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瞬息而过的死亡，温柔的“姐姐”
安妮无神的眼眸看着肯恩。
在她身后，那黑袍白发的女人也看着肯恩。
“不觉着很有趣吗？我的主人。”
白发女人拿着铃铛从肯恩身上摇晃，她声音柔和的开口说道：“你已经了解了这个世界的基础知识，所以你应该能看出，这个人类拥有接近世界本源的知识。”
“嗯。”
安妮转过头来，看向那白发女人，开口问道：“有消息了吗？”
“关于你父母的事情……没有任何消息，三十年前没有出现什么大事，而小乱子，你知道这个世界不缺小乱子。”
“希望这颗牙可以给我帮助吧……”
安妮的目光看向自己手中的小盒子。
现在，这个小盒子边缘上多出了些许血渍。
像是将血液塞进盒子的时候塞的太多，不小心溢出了一部分。
盒子依旧是平平无奇的盒子，但盒子中的东西却变得躁动起来，它品尝过血的滋味，想要吃更多东西。
“在没有合适锚点的前提下，即使有这种遗物辅助，也没办法活着接收力量。”
白发女人开口说出奇怪的话语，她看着安妮问：“这次你在什么时间重塑的，我刚找到你，你就要接收力量了？”
“一年前。”
安妮开口说道：“在一年前复活。”
“这样的话……”
“是的，如果我失败了，那么现在的我已经重生在不久前的时间点。”
安妮开口继续说道：“这一年，我找到这根命运之神的遗体，也是意外之喜，这次我会利用它来寻找我的父母。”
“已经准备好接受命运了？”
“每次死亡都会消失一部分灵魂和记忆，还有性格，但消失的部分并不多。”
“不多不代表不重要。”
白发女人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她微笑着开口问道：“要不要改变主意，接触新的羁绊？”
“……”
安妮没有立即回话。
她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现在的她，极其不愿与人交际。
但厌恶，不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安妮的理性压制住感性的部分。
“如果有机会可以试试。”
她开口说道。
但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的。
她对自己的认知相当模糊，记忆和灵魂还缺失了许多。
不管接触谁，都会有一种奇怪的茫然感。
茫然，不知所措。
过去地精的记忆。
自己真实身份的记忆。
以及多次死亡的记忆。
对自己的身份进行质疑。
脑海中不断冒出无端的质疑，对自己的否认，无时无刻的冲刷着安妮。
接着，因为对自己的认知缺失，在茫然后，便会对自己感觉到厌恶。
这是因为她接受的力量中含有的信息量太大。
安妮本身的经历就十分模糊。
前半生，是被人诅咒，跟随他人意志，最终将那意志超越的经历。
她适应了那被诅咒的身份。
马丁·蒂莫西对她的扭曲痕迹仍然存在，这导致她虽然恢复原本应该的面貌，却最终无法接受自己的面貌和身份，这就是其认知混乱的来源。
她定期必须要进行一次判定——也就是接受那力量。
那力量饥渴的想要获得合适的宿主。
那力量不会去管自己能否接受，它只是单纯的需要宿主。
没有人性锚点，甚至自身认知就有问题的安妮，在混乱的信息和知识下，瞬间会被冲垮。
她可以靠付出代价减少这被冲垮后的影响。
但即使是不断复活生死，剥离灵魂与灵性来防止自己的污染——
她的自身还是发生了一些变化。
“今夜接受力量？”
“是的，毕竟唤醒命运之神的残骸后，我也活不了多久。”
询问命运，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虽然这代价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她已经快习惯死亡了。
“如果我死了，帮我把这颗牙交给瑟维斯先生。”
“不自己送么？”
“我的重生时间并不固定，虽然在死亡后，灵魂契约就没有约束效力，但我不想爽约。”
不想爽约。
她不喜欢爽约。
说的话要做到。
承诺要做到——
自己曾经有没做过的承诺来着，是什么承诺呢——
没有想起这段记忆。
安妮没有去深究自己失去的记忆是什么
记忆只要失去，就无法找回了。
安妮继续和白发女子聊着天。
在她们身边，第三个人，默默地站立着。
那是灰白色头发的少女。
两只眼睛一只黑色，一只白色，眼中带这些浑浊的奇怪神色。
她正是那躲藏在衣服店中的人。
肯恩以为她是服装店的老板，但她并不是。
她的面貌，和安妮·卢卡斯本体一模一样！
事实上，在这里的她，也是本体。
她在这里站着。
安妮和白发女人对她毫无察觉。
她就像是不存在的幽灵一样，安静的站在那里。
虽然她理论上与眼前的安妮是同一个人，但是她的气场却比眼前的安妮更加冷淡。
她的眼神更加的冰冷，好像在漠视着周围的一切。
“人性”，几乎被磨灭殆尽。
这个安妮看着过去的自己，一字一句的嚼字道：
“失去的灵魂虽然不多，但是很重要。”
失去的很少。
但灵魂是分成许多部分的。
核心的部分，代表着自我的部分，只有一丝。
而她不断失去的灵魂正是那代表着自我的部分。
“加上这次，还有两次机会。”
安妮自言自语道。
……
肯恩很久没精力耗尽了。
上次精力耗尽，还是在艾米莉亚的两个梦境中，一刻不停地做了许多的事情。
他睁开双眼。
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
是朱莉安娜的家……
虽然自己被送回来了……
但安妮应该会按照契约，将那颗牙送过来……
毕竟他们签订的灵魂契约，并不是违约后会做出什么惩罚，而是只要没有死亡，就不会违约。
那个安妮，也不像是寻死的人。
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身侧。
床很干净。
床单换成了新的，家具似乎也换了几个……
床头柜上放着几本书。
朱莉安娜……
竟然还附带打扫客房的服务吗？
自己明明只是在这里暂住的租客，不仅没有给她报酬，她还会仔细的帮自己换床单家具，真是宝藏般的女人。
没有看到那盒子。
所以说，现在应该还没有到晚上。
肯恩缓缓起身，在他起身的时候，门口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谁呀……
“进来吧。”
大门被慢慢的推开。
肯恩看到，朱莉安娜从门口走进屋内，担心的看着自己……
担心的？
她用温婉的语气好心的开口关心道：“现在还难受吗？”
关心？！
这个傲慢的女人，怎么会做出这种行为。
肯恩脸上不可避免的露出了惊愕之色。
他礼貌的开口说道：“没什么事情。”
接着，他看到那一直极其傲慢的女人，没有任何傲慢的神色。
她露出大姐姐一样关切的表情。
肯恩记得自己刚穿越的时候，自己的姐姐就喜欢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肯恩喉结不受控制的轻轻一动。
眼前这个人。
究竟是不是朱莉安娜？
不会是艾米莉亚假扮的吧，邪神艾米莉亚假扮的？
也不对，这里并不是梦境……
朱莉安娜关切的看着肯恩，她走上前来，将温热的手掌放在还在惊愕状态的肯恩额头上。
“你是自己一个人出门在外吧。”
“是……”
“才二十六岁的人类，没有大人跟着，做任何事情都需要自己来摸索，很辛苦吧？”
“也不是那么辛苦……”
肯恩目光茫然的回复着朱莉安娜的话语。
此时的朱莉安娜。
真的很像肯恩的姐姐。
除了身材比肯恩姐姐略丰满一些以外，说话的语气，动作什么的都很接近自己的姐姐。
肯恩确实只有26岁。
这个世界的普通人类寿命也可以到150岁左右。
二十六岁，对于这个世界的人类种来说确实比较年轻。
但肯恩好歹两世为人。
虽然上一世那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但起码已经给了肯恩经验。
在上一世的世界，16-18岁便算是成年，人类平均寿命也只有七十多岁。
肯恩终于在回答问题的间隙找到了机会，反过来开口问道：“朱莉安娜小姐，你的状态是不是有些……亢奋？”
这朱莉安娜完全变了个人的样子！
肯恩甚至有理由怀疑，眼前的朱莉安娜是其他人假扮的，比如说那名魅魔公主？
正当肯恩怀疑维多丽雅的时候，那魅魔公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朱莉安娜，你家温泉又过热了……”
那金发的公主走到门口，不爽的开口说道：“你这温泉下面不会是熔岩吧，我怎么闻到硫磺的味道了。”
在肯恩眼前一副温柔可人样子的朱莉安娜转过头去，她平淡的开口说道：“如果你不愿意用，也可以不用。”
“还真是熔岩？”
维多丽雅显然已经习惯了和这傲慢的女人说话，她继续开口说道：“算了，你说能用就是能用，你这家伙虽然性格糟糕，但是做事还是能放心的。”
不过这女人去那个术士房间里做什么？
维多丽雅的目光好奇的看了进去。
那个术士依旧盖着被子。
被子……
维多丽雅想到上次被肯恩戏弄，她气恼起来。
但她的目光缓缓向上。
那个傲慢的朱莉安娜的手，竟然放在那个差劲男人额头上？
这女人终于打算给这个和她一样但是除了姿色不错外没什么用，性格恶劣而且白吃饭的色鬼男人脑门上一记寸劲吗？
真是可喜可贺。
朱莉安娜没有继续理会那公主，她将手从肯恩额头放下，开口说道：“你的精神崩掉了一次，接下来几天可能都要进入虚弱状态。”
肯恩嘴角抽了抽。
这种莫名被照顾的感觉虽然不差，但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他还是开口回答道：
“我知道，但我的对手比较麻烦……”
朱莉安娜点了点头，她温柔的说道：
“疯狗哈利，他这样的老牌史诗级兽人盯上你这个还没有到达史诗级的术士……这对你来说确实很危险。”
朱莉安娜好像对肯恩后续做的事情了如指掌，轻易便说出了疯狗哈利的名字。
她话语没有停歇，而且继续对肯恩补充说道：“而且你在这个城市举目无亲，蔷薇花是悬赏机构，帮派更像是其他城市的公司，你在其中只是利益捆绑……你喜欢这个城市吗？”
“老实说，不喜欢。”
肯恩诚实的开口说道。
这个城市简直是将他所讨厌的混沌侧缺点全部集合到了一起。
如果有人会喜欢这个城市，那这个人一定是没有完整社会观念，只懂得自己取乐的人。
“那我们其实一样，我也不喜欢这个城市。”
朱莉安娜温和的看着肯恩说道：“我们其实很相似，所以……”
此时，被朱莉安娜无视到背后的维多丽雅眨着眼睛。
这个是朱丽安娜吗？
这样的话，怎么都不像是那个看似一切正常，但脑子绝对有些大问题的傲慢女人说的话！
维多丽雅掐了掐自己的手，接着吃痛的将手缩了回去。
而且她虽然身为魅魔的“天赋”极其丢人，但身为魅魔的敏锐性还在。
朱莉安娜，目的不纯！
目的不纯的朱莉安娜温和的牵起肯恩的手，柔声开口道：“我以前有个妹妹，她性格和你很像，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没能及时赶到，所以我一直对她心怀愧疚……”
她的话语一顿，看着肯恩，这从来不展现自己的脆弱的女人像是受伤的小动物一样温和的看着他，继续开口说道：“如果你愿意当我的妹……弟弟，我可以做你在这个城市的姐姐哦。”
像是妹妹……
她想要将自己作为她妹妹的情感替代品吗？
肯恩正想开口拒绝，但朱莉安娜补充说道：“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孤独的样子，而且我也有些孤独了。”
她黑色的眼眸认真的看着肯恩，温柔的开口说道：“你愿意多个……会陪伴在你身边的姐姐吗？”
维多丽雅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她思索着眨了眨眼。
只是不愿意看到肯恩孤独的样子？
此乃谎言！
这个不屑于对他人扯谎的女人，对肯恩说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