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与暗

    暮土，这里是大漠之尽头，光隐藏的地方。雨林，虽说有光，但密林中黑暗植物密布，加上潮湿的空气暮土的黑暗植物也很多，但是没有雨林那么的潮湿恐怖。有一个调皮的小孩子，他叫成幽横。他喜欢趁着没人时，独自跑到密林中玩。今天，他没留意脚下，被黑暗植物的藤蔓绊倒了。在一瞬间，黑暗植物伸出了长长的藤蔓，将成幽横五花大绑起来。他拼命地想要挣脱，无奈他没法挣脱。

    一个脸色惨白的孩子，正巧经过密林。他瞧见眼前这番景象，便抽出身上的佩剑，把植物斩断了。斩断的藤蔓，像蛇一样在地上扭曲了几下之后便没了活力。成幽横劫后余生，但是仍然用骄傲的语气说：“刚才，你救的是光之王国的最勇敢将士——成幽横，从今天起，我和你就是兄弟了。”

    这个孩子听完这些话“扑哧”的一声笑出来：“这些植物都很乖，它们都不会主动袭击光之子，只有你召唤了它，有了黑暗的念头，它才会缠绕住你。所以你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呢？”说这些话的时候，这个孩子苍白的脸色有了一丝血色。成幽横的脸有些红，他本来不想承认，但还是如实相告，他心里很内疚。

    不久前，成幽横对父亲起了恶念：希望他永远都别回来。他一边回忆着，一边说：“我的爸爸本来很温和，但是几年前，他应征入伍，入伍不久后，就爆发了战争。第一场战争打完回来，他的性格就变得暴虐，一喝醉酒，就打我和妈妈。我真的不理解为什么要打仗，为什么要打仗……”说到这儿，他哽咽了，“我痛恨战争，痛恨战争把我的父亲变成了一个魔鬼。这就是为什么，我希望他永远别回来。”

    “但是直到有一天，我在给喝醉的父亲换衣服时，发现他的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惨不忍睹。我还发现他的战友的遗物，那是一张他战友家里的合照。这时我才知道我的父亲承受了多大的痛苦，那时我后悔了，想要和父亲和解。但是他没有给我机会，第二天凌晨，他又被召回上战场，从此再也没有回来。他在战场上变成了碎片，找都找不到，最后只有一枚勋章回来了。我摸着他戴过的勋章，泣不成声。我戴上了勋章，一个人来到了深夜的密林。边走，我在想：我要变得更强，这样就能早点结束战争。”成幽横说完这一段话后，叹了口气。

    这个孩子听完成幽横的话，心中的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从今往后，你——成幽横就是我路春飞——暮土的主人——的兄弟。”成幽横转眼就忘了刚才差点被黑暗植物绞杀的事实，说出一句话：“原来你叫路春飞啊，你还是暮土的主人，看来我们住得很近呢。还有，你应该就是那个冥主吧。”路春飞被这一段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有点晕。他就记住了最后两个字：“冥主。”

    他问：“什么？你说我是‘明珠’？这么一个女孩子气的名字怎么可能用在我身上啊？”成幽横有些急了：“不是‘明珠’，是‘冥主’！冥是幽冥的冥，主是主人的主！”路春飞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成幽横胸前的勋章，心有不忍，叹了一口气：“明和冥，谁能分得清？人们以光明为由发动战争，又有谁能直视内心的幽冥？”成幽横没有理解这句话，但是他还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等他理解这句话，十年时光已逝去。大漠的尽头，光隐藏的地方，尸横遍野，恩断义绝，身居敌军之内，千军万马之后的那个人，正是曾经，他的兄弟，路春飞。两人相视，路春飞的脸不再惨白，他的眼神，暗得像无尽的深渊。“一定要开战吗？”成幽横傲然道：“光明与黑暗，势不两立。”

    路春飞觉得很奇怪：“成幽横！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光之巨鸟诞下万物时，就有了黑暗，有光明，就会有黑暗，他们不是对立面，而是彼此的一部分，一阴一阳谓之道。黑暗是不会主动袭击人的，只有人主动召唤黑暗，黑暗才会降临。”

    “第一次见面时，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脸色惨白，很没有活力？因为我很讨厌人类喂养我，这会毁了这个世界，我尽量避免成长，压抑力量。可是你们，非要用贪婪、嗔怒、痴顽来喂养我。我们像远古时期的微生物一样，在空中与尘埃共舞。我们存在，是为了和光平衡，是你们，让我们结晶成暗石。他们不计后果地利用我们，出了问题却怪我们蛊惑你们，甩锅甩得比谁都快。”

    “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了，你还认为自己是光明吗？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光之子，口口声声说继承光之意志，可你们却赶尽杀绝火光，逼着光之生物走上绝路，就连国王都是暗石派。而我，是为了我的族人而战，我不想被你们用恶念囚禁在黑暗中，成为毁灭世界的帮凶。可你们，只要活着，就不可断绝恶意。你们，才是真正的怪物！”

    成幽横听着，一言不发。良久，他才开口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一开始，我觉得我自己就是光，你是暗。一开始，我以为是你们错了。可是后来，事情似乎矛盾了。我坚信我为光而战，可是世界却因我们存在，而变得更加黑暗。现在，谁是光，谁是暗，再也分不清，也变得不重要了。我明白了我的宿命，祭司告诉我，巨兽荒原的遥鲲与冥龙，就是我们前世。我是黑暗的光，你是明亮的暗，这个世界需要我们交锋融合，彻底毁灭，浴火重生。我们的故事终章，就用我们的血来收场吧。”

    路春飞没有说话。

    彗星袭月的战斗之后，全世界只剩下了成幽横一个人。他的手臂断了两条，而路春飞神形俱灭，一片衣角都没留下。成幽横问自己：这个世界就能重启了吗？明明是世界毁灭的前一秒，这一秒长得用一生都无法忘记。无法断绝的思念，击垮了成幽横，他承认自己疯狂地思念路春飞。

    “路春飞，你在哪里？不是说只要有恶意就能召唤黑暗吗？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恶念，你在哪里呀？我的兄弟，我的冥主，我的明珠！我恨你，你听得见吗？如果这时我爱你，我的爱从地狱直通天堂。是我的恶念不够黑暗吗，是不是我要恶意给你看，你才会出现……”成幽横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我要撕烂你的冥龙斗篷，看看冥龙是否和你一样威风！”这个想法刚刚出现，一条黑暗植物藤蔓缠住了他。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你好得意忘形，你激怒了我的冥龙。不要觉得你会驯龙就能驯服这条冥龙。”路春飞的声音隐约响起。成幽横想破口大骂，张开嘴吐出的却是黑色的花。他的心里，现在快乐极了。

    他满意地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笑，仿佛路春飞站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