
最后不知沉默了多久,两人就这般僵持着。
江斩走上前,将人扶了起来:“徐越,你给我记住,任何时候,性命最重要。”
这句话,无疑是应了下来。
徐越大喜,连忙谢恩。
“谢侯爷!”
“属下定不让你失望。”
没什么比这个更让他高兴,二十年的历练,让他身心不惧。
他便知,小侯爷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