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再次接头
午饭前，程默见到了那个运气奇差，且倒霉透顶的美国人。
脏乱的衣服，乱糟糟的头发，不知道多久没有打理的胡须，遮挡的别人都快看不清他的容貌了，整个人邋遢到了极点，甚至弄得程志婷为了带他进来，和酒店的人费尽了口舌解释。
可怜的汤姆，自从退役后，上帝好像完全抛弃了他。先是被朋友撺掇，拿出了所有的抚恤金创业，结果朋友瞒着他把公司抵押给了黑手党，换取了一大笔钱财跑路了。
当黑手党找上门时，在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情况下，残忍的杀害了他的家人。
他想要报仇，但刚解决了几个小喽啰后，就被大批杀手追杀的无处可逃。
只好在战友的帮助下，偷偷上了一艘来中国的船，他听人说这里遍地黄金，以为自己可以翻身，赚钱回去报仇，没想到刚一下船就被骗得身无分文，流落街头。
接二连三的厄运，打击的他快要准备自杀了！
本来他打算用剩下最后的勇气，回国和那帮人拼了。
没想到柳暗光明，帮忙联络船只的战友传来一个消息，说有中国人要花高薪聘请他，而且雇主在美国也有着非常强大的背景，于是他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了。
看到他这副潦倒的样子，程默的皱起了眉头，没有招呼对方入座，有些不悦的说道：“汤姆先生是吧？我需要的是一个能体现美利坚强大的代言人，你的表现可完全配不上绅士两个字啊！”这番话程默是用英文说出的。
汤姆听见这位英俊年轻人的话，瞬间心凉了半截，他就知道，命运女神已经不再眷顾他了。
但是他还是想努力争取一下，毕竟这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尊敬的先生，请原谅我的不礼貌，请您一定要给我这个机会，我会让您满意的。
我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我已经彻底没钱了。
虽然我知道这样来面试很不礼貌，但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毕竟这可能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如果您坚持不录用我的话，那很遗憾，我可能只能选择偷渡回国，和那帮混蛋拼命了，或许这样才是我的归宿，能早点和我的妻子孩子团聚”他的话里透出一股哀求和绝望。
程默只是听着，并没有急于表态。
汤姆眼巴巴的看着他，害怕那个男人直接说出拒绝的话，而这短短的几分钟，可能是他这一生最煎熬的一段经历。
几十年后，着名的美国商人汤姆-弗朗西斯，在回忆录中写道：“就在那天，我渡过人生中最漫长的五分钟，但我不知道的是，恰恰是这几分钟改变我的一生。程将我从地狱拯救了出来，他才是我的上帝！”
“阿龙，带他去洗个澡，让侍应生找人给他打理一下，换身衣服。”程默还是选择相信程志婷等人的判断，决定给他个机会，于是吩咐赵天龙道。
十分钟后，再次进入房间的汤姆，让人感觉如同换了一个人，整个人恢复了生气，坚毅的脸颊上透出一股子精明强干；行走间挺拔屹立，步伐坚定，展现出了其曾为一名优秀军人的风采。
“就是这样，汤姆先生。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是现在的民国政府，一个美国人代表的公司会少很多的麻烦。因此我需要一个拥有良好品行且忠诚于我的代言人。你能够成为这样的人吗？”程默面向汤姆问道。
“是的，先生。您完全可以相信我的忠诚，我以离世的妻子和孩子的名义发誓，必将忠诚于您的麾下。”汤姆躬身施礼，而后无比坚定的回答道。
“非常好，我选择相信你，既然你成为了我们的一员，那么就是我们的兄弟，我绝不会让我的兄弟成为别人随意欺辱的对象。
也希望你的表现配得上你的誓言。程志婷小姐是我们商业领域的负责人，以后也是你的顶头上司。小婷，把那件事告诉他”
任何的信任都要建立在利益基础上，程默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给汤姆准备了一份他无法拒绝的礼物。
程志婷告诉汤姆，从选择他的那时起，程默就已经要求美国方面，寻找那些陷害追杀他的仇人。而就在刚刚，公司美国分部的人已经将他们全部抓获，明天就可以由海运押送到中国给他自行处置。
汤姆闻言一怔，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难道是自己幻听了吗？当他再次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时，心中又是感动又是震惊。
感动的是，程默帮他完成了最大的心愿。
而震惊的却是，他到底加入了一个什么样的公司啊？他自己也拥有不俗的战斗力，还有那些生死战友帮衬，都无法对付势力庞大的黑手党，可是自己的老板一出手，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就跨越半个地球全部搞定，这个公司的势力，简直骇人听闻！
随即，程默给程志婷、汤姆等人交代了天堂公司在国内的一些计划，并当场拨通了公董局警务处长斯蒂芬的电话，约好让程志婷携汤姆上门拜访，帮他们打通了最后一道环节。
晚上，程默伪装后去了三马路宝瓶巷口的馄饨摊，找了一张桌子坐下，要了一小份馄饨慢慢品尝着。
不一会，他眼角的余光就瞥见，还是那身寒酸打扮的吴启仁走了过来，和他背靠背坐在了另一张小桌子上。
“查的怎么样了？”程默悄声问道。
吴启仁专心低头吃着碗里的馄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他口中回答着程默的问题。
“沪上市委查到下面确实有个叫做李一飞的同志，此人近期负责携带一批资金返回苏区，已经得到消息，两天前，前来接应他的同志，并没有在汇合点见到他；
至于码头上的女子，沪上市委并不知情，但是他们怀疑可能是特科的人，因为最近特科有一个重大行动，好像是护送一批护照到香港，市委也接到了掩护的任务，具体情况他们已经在和特科方面确认。”
程默也将自己在百乐门遇见苏孜悠的经过，详细告知了他。并询问李一飞的破坏程度大不大，是否需要自己出手解决。
吴启仁告诉他，他的作用不是锄奸，叛徒的事情市委和特科会处理的。让他安心完成自己的任务。
“老吴，我还不知道你是哪里人呢？马上春节了，你什么时候回家？”程默想着自己应该多关心了解下吴启仁。
“哪里还有家啊大儿子和老婆子1928年就被白狗子害死了，等我收到消息赶回家时，老父老母也早已气急病重，剩下的最后一口气，也在看见我后散了。
就剩个小伢子。干我们这行的，整天东奔西走隐姓埋名的，也没法照顾他，就托一个老战友带在了身边。
最后见到的时候，已经是个红小兵了，还做了二军团的通讯员，现在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了！”
吴启仁诉说的语气虽然很平淡，但程默拥有超越常人的视力和听力，知道他此时不过是强压悲伤，看到他遍布皱纹的眼角，挂着的几滴晶莹的泪水，程默心里也一阵阵的发酸。
他特别敬佩老吴这样的人，他们拥有的战斗意志和珍贵品质。即使同为革命者，但扪心自问，程默觉得自己是做不到的。
“不回去看看小儿子吗？要不和我们一起去潭市吧，以我们在那边的实力，不会暴露你的身份的。”他不想让老吴在阖家团圆的节日里，孤零零的留在沪上。
“瞎胡闹，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做好你的事情，虽然你是我的上级，但是我还是要批评你，工作中掺杂太多的感情是大忌。
另外，特科协调的电台已经拿到了，但是密码本需要苏区安排人送过来，可能要到春节后了。这期间有紧急情况时，我怎么联络你？”吴启仁忍不住声音都拔高了一些，语带责备的批评程默的提议。
程默惨然一笑。是啊！自己又想简单了，还真以为是前世的斗争状态呢，和风细雨不显于世。现在可是刺刀见红的白色恐怖时期啊！自己怎么能这么幼稚呢。
于是也不再坚持，顺着老吴最后的问询开始交代任务。
“我明日就将返家，此前关于我的一些情况，已经陆续通过一些渠道，传到了戴春风的耳朵里，我想，不出一个月，他就会联系德国盟友，调取我在德国的资料。
以他的心性，应该不会放弃我这个人才，如果此路不通，我准备考取杭训班。总之，送上门的生意不是买卖，我们不能表现出急切想加入特务处的意图。
还有，现在特务处外勤各站，主要任务还是打击我们的组织，所以也不适合我展开工作，还是要避开锋芒，先想办法进入敌人未来的根基中蛰伏。”
“你和我之间的电报收发，不能使用中央的密码，以免出现意外导致密码泄露。
这是我跟随德国导师学习恩尼格玛时，编写的一本简易密码本，以现在特务处的能力，要自己研究破译，至少需要三年。
如果后续能够弄到尼格玛密码机的话，他们就更加没有办法了。
你就用这套密电码发报给我，至于我需要的电报机，我回去后会想办法的。”
“太好了，这可真是个宝贝，是不是也可以提供给苏区呢？”
“暂时还不行，苏区现在的条件还不具备大规模普及，待中央的情况好转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