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茶楼
长公主很惆怅。自从当年那件事以后父皇就愈发不待见她，也是后来她经历了很多，才逐渐想明白父皇当初对她说的话，可已经为时晚矣。
没了母后，又失去了父皇的宠爱，她在都城中什么都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在她头上踩一脚，她后悔自己将一手好牌打的稀烂，可她也不甘心，就这样从云端跌落谷底。
随着五皇子长大成人，她想到了另外一条路，她可以扶持她唯一的亲弟弟五皇子成为储君！她们姐弟感情深厚，五皇子也颇有才能，只要将来五皇子大权在握，她也能恢复昔日辉煌。
欲望的种子一旦种下，很快便会萌芽、长大……在五皇子看不到的地方，她已经为此做出了很多准备，五皇子在人间的声望越来越高，在朝中也得到了越来越多的支持……按照她的计划，只要娶到家族势力强大的皇妃，储君之位便是五皇子的囊中之物了！
长公主计划里最合适的对象便是楚曦。楚曦容貌家世才华都是一等一的好，父亲楚相为官清廉公正，从不参与派系之争，于朝中声望之高正是五皇子所需要的。
还有楚宣，虽然还在国子监读书，但是已经是同一批学子中的佼佼者，他写的文章，得了不少同窗的追捧，等他将来入仕也会是一位强有力的助力。
再说楚曦本人，第一美人儿的称呼可不是空穴来风，楚曦容貌绝佳，气质出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最难能可贵的是她还善于交际，游走于都城各种宴会中，与不少贵女都交往甚密，这对于后宅来说可极为难得！若嫁与五皇子，门当户对不说，还会带来数不尽的好处。
她已经暗暗考察楚家好一阵子了，越调查越满意，可是还没来得及让五皇子去提亲，五皇子就说他有了心上人，还是一个刚被认回的庶女！
她还未见过流霜便已经对她有一千一万个不满了，可她意识到这一幕和她当年多么相似，放着更合适的太傅嫡子不嫁，非要追求自己所谓的“爱情”，最终落得这么个下场……她万万不能让五皇子重蹈覆辙。
所以她原打算在自己的生辰宴上让流霜与楚曦比试，流霜自然会输的一败涂地，五皇子也可以借机看清楚谁才是配得上他的女人。
千算万算没想到楚曦竟然早已有了婚约，还是近年来功勋赫赫的“玉面阎罗”云晏！以她如今的实力，实在不能得罪这两家人。而且楚曦那副病怏怏的样子，她看了就来气!
罢了，既然无缘，她需得尽快重新挑选五皇子妃人选才是，可不能真让五皇子娶了那庶女。再退一步，就算无法与楚家结亲，卖楚曦一个人情也好，可以借机拉拢一下楚家和云晏。
她想了很多，但不过是脑中瞬间闪过的念头，有了决断她便对病怏怏的楚曦道：“妹妹，我看你这身子娇弱，不如便早些回府歇着吧，礼物我已经收下了，我很喜欢，你便也算任务完成了。”
云初曦装出一副有些诧异又欣喜的表情：“公主殿下，我……”她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长公主又道：“云晏的事情我一有消息就派人送给你，他现下并无性命之忧，你且放宽心吧。”长公主还拉过了云初曦的手，轻轻拍了两下表示安抚。
“你呢，便先回府好好养病，待云晏回来，再与他一同来见见我，让我也沾沾你们的喜气，可好？”
云初曦做出受宠若惊的模样道：“这是自然！那便多谢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今日将晏郎下落告知于我，乃是大恩，将来我与云晏定会好好报答殿下！”云初曦也给长公主画大饼。
长公主含笑将她打发走了，云初曦心里也终于松了口气，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长公主甚至不需要她建议一个打压流霜的人，她本想提议一下青霜，如此倒也更好。
由于此刻已过午时，不少宾客陆续前来，为了不引人注意，云初曦主仆二人只好从后门离开，但来时的马车还在正门，云初曦便提议让枝儿陪她逛会儿街。
见已经离开长公主府一段距离了，枝儿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小姐，你何时定的亲，我从小伺候小姐长大，我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
“啧。”阿晏的声音刚好也在识海中响起“阿曦是不是又要编谎话骗小丫头了，没看出来阿曦还有当小骗子的潜力呢。”
云初曦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这人怎么说的像她是个说谎精似的，她从前明明从不撒谎，不都是这个人建议的吗，最后又嘲笑她，真真可恶！
云初曦决定忽略阿晏，她对枝儿忽悠道：“当时我们都还年幼，你可能是忘了吧，我之前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过是我父亲的玩笑话罢了，这不是今日应急才突然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
枝儿将信将疑：“是吗，可我觉得就是从未有什么婚约呀，老爷不是因为小姐你不想嫁人才不给你说亲的吗？”
云初曦坚定道：“不是的，兴许当时说亲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吧，虽然你同我一块长大，但也不是时时刻刻在我身边对吧，因为你不在，我和云晏这么多年也没有再见过，所以你不知道，很正常的。”
“可是小姐，小时候好像也没有什么公子借住我们府里……还有你那玉佩，我还是头一次见。”
云初曦忽悠不下去了，她在识海中对阿晏恼怒道：“你看你让我撒谎骗人，现在怎么办，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我就说我小时候明明没有什么云晏借住家里，你还骗我有这么一回事！”
阿晏无辜道：“我说的只是你父亲和云晏父亲交好，我也是为了帮你，长公主信了不就成了，你别恩将仇报，忘恩负义，倒打一耙！”
云初曦气极反笑：“那你说，长公主现在知道了以后她去外界宣扬搞得人尽皆知怎么办，还有云晏回来以后我怎么带着他去见长公主，长公主万一知道我在胡扯又生了让我当五皇子妃的念头怎么办！”
好多个怎么办，看来阿曦是真的生气了，阿晏解释道：“你说的这些都不需要担心，你下个月就要去修真界了，比起去修真界，没人会在意这个事情的，况且云晏不会回来。”
云初曦本来是真有些担忧，这个阿晏也太不靠谱了，当时急着应付过去也没多想，后来一想真是哪哪都是破绽，可她听到阿晏这话，整个人都僵住了，阿晏说什么？她下个月要去修真界？
“前辈……您不是说我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吗，这次与气运之子比试的重要节点我都躲过了，为什么我还要去修真界？”
“因为比试的剧情就算不是你来，也可以有别人推动这个剧情的发展，例如青霜，长公主已经准备让青霜和流霜比试了。”
他语气平淡，依旧是那副听不出情绪的样子，很多时候云初曦觉得他这样才是真实的情绪，那些开心难过仿佛都是装出来的。
阿晏继续道：“可是你进入修真界，拜入云宗这是必须要走的剧情，你的天赋是天道特别给予的，没人能替代你。再者说，你没发现吗，人界的灵气着实稀少，你非要在人界修炼的话，最多止步筑基。”
沉默良久，云初曦道“我知晓了，我只是想……陪着我的亲人。”
她暂时不想再提这个话题了，不过她注意到了另外一点，她问：“云晏不会回来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我们所说的这个云晏不是那个修真界的小师弟，也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护国大将军之子，其实是我篡改了一部分长公主的记忆罢了。”
说着他似乎又想到什么，补充道“至于玉佩上的晏字，那是我的东西，自然是我的名字，刚好拿来给你用用罢了。”
信息量好大，所以这个人已经厉害到可以篡改别人记忆的程度了吗？那直接篡改为她已经定亲不行吗，还要这样绕来绕去……云初曦不懂，感觉疑问越来越多了。
云初曦想了很多，但阿晏其实只是不想她和别人定亲罢了，哪怕只是忽悠长公主的鬼话，那些人怎么配得上他，借用一下“玉面阎罗”的身份又怎么了，反正是他的名字，以后阿曦都会知道的。
“瞧一瞧，看一看咯……”
“新鲜出炉的烧饼，又香又脆的烧饼！”
“算卦算卦，不准不要钱。”
集市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云初曦繁杂的思绪在这些充满生活气息的声音中逐渐平静，人生百态，皆不相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要承担属于自己的那份责任吧。
也许阿晏说的没错，她是想改变自己的人生，但并不代表她就要踏上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总对过去的经历排斥、逃避。也许她应该试着去面对，这样才是真正的改变，也是她作为楚曦或是云初曦该承担的责任吧。
“走吧枝儿，我们一路逛去城东买桂花糕。”
“好！走快些吧小姐，晚了可就卖完了。”枝儿心里松了一口气。
小姐自从长公主府出来后一直郁郁寡欢的，枝儿担心又不敢问，现在好了，小姐脸上不再是那种阴郁的表情，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只要小姐开心，她就安心了。
云初曦很幸运，糕点铺子今日还未打烊，她们顺利的买到了枝儿心心念念的桂花糕，顺带还多买了两份，给楚凝、楚宣各带一份。
“枝儿，早都过了午膳的时辰了，你饿吗？”云初曦问。
枝儿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肚子：“之前饿了，现在好像已经没感觉了，没关系的小姐，马上回府就可以吃东西啦。”
云初曦指了指她提着的包好的桂花糕：“我的意思是你饿的话就拆开先吃吧，怎么今日这么拘束。”
“我之前看小姐心情不好的样子，也没想着吃……”
“好啦，我没什么事别担心，不然我们去前面茶楼坐着慢慢吃吧，刚好可以尝尝新茶。”
“都听小姐的。”
此时正是一天中茶楼人最多的时候，大堂里全都坐满了人，与外面街道上的热闹程度不相上下，云初曦正愁坐在哪里，店小二看到两人衣着华丽便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
“二位客官楼上雅间尚有空位，请随我来。”
二楼雅间确实不错，是单间比较清净，相较楼下大堂也少了很多嘈杂的声音，布置也素净、雅致，甚至有点熟悉的感觉，云初曦很满意，点了这里最有名的新茶，还给小二打赏了点碎银，小二奉承了不少吉祥话才离开。
“小姐，这里也太贵啦。”枝儿撇撇嘴“我以前只来过楼下大堂，还是正常的价格，但是这个楼上怎么会这么贵，包间就要二十两银子，再加上这个茶……是我半年的月钱了！”
云初曦诧异，好像确实是这样，上一世在修真界待太久了对银子都没什么概念了，再说她从来没有缺钱过，平日丫鬟小厮们伺候得好也是常给赏银的，但这里楼上的价格确实有些太过昂贵了。
“枝儿你说你之前就来过这里，那你可知这家茶楼的东家是何人？”
“只听说过这家茶楼东家姓云，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这座茶楼好像已经有了上百年的历史了，却鲜少听到有关东家的事情，也是怪神秘的。”
姓云？云初曦突然有预感，这间普通的茶楼，没准和云宗有关系，她正四处观察想找些蛛丝马迹，小二便端着茶上来了。
“客官，您点的本店招牌‘江山雪’到啦，过会儿咱们这有名的说书先生也会来，您想听的话可以推开这边的窗，能正好看到楼下的景色，听到先生的声音。”
边介绍小二边为云初曦斟了一杯茶，还要给枝儿斟被枝儿拒绝了，云初曦便让小二退下了。
“小姐快尝尝这个桂花糕，真的特别好吃！”枝儿忙献殷勤。
“好啦，我也好奇很久了，你这么喜欢吃的桂花糕到底有多好吃。”
吃了一个后她评价道：“确实不错，甜而不腻，桂花味也很浓郁，给我一种刚刚好的感觉，你很会吃嘛，完全不输宫中御厨的手艺呢。”
枝儿听到这话开心极了：“小姐那你再尝尝这个茶吧，看看这么贵的茶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还叫‘江山雪’这么好听的名字。”
云初曦颔首。
茶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远不如桂花糕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闻起来也只是散发着淡淡的茶香，光靠看和闻，给人感觉还不如茶杯看起来特别。
茶杯的材质很眼熟，她观察了许久才得出来一个有些荒谬的结论，茶杯好像是杂质特别多的灵石做的，就是比普通的下品灵石还要次的那种，修真界没人看得上的“垃圾灵石”。
云初曦端起茶轻抿了一口，这茶竟然蕴含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