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墨雨云间（20）
次日，姜家的府宅之外站满了前来围观的老百姓。
这里面大部分人是来凑热闹的，还有一部分则是季淑然精心安排，要借悠悠众口散播舆论。
季淑然一个眼神示意，管家立马令人奏乐，早就准备好的戏班子敲锣打鼓，热闹的场面不断的吸引着更多的人。
宛如过节般的气氛中，一辆豪华的马车从街道尽头缓缓驶来。
人群中立马有人出言议论，“姜家对这位修行归来的二娘子真是不错，用这样大的排场来接人，不过我听说，这位二娘子可不是什么好人！”
接着又有人随声附和，“可不是吗！早些年京中就有流言，姜家的二娘子弑母杀弟，所以才被送到山上修行！”
“如今姜家的主母季氏倒是心善，被害了还愿意把人接回来，不愧是大家闺秀，有容人之量！”
高门显贵的八卦最是吸引人，听到有人揭露相国府的秘闻，好奇的人纷纷围了上来，各种揣测层出不穷。
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姜梨弑母杀弟的名声再度流传开来。
桐儿隔着马车帘子听到了这些人的议论，差一点就忍不住走出去驳斥他们。
只是她还牢记着出门前沈婳交代的事，强行压下了怒气。
等到马车在姜宅的大门口停下，她昂首挺胸的率先走了下去。
而季淑然看到马车里出来的人一身奢华的蜀中锦，手腕上戴着碧玉手镯，一派官家娘子的风范，脸上的笑容瞬间真切起来。
但她却没有注意到一旁站着的孙妈妈表情古怪。
提前送东西过去的孙妈妈当然认了出来，眼前的这位并不是姜梨，而是侍女桐儿，却不知为何是她将准备好的衣服穿在身上。
姜元柏眼含热泪的准备上前跟女儿相认，谁知道后面马车中又走出来一位华服丽人，同样穿着蜀中锦。
不能通过衣服来辨别身份，姜元柏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慌和茫然。
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认不出来哪个才是他的亲生女儿？
没等他理清思绪，马车中走出来第三个人，这下连旁边围观的百姓们都摸不着头脑了。
“不是说姜家这次要迎回二娘子吗？怎么来了三个人？还个个都满身绫罗。”
有知道姜家情况的试图解释，“姜家还有三娘子和四娘子，也许是姐妹情深，提前出发去接人，现下一起回来了。”
沈婳与桐儿还有薛芳菲并排站在一起，三个人风格各异，又美的各有特色，在外人看来倒真像是三姐妹。
不过她们谁也没有出声，反而都是一脸期待的看向姜元柏，直接把他看得脑门冒汗，心虚的说不出话来。
气氛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冷了下去。
等到周围的人都安静了，沈婳也把脸上期待的表情换成了幽怨。
“十年未见，父亲难道是认不出梨儿了吗？”
语气里的哀伤是个人都听得出来。
姜元柏一个激灵，慌忙走上前说道：“父亲怎么会认不出梨儿呢？都是父亲不好，许久未见，竟然高兴的连话都说不出来，惹你伤心了！”
季淑然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随即就满脸笑意的迎了上来。
“都是我们做父母的不对，没想到梨儿回家还带了朋友，一时间措手不及，不如梨儿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两位是？”
沈婳一左一右拉住桐儿和薛芳菲的手，微笑着说道：
“母亲连我都认不出来了，那不记得我身边还有个侍女桐儿，这很正常。”
“至于另一位，我在贞女堂住了这么久，这位姐姐一直很照顾我，如今贞女堂被封，她无处可去，我就邀请她跟我一起回来了。”
同样遭到了暗讽的季淑然面色一僵，很快就开始还击。
“这些衣裳似乎都是我派人送去给梨儿的，如今却穿在了侍女的身上，若是传了出去，恐怕要让人议论我们姜家不懂礼数了。”
“梨儿知恩图报当然是一件好事，但是也要分场合，这些衣物和首饰不是一般人能轻易上身的，让其他的官家娘子看到，只怕连你父亲都要被埋怨了。”
沈婳面上不以为然，内心却止不住的冷笑，一个被关在贞女堂十年，从没学过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女子，不知礼数不是很正常吗？
虽然她经历过几世，想要在外人面前摆出一副千金小姐的架势很轻松，但是她并没打算立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人设。
听到姜梨的表现失礼，脸色立马就出现变化的姜元柏，他配有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女儿吗？
剧情里，姜梨犯了错，就是她天性顽劣，不肯听人教导。
可如果她表现的好，甚至在无人教导的情况下就精通书法和琴艺，这个当爹的也不怀疑，反而觉得她是姜家的女儿，就该这么出类拔萃，简直可笑！
沈婳现在就像一个听不懂言语暗示的娇蛮大小姐，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为什么不可以？这些东西都是姜家给我这个嫡长女的，桐儿跟我亲如姐妹，自然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不过是几件衣服罢了？难道母亲是舍不得银钱？我在贞女堂的时候，全身上下只有一件贞女服可以取暖，整天吃不饱还要干活。”
“现在父亲终于想起来把我接回家，连一顿饱饭都还没吃上，母亲就要教训我，如果早知道你们不愿意我回来，我还不如留在贞女堂，好歹有块田地，自己种粮食自己吃！”
沈婳说的十分大声，脸上又梨花带雨，自如的从骄纵切换到委屈。
说到动情之处，连一旁围观的无关人士都替她觉得委屈。
“没想到姜家富贵过人，家里的嫡长女竟然也会吃不饱饭，难怪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
季淑然安排的人连忙辩解，“这姜梨犯了大错才会被送去修行，过的清苦些有什么好奇怪的？”
“看她说话的样子，哪里像个大家小姐，都敢跟母亲顶嘴了，想来之前在家的时候也不是个省事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