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猫女
此时的鹿也已经出了史莱克学院的大门，来到了天斗城。
天斗城繁华，卖各种物什的店铺都有，但七宝琉璃宗向来有钱，送什么贵重物好像都很难让对方入眼。鹿也逛了许久，也没找到一样合适的，有些犯愁。
直到一座建筑映入眼帘。
这建筑的外形奇特，不是寻常的高楼，而是半圆形，仿佛一个倒扣在地上的碗。大门正上方则是一个拍卖锤的标志，这建筑是用来做什么的，一目了然。
鹿也心思一动，朝着建筑的位置走去。
这座拍卖场显然手笔不小，光是从门口向内窥探，已经能看出其中井然有序、富丽堂皇之景。四名身材高挑匀称、训练有素的女子站在大门前，见鹿也朝大门走来，其中一人上前微微躬身，礼貌地问道：“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鹿也说道：“我来参加拍卖。”
先前她在西维尔斯城靠赌博挣了一大笔，现在兜里足足有六万金魂币，十分有底气。在女子的引导下提交了一万金魂币的资产证明之后，她顺利进入了拍卖场，并且领到了一张面具。
不少小说都会有关于黑市和拍卖场的描写，有的书中拍卖场甚至和黑市是密不可分的，作为老任务者，鹿也对拍卖场的行规多少也有一些了解。一进入拍卖中心，见到当中服务员们身上那开衩开到大腿根的短裙和玲珑妩媚的身段，就已经懂了大半。
恰好和她一同进来的是一位中年人，不知为何他竟然没有戴面具，一身白衣，相貌儒雅，气质也十分温和。他似乎一直在观察鹿也，见她落座后还向服务员道了一声谢，目光有些奇异：“你是我见过第一个头一次来拍卖场，对这些服务员的表现如此平静的。”
能在拍卖场中不戴面具的，身份肯定不简单。拍卖场区域按照实力划分，白色是最普通也最低的等阶，这中年人却不知为何非要坐在白色区，稀奇得很。
鹿也问：“你怎么知道我第一次来拍卖场？”
“你的年纪不大，如若是拍卖场的常客，我一定会认得你。”中年人笑吟吟地说，“第一次进拍卖场的人，对这些服务员不是厌恶不屑，就是心起邪念。你却似乎没有任何意见，只将他们当成寻常人看待。”
“可怜人罢了。”鹿也说道，“其实也是有意见的。这里竟然没有男服务生，天斗城的贵族果然还是太保守。”
中年人一愣，随即大笑了两声。
拍卖会已经在进行当中，鹿也观察着端上来的一件又一件物品，十分认真。这段时间里似乎没什么重量级的拍品，直到目前为止，卖出的东西都不算太贵，价格大都在一万左右，最贵的一件魂导器也就卖出了四万多，还在鹿也的承受范围内。
“小姑娘，你来拍卖场，是有什么东西想要竞拍么？”中年人问道。
鹿也没有否认，点了点头：“我有位朋友邀我去她家中，我想准备一份见面礼。”
“到拍卖场来挑选礼物？”中年人惊讶之余，又有点啼笑皆非，“想必你朋友的身世应该相当显赫了。”
鹿也说：“这么说也没错。先生是拍卖场的贵客，应该对这卖场的拍品十分了解，有什么能够推荐给我的吗？”
中年人有些好笑，这小姑娘见人下菜碟，这是把他当导购来了。不过他心中对鹿也颇有好感，于是也没有拆穿，反倒真的向她介绍起来：“这里的拍品什么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不会拍卖的。倘若你这礼是送朋友家中长辈，心意有时候比价钱更重要。你的朋友家中可有什么爱好，或是需求？”
鹿也正要说话，礼台上的主持人忽然提高了音量，拿着扩音器微笑着说道：“下面，我们将进行拍卖的，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珍品。请有意者注意。尤其是男性贵宾。”
一辆盖着红色绒布的推车被几个大汉推了出来。鹿也的目光忽然一冷，台上的主持人露出神秘的笑容：“这件拍品的起拍价格是十万金魂币，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万金魂币。男嘉宾们，这可是极品中的极品……”
他猛地拉住那张红布，将它扯了下来。
只见那红布之下根本不是什么商品，而是一个巨大的铁笼，囚笼中蜷缩着的是一名全身赤裸的少女。她似乎许久没有见过光，红布一打开，她就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用手臂挡住了自己的双眼。
刹那间，鹿也听见了大脑中传来的鸣响。仿佛惊涛骇浪没顶而来，冲天的巨浪将她整个人裹挟着高高抛起——而后狠狠地拍在悬崖峭壁之上。
那巨浪之中，是铁笼和枷锁的冰冷，是少女们惊惶失措的哭声，是无数双眼睛肮脏窥探的充满欲望的目光。拍卖加价声、窃窃私语声，以及人群不怀好意的笑，犹如跗骨之蛆，钻入她的记忆深处。
【……当前世界失去链接……任务……失败……】
【……任务者即将被投入惩罚副本……】
【请任务者……存活……】
主持人用棍子抽打了那笼中的少女一下，女孩因为疼痛瑟缩得更加厉害，身体扭动之间露出身后一条雪白的猫尾。
台下的竞价声一浪高过一浪，顷刻间就加到了十五万。
中年人注意到，从刚刚开始，鹿也就再没有说话。他转过头，却见到面具下的鹿也虽然面无表情，手腕却不自觉地用力，手背上已经暴起青筋。细看时才发现，那只手正在微微颤抖。
——“又有新的女仆送进来了？”
——“……赶紧的吧……上一个公爵早就玩腻了……”
女孩布满淤青和伤痕的尸体被拖出门外，因为惊恐和绝望凸起的眼球死不瞑目地盯着她。鹿也闭上眼，朝着男人已经冰冷的躯体又刺下一刀，刀刃洞穿了柔软的血肉与内脏，鲜血溅上她的侧脸。她把脸上的血液擦干，披上了男人脱下的外袍，从窗口翻出。
之后就是无休无止的逃跑。
她翻过墙，躲过垃圾堆，钻过狗洞，吃过老鼠，追杀的人被她一个个杀死，她无数次死里逃生，杀人也越来越熟练。然而不管怎么逃，她也永远无法逃离这片人间炼狱。
因为那是最肮脏和绝望的末世，上层人纸醉金迷，下层人衣不蔽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在那个世界诠释得淋漓尽致。富人视底层人为蝼蚁肆意践踏凌辱，穷人为了生存无所不用其极，每一个人都不能相信，因为即便是看上去最弱小无辜的幼童，也会毫不犹豫地将她出卖。
咔嚓一声。
拍卖场座椅的扶手被鹿也掰断了。
直到这时，鹿也似乎才清醒了一些，她松开了手，抬起眼看向中年人：“抱歉，我失态了。”
中年人并没有追究，在他眼中，鹿也只是因为看见活人拍卖过于愤怒才真情流露，作为一个十来岁的年轻人，这种情绪再正常不过。倘若鹿也还是无动于衷，那才是真的奇怪。
“我这人没什么爱好，不过偶尔会救一救风尘。看上去，你和我也算是同道中人。”他手中按下了竞价键，看着鹿也说道，“不如这样，我买下她之后，将她交由你来安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