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被架在高处的棺中人
易舟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要问棺中人了。
“那天晚上,你在屋中窥视我,我已经发现你了,为何你不直接现身跟我交流?”易舟问。
棺中人笑了笑:“记得我说的话吗,我就是你,而你不是我。你想想你的做事风格,在第一次跟你的目标接触的时候,你会跳出来跟他做完全的沟通吗?”
易舟想了想,倒也确实如此。照他自己的逻辑,如果是自己主动藏在暗处观察的情况下,有把握掌握别人动机之前,直接现身的可能性很小。
远处的阿国举起手来:“老大……额不,大佬……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我吗?”棺中人相当礼貌,“请问。”
“明天就是嫁山神的仪式了。我想问问,这么多年来,山神既然是真的确有其人,那你的老婆……老婆们……嫁给你之后都去哪儿了。”
旁边的商陆也频频点头。这个问题,是大家最为关心的。
棺中人大笑起来,他指了指身边的易舟:“就算你不了解我,你还能不知道他吗?你问问他,别人硬塞给他的老婆,他要是不要?”
阿国和商陆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易舟抬抬眼睛问:“这么说,你跟茅岭村‘嫁山神’之事没关系?”
“你们觉得宗教的目的是什么呢?”棺中人根本不需要其他人来回答,自己接着往下说:“可能最初是因为崇拜,但后面,‘神’只会被架在高处,事情则都是其他人张罗。他们想干什么?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自己的目的罢了。没有人会问神想不想,能不能。”
易舟抬眼:“这些我已经猜出个七七八八。我原本以为,山神压根不存在,是茅岭村为了固化统治,编造出来的谎言。我只是没想到,中间有你。”
商陆心里还是害怕的,但是他实在憋不住了,问:“那些新娘去哪里了?村里人会过去洞里查看,她们可是确确实实消失了啊……”
“为什么去查看的日子是三天后,而不是第二天?怕影响山神洞房?还是为了把人转移走?”棺中人捋着自己的头发,似是不满大雨毁了他的造型,稍微一伸手,雨水就在他头上停住,在他周身三公分的位置改变了运行的方向,向侧旁滑去。就好像,他给自己加了一层看不见的透明罩子。
商陆颇感惊喜:“那么这些新娘都还活着?”
棺中人的眼神有些同情:“每三十年选一次,那么你猜上一次的人,是不是还能撑到新人嫁进来的日子。”
结果不言而喻。
被选中作为新娘的人的一生都很可悲。她们从降生开始,就失去了自己。终身都为成为“山神”的新娘筹备着。嫁了山神之后,更会过着形同炼狱的生活。
易舟问:“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条时间线的?”
棺中人摸着下巴,彷如在回忆漫长的梦境:“很久很久了。两三百年了吧。”
阿国大骇:“什么!你活了两三百年了?那所有山神的传说,或者山鬼县名字的由来,都是因为你?”
棺中人说:“大概是吧。不过你们还是要有所甄选,有一部分所谓的传说是我的手笔。但大部分的,是他们自己的杜撰,跟我没关系。”
易舟问:“你来这么久了,为什么没回去?”
棺中人抬眼:“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回不去是因为没有办法回去。但是现在我有点明白了,可能我被困在这里有必要的意义,比如遇见你。”
“易舟,你要知道,就算被世人称为‘神’,我的命运其实也并不在自己的手里。”
他深深地看了易舟一眼,说:“可悲的是,或许你也是一样。易舟,我希望,在你圆满的时候,能真正地做命运的主人。”
易舟沉默了,这句话压力之大,是旁人远无法理解的。
现在的他,又怎么能不懂棺中人所言的意思。他的命运,确实不在自己手里。他被茧房世界,被比他强的各种势力,被超维智灵玛利亚裹挟着。他一直竭力想做的,无非是在巨大的滔天风浪中,反向踏出自己的浪来。
阿国问:“大佬……我多句嘴啊,在你的时间线,你身边有阿国吗?”
棺中人摇摇头,好像是羡慕,又好像是遗憾:“别的易舟我不清楚。但是我,挺孤独的。人能交朋友,但被架到高处的‘神’可能没资格交朋友。”
“你有属于自己的韩瑾兮吗?”易舟犹豫再三,还是把这个问题抛了出来。
“曾经有过,但也只是曾经罢了。”棺中人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垂着眼睛,让人看不分明他的神色。
他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拍了拍手,说:“好了,问题问的差不多了吧。那么我们来说说正事吧。”
易舟抬眼看他:“阻止茅岭村抗洪的事情?”
棺中人说:“对的。”
“你会帮我吗?”
他摇摇头:“你想多了。我如果要帮你,为什么要阻止你进入茅岭村。既然大家已经敞开把话说明白了,你也亲自找到了我的所在。那我就直说了,你们三个人,赶紧回去收拾收拾,然后立刻离开茅岭村,不要再回来。”
易舟皱眉:“这是什么意思?现在茅岭村根本还没重视起洪水的预警。我要是走了,整个村子可能会有危险。”
棺中人脸上出现了一丝疯意:“对啊,这样不好吗?三项地区有些地方已经发生洪涝了。山鬼县这边,因为有山势抵挡,可能会稍微晚点。但这是迟早的事,你们要是不走,你们也会有危险。”
正如棺中人说过话一样,他即是易舟,他们拥有差不多的思维逻辑。易舟能感觉到,在棺中人的话语之下,藏着更深层次的原因。
他似乎有一种,想要毁了茅岭村的决绝。
“为什么?”易舟盯着棺中人的眼睛进行了发问。
“因为洪水会来啊……”
“我不是问这个。你让我们走,我们走了之后,你准备做什么?”易舟切入了重点。
棺中人笑笑:“我什么都不准备做,我只是想看这出戏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