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故地重游（1）
鹿也伸手抓住他的衣角，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唐晨的躯体如山岳一般轰然倒塌。他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实体似的，鹿也这一伸手竟捞了个空，眼睁睁地看着唐晨倒在了地上。
男人的身体就像是倾颓的沙塔，被风一裹，齑粉般的碎片便随着风卷入高空。他半睁着已经涣散的瞳孔，嗫嚅的嘴唇轻轻说了句什么，就彻底在半空中消失了。
鹿也离得最近，听见了唐晨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波塞西。”
只片刻之间，男人的身躯就彻底化作了黑雾的一部分，消散在这杀戮之都的空气中，没有留下丝毫痕迹。鹿也垂目看了片刻，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杀戮之王已死，这里暂时安全了。”鹿也对两个跟在身后的封号斗罗说道，“你们回星罗帝国交差吧，我要在杀戮之都待上一段时间，这里我不会遇到危险，但杀戮之都的黑雾可能会伤害到你们。”
两个封号斗罗起初不愿意，但杀戮之都的黑雾气息实在浓郁，纵使他们已经是封号斗罗级别的高手，这些黑雾依然能让他们感到来自生命的威胁。但现在回星罗帝国交差，太子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先从杀戮之都退了出去，守在出口处。
等到两人从视野中消失，鹿也拍了拍十首烈阳蛇的脖子，说道：“心肝，我们去地狱路看看。”
没有了魔王的翻译，她没法用蛇语直接和十首烈阳蛇交流，但十首烈阳蛇通人性，看出她的目的，果断向着自己从前住了上万年的“家”游去。
地狱路的入口其实就在杀戮场，只是因为杀戮之王设计了结界，需要百人血祭才能将结界打开。现在杀戮之王已死，结界自然消散，地狱路那幽深的路口也跟着出现在杀戮场的最深处。
洞口幽深见不着低，鹿也低头看了一眼，随手将自己在路边捡的一颗石子丢了进去，过去许久才听见石子轻微的落地声。
和她猜想的差不多，当初她和唐三进入地狱路的时候，也是出现在一个除了一条十字路之外没有任何其他通路的平台上。地狱路虽然有入口，但这入口下方没有设置任何道路，只能凭空跳下去。
鹿也拍了拍十首烈阳蛇，让它暂时留在地面，这才召唤出秽魄，将黑雾拧成一股绳缠住固定在杀戮场地面的看台上，将自己慢慢送下洞。
大约下放了四十米，黑雾的长度到达了她能够操控的极限，但周围依旧是一片深暗的漆黑，就像她正在沿着一口井乡下爬似的，唯独最下方隐隐有红光闪烁。鹿也思忖片刻，终于决定放弃了黑雾，纵身向下跃去。
失重感顷刻间将她包围，她没有落向第一次进入地狱路时待的那个平台，而是径直落向了地狱路的最底端。底层那些血浆的水位显然上升不少，原先的地狱路大半都已经被淹没，沸腾的血浆汩汩冒着泡，丝丝缕缕的黑雾依旧在血浆表面氤氲的水雾中萦绕着，就像是一大锅血红不祥、冒着热气的药汤。
不过大约是因为邪神的暂时沉眠，鹿也明显能够感觉到，血浆底下黑雾的浓度大不如前，甚至已经变得极为稀薄。
她没有用任何落地手段，而是借着秽魄在脚下做缓冲，随后调整了姿势，一头扎进血浆当中，同时使用了背包里的一个系统道具。
【避水珠：（一次性）在24小时的范围内，你获得在水中呼吸的能力。只要身处环境为液体，你就能够在其中自由呼吸。不过注意，它无法赋予你游泳技能。】
入水的刹那，抗火光环瞬间触发，高温的血浆一瞬间就把她身上的衣服燃烧殆尽，但鹿也在其中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觉得自己泡进了一池温泉水，周身上下都是暖融融的，除了衣服彻底化成灰烬之外没有任何异样。鹿也在水下睁开了眼，朝着最深处游去。
在冰封森林历练两年，猎杀吞噬了无数不死生物，她的力量与数年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当年她吸收地狱路中的黑雾，不到三分之一就能够对她产生反噬，但现在地狱路中的黑雾太过稀薄，几乎已经完全无法对她造成伤害。在鹿也的黑雾领域范围内，血浆当中的其他黑雾都只有被吸收的份，黑雾领域犹如一张巨鲸的饕餮大嘴，一张口就把所到之处的小鱼全都吞进了肚子里。
有避水珠、抗火光环和黑雾领域，她在血浆当中如鱼得水，一路目标明确地向着最底层游去。
放眼望去，周身都被一片赤红血色包围，她就像是回到了母亲温暖的子宫一般，这种温热的、被水包裹的感觉让鹿也感到些许恍惚。秽魄就像是尽职尽责的猎犬，一直在她的身边环绕着，时不时过来贴她的手臂一下，让她能够保持清醒。
地狱路仿佛通往最深的地底一般，游了将近一个小时，鹿也还是看不见尽头。并且随着深入，底层的温度越来越高，就像是她在逐渐接近地壳核心。
就连鹿也都能清晰地感觉到温度发烫。显然，再往下游，她的抗火光环恐怕也未必能抗住了。
然而就在这时，她看见了血浆深处的一缕幽黑。
鹿也眼前一亮，一个猛扎子就往那缕深黑冲去。
在无穷无尽的血红当中，那散发着诡异和恐怖气息的黑色漩涡对鹿也而言却像是一盏明灯，在鹿也不断向下猛游的过程中，那黑色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最终显露出了它的全貌。
这是一片巨大的涡流，然而里面并没有任何东西，远远看去是一片黑色，只是因为它当中是无穷无尽的虚无。在靠近它的时候，能够听见无数用不可名状的语言低吟着的呓语，正从那涡流的中心传来。
鹿也对这种虚无很熟悉，那些被黑雾侵蚀的区域都会化作这样的虚无，常人不可直视，否则轻则双目刺痛，重则失明疯狂。她靠着黑雾自身的特殊，虽然不能强行进入这种虚无中，但靠近还是能做到的。
然而就在鹿也靠近那片漩涡的时候，系统播报就像疯了一样响了起来。
【特级警告，检测到！￥&污染】
【！￥&￥……）】
这震山响的警报除了第一句“警告”能听清之外，其他一切内容全都成了无意义的乱码和杂音，根本听不见任何内容。鹿也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和她绑定的主系统就先一步启动了自保装置，一道白光瞬间将她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