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决战森林（6）
“别看祂！”魔王的声音及时响起。
换做是一般人，这一眼已经足够让人陷入完全的疯狂，幸好鹿也本身是接受过黑雾力量的，本质上说她甚至和黑雾是同源同质的存在，才没有一眼就让自己疯掉。
高维神明的打斗不是凡人能够围观的，哪怕只是不小心看见、听见，都有可能会导致精神崩溃。鹿也只在一瞬间就做出了判断，她果断封闭了自己的感官，不听、不看、不想，只在大脑中和魔王进行交流，用自己的第六感寻找主系统的位置。
与此同时，她将自己彻底化作了一个无底的海绵，疯狂吸入着周围外溢的黑雾。哪怕是她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耗下去，哪怕是多出来的黑雾已经让她有种撑得想吐的感觉，鹿也还是没有停下。
高空中，能够刺穿精神的尖啸没能穿透鹿也封闭的听觉，她看不见、听不见，完完全全凭借着本能，在黑雾终于膨胀到了一个极点的瞬间，她猛地指向了一个方向：“在那里！”
顷刻间，她的身体与黑色巨龙完全化为一体，义无反顾地朝着空中冲了过去！
数以千计的日子里，她每天都积蓄着自己的力量，在没有尽头的穿梭世界和历练中一点一点地变强。不论是她和魔王都知道，对于高维的系统和黑雾而言，他们只是蝼蚁般的存在，就算能力再大，也不可能撼动大树。
只有同为高维，才有可能胜过高维的存在。
而黑雾，本身就是属于高维的力量。
借助着星斗大森林涌出的这一大片黑雾，以及数千万个日子里点点滴滴积蓄的实力，黑龙发出一声高亢的龙吟，冲破了低维与高维之间的界限，就像是鹿也一贯的自我毁灭的作风一般，朝着高空中那两个不可言说的存在冲去。
这一次，它的爆炸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在高维的空间里，就像是一场安静无声的自焚。黑龙将自己炸成了一朵轰轰烈烈的烟花，庞大的能量场一瞬间就将主系统的意识完全吞噬。
【系统！￥无响应……&已崩溃！（&】
冰冷的系统音不甘地发出一声播报，终于，在滋啦滋啦的雪花音效里，它彻底地失去了声音。
……
星斗大森林的深处，武魂殿队伍的人忽然停了下来，有些困惑地面面相觑。
强行支配着他们恐惧的神秘力量骤然撤去，他们好像失忆了一般，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让他们必须要逃跑了，甚至连自己为何要来星斗大森林也记不清了。
森林深处，原本推进了一大截的黑雾就像是龟缩一般，又被逼回了边缘，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但同时也停止了向前推进的迹象。
飞奔向森林深处的唐三，不知为何忽然感到心中一空，无以言表的失落让他感觉到了巨大的茫然。他能感觉到，就在刚刚，他要去的地方发生了什么十分不得了的事情，但是他却看不见、听不见，也感受不到任何的动静或是能量波动。
终于，他来到了那片原先黑洞出现过的区域。
这里的一切植被都消失得彻彻底底，光秃秃的一片灰色，让躺在地面上的那个白衣的影子格外显眼。
转瞬之间，唐三揪紧的心脏就像是被猛地下拽，鲜血淋漓地被撕成了两半。
他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走过去，就像是担心将熟睡的少女吵醒一般，在她身边轻轻跪了下来。
鹿也的白衣上尽是血迹，然而她的身体却见不到任何伤痕，因为那已经不能算是一具人类的血肉之躯——它完全只是一团团长得和人类躯体相似的黑雾能量团，所有的骨骼与经脉都是虚构的存在，此时，能量团全部都是虚弱的半透明状，每一寸虚构出来的肌肉脉络和内脏组织，都能清晰地呈现在唐三的面前。
在她五步之外，相思断肠红形单影只地种在泥土中，歪歪斜斜地向着她的方向低着头，仿佛在无声哭泣。
“……鹿鹿姐。”唐三的声音在颤抖。
少女似乎疲惫到了极点，连移动一根手指头都困难，嘴唇紧抿着，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阖得死死的眼皮努力撑开了一条缝，看见了来人的轮廓。
“是你啊。”鹿也说，“别吵……我睡一会儿。”
想了想，大概是怕唐三会担心，又缓慢地补充了一句：“就一会。很快就会醒的。”
她的身体已经完全透明，不多久，地面上只剩下了一块月亮形状的玉佩。
唐三看着那块孤零零的玉佩，忽然就彻底明白了当初在朝鹿公主的幻境里时，朝鹿公主看见沈望舒在自己怀里合目的感觉。那种庞大的、没有止境的绝望，就像是最深最冷的海水，而他在幻境里感同身受到的情感，还不及现实的十分之一。
恍惚之间，他听见了一声不似人类的凄厉悲鸣。
过了许久，唐三才意识到，那声音是从他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来的。
他终于明白，人在最痛苦和绝望的时候，的确是会呐喊出声的。
刹那间，无数庞大的信息流宛若海纳百川一般，一股脑地汇入了唐三的脑中。
以往那些曾经出现过的密密麻麻的文字，那些曾经犹如幻境一般闪现的图景，犹如走马灯般一幕一幕地出现在唐三的面前。他看见了星斗大森林里，他的死亡和小舞的献祭；他看见了泰坦巨猿和天青牛蟒的陨落，看见了七宝琉璃宗与蓝电霸王龙家族的倾颓，看见了武魂殿的毁灭与比比东之死。
他看见自己走上成神之路，复活小舞，登上了他梦寐以求的顶峰。这最让人向往和渴望的结果，却处处透着一股荒谬意味，不论哪一处，仿佛都和他认知的世界完全不同。
无数的文字如长河瀚海，终于汇作了一个最终的结局。
“今天，圣魂村突然变得忙碌起来，村头那雕刻有圣魂二字的石碑被换了，圣魂二字，被神魂所代替。而且，那竟然是一块纯金打造的金碑……”
“已经拄着拐杖，身形有些佝偻的老杰克猛然挺起腰杆，无比骄傲的说道：‘因为，我们村子出了一位神。’”
“（本书完）。”
轰隆一声巨响，唐三的大脑醍醐灌顶，霎时间，他将一切都想通了。
——他活在一本书里。
一本名叫《斗罗大陆》的、讲述他如何成神的书里。
他不是真实的人，斗罗大陆也不是真正的世界。他只是一本普普通通的男频书里的、被创作出来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