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老,小孩
作为退居幕后但依旧有话语权的慕容家曾经的掌舵人,慕容霸霸当然知道慕容霸总此时将这群孩子送来这儿的理由。
人老了最喜欢什么,当然是最喜欢孙子,比孙子更招老人喜欢的是什么,比孙子更招老人喜欢的是一群孙子。
慕容霸霸对于四个孙子辈儿的到来深表欢迎,难掩内心的激动,老早就给他们排了课,让佣人们将家中的藏品按照朝代和种类分门别类地整理出来。
不仅按照朝代时间分门别类地摆放在不同湿度亮度的空间里,老爷子甚至还很恶作剧地让佣人们在珍品中混进去几个上周刚刚生产出来的假货逗他们。
这些展品甚至多到没有用玻璃罩保护起来,有玻璃的博物馆和这里没有玻璃的私人藏品相比,当然后者带来的震撼更加明显。
宋平清刚进藏品室,就被满目琳琅珠光宝气惊到一动也不敢动。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起了:“少不更事只觉花花世界纸醉金迷乱人眼———”
区别是上辈子此bgm经常跟脆皮大学生一起出现,这辈子则跟这些脆皮古董们一起出现。
脆皮之物专属bgm。
只是这次被脆皮的是灵魂。
慕容霸霸有心逗他们,于是在第一节课时选了个看起来最经逗的下手,于是吴启明就被设计地撞倒了一个陶罐。
也真该吴启明遇见这事儿,只见他圆润的身躯在路过展柜时不小心重重地蹭到柜体,而那柜体又正好没有固定在地上。
宋平清刚在心里吐槽了设计的不合理,就看见陶罐在台面上剧烈摇晃几下,倒了下去。
宋平清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眼疾手快伸手一抄,陶罐稳稳被她揪在手里,连忙一提,把当时罐抱在怀中。
速度那叫一个稳准狠,好像那个夹金子的金场矿工。
慕容霸霸走在最后面,这一串行云流水的操作看得他目瞪口呆:
孙女身边还有这种能人?不得了不得了,那狗儿子算挖到宝了。
吴启明脸色惨白,转身看向宋平清时,恨不得当场跪下来喊爹。
尽管吴启明没那么做,但喉头还是爆发出了饱含深情的呼喊:“大哥,我滴哥———我滴好哥哥———我爱死你了———”
声音肉麻得让慕容雪和刘君曦都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宋平清很想踹他两jio,如果她手中没有这个罐子的话。
宋平清一把把东西捞起来了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捞了什么,瞬间呆滞,姿势僵硬。
“小吴呀,有这么好的朋友,你感动不感动?”慕容霸霸不愧是个老狐狸,看见这一幕,乐呵呵道。
“他感不感动我不知道,但是我现在真的不敢动。”
的确,宋平清此时此刻浑身上下只有嘴在动。
“没事,那个是上周的,我让他们放在这给你们做参考。”慕容霸霸答道,“小伙子反应不错,挺好挺好。“
此话槽点过于密集,宋平清的icu运转五秒后:嘎———
这老头儿是真滴狗,她手里这玩意儿要是真的,她就真的是要给慕容家打一辈子工了。
宋平清表面笑嘻嘻,心中mmp,将罐子稳稳放在台面上,看向吴启明:“减肥。”
语气咬牙切齿,仿佛潜台词是:不减肥奶奶就要刀了你。
慕容霸霸看着他们两人的互动,笑的一脸灿烂,没想到下一秒就被点名了。
“爷爷,你手底下的打工人真是不敬业,上周的东西都能混进来。”
慕容雪这话说的很突然,骄矜的语气中带着十足的挑剔,“这展示台也不固定好了,砸伤我了怎么办。”
慕容霸霸一瞬间就听明白了慕容雪是在打抱不平,这就稀罕了,自家孙女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学会展现“侠义之风”。
老爷子不免思考起让她开口打抱不平的原因———
慕容霸霸自动忽略圆润肥美的吴启明,尽管他深感这小孩儿长得挺有福气,但这种长相绝对不符合他家宝贝孙女的审美。
再去看一旁一身帅气黑色装扮的俊秀“小子”,哪怕他是个老男人,也觉得宋平清无论是长相还是姿态风度都还不错。
嗯,看得过去。就是宋这个姓氏嘛,没在圈子里听说过,难道是他退居二线之后又涌现了什么新贵?
于是慕容霸霸看着宋平清问:“小伙子,你是哪家的?”
宋平清没反应过来慕容霸霸在问她,还以为他在问吴启明,毕竟慕容霸霸口中的称呼是“小!伙!子!”。
结果被吴启明拽了一把,看向慕容霸霸,见对方果然正笑得满脸慈爱得看向自己。
这眼神宋平清可太熟了,这他娘的不就是爷爷奶奶看孙子的眼神。
宋平清面色古怪,指了指自己:“您问我?“
“当然。”
“我爸在你家别墅当园丁,我妈在你家别墅当厨子。”宋平清言简意赅。
慕容霸霸的神情有一瞬间愕然,心中不由得有些怀疑起佣人居然也能教出看起来这么优秀体面的孩子。
然而乍然想起慕容雪刚才对他的维护,慕容霸霸不由得脸色发黑。
上位者的傲慢与偏见,让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怀疑起面前这位小白脸来到慕容雪身边的目的。
然而下一秒,这种阴谋论就被打破了。
“对了还有,我是女孩子,不要叫我小伙子。谢谢爷爷,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啊?女孩子?
慕容霸霸麻了,年近古稀,年轻时驰骋商场意气风发,也算是经历过种种起落风波。
结果人到老年,却在一个小孩儿的性别上看花了眼,一时不由得在心里感慨起到底是老了眼神不好。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慕容霸霸已经来了这么一场恶作剧了,还没过瘾,接下来五花八门的恶作剧更是不断。
抛却那五花八门防不胜防莫名其妙的恶作剧,其实慕容霸霸的讲课内容并不无聊。
相反,因其豪门出身,从小到大见多识广,面对这些古董宝石珍藏品时,讲解详尽细致,通俗生动。
如果只说听他讲课的话,实实在在是一种享受。
几天的课程结束,就连宋平清这种前世可以说压根儿没见过古董高奢的人,听了他的讲解后,在看见类似相似的展品时,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爱牛士的包包?
呵,不是宋平清要吹,别说包了,就连爱牛士的霸总来了这儿都排不上号。
当营销出的东西和真正意义上有传承的奢饰品摆放在一起,就好像专柜开到了博物院旁边。
你能从专柜买到东西,但你能从博物馆买到东西吗?
实在是差异太大,没什么可比性。
慕容霸霸对于宋平清的恶作剧很直白,大多时候是在她拿起一个物件细细端详把玩时,崩出一句:“这个小东西虽然漂亮,但市价大约只有三个亿,不算什么。”
看到宋平清的手一抖,慕容霸霸就会露出一个很得瑟的恶作剧成功的笑容。
宋平清?
她故意的,别忘了他们这一行的目的,是要选出在拍卖时能拍卖出价格最高的藏品。
呵,即便慕容霸霸是一个老人家了,但是七十多岁的老人在一百零八岁的老人面前还是儿子辈儿的好嘛?!
宋平清:演他!!奶奶一定要演他!!
下一次,再遇见市场价三个亿的藏品时,宋平清就不手抖了。
而后慕容霸霸又开始用价值更高的藏品吓唬她。
一路从三个亿飙到十来个亿,到最后实在无法评价市场价格时,慕容霸霸就会幽幽感叹:“这个东西是无价之宝。”
“懂了。”宋平清把东西放回去,“这东西不要钱。”
她没被吓到,又这么淡定地说出这么气人的话,慕容霸霸忍不住吹胡子瞪眼:“什么叫不要钱,你不要钱一个试试!”
“你玩不起。”宋平清啧啧感叹,“我才不选这种。”
要选,就得选个有争议的。
在剧情高发地带狠狠割一把所谓的“爱情税”!
宋平清找慕容霸总要来了即将参加拍卖会发人员名单,又找吴启明,仔仔细细地八卦了一遍里面人物的爱恨情仇。
“大哥,你怎么突然对八卦这么感兴趣了?”
吴启明看着名单上的名字,绞尽脑汁也不过想出了七八条八卦,看着宋平清还不肯罢休的样子,只能无奈扶额:“我真的一条都没有了。”
无奈,宋平清只能勉勉强强地选择放弃继续八卦转而研究起引发“爱情税”的策略。
待到宋平清想明白计划好了营销策略,关于藏品辨析的教学已经步入了尾声。
短短二十天的时间,好像参加了一场定向培训一样,让人疲累不已,但又收获满满。
在宣布教学内容正式结束,的那天下午,慕容霸霸把他们领进了一间收藏室。
里面大大小小琳琅满目,足足放进去了上千件藏品。
慕容家当然没有大方到所有的藏品全部拿出来随意让他们挑选。
毕竟此次拍卖会所收获的资金,将全部用于贫困生助学基金会,而当一个基金会拥有过多的资金时,也很难保证基金会的纯洁性。
“两个小时之内,你们要挑选出来自己认为能拍卖出最高价格的商品。”慕容霸霸示意他们戴好手套,“选好之后,带着你们选好的藏品去二楼书房找我。”
说罢,按下计时器转身出门去了。
慕容雪在屋内转了一圈,直接随手拿了一个,她毕竟从小在富贵生活中长大,随手一拿就是整个房间中top级的藏品存在。
吴启明直呼:“啊啊啊啊啊我是不是瞎,这么好的藏品就在我面前,我居然一点点都没有注意到它!”
藏品:终究是错付了。
慕容雪只是报以很平淡的一个眼神,拿着东西走向藏品室门口,打开门:“我挑好了,就先回去了,你们慢慢来,不着急。”
说罢转身上楼去了,余下三人在藏品室慢慢纠结。
慕容雪走向楼上的书房,坐在祖父慕容霸霸的身边,和他一起看着监视器中的图像。
“你最看好谁?“慕容霸霸问。
此时此刻,刘君曦正在认认真真观察每一件藏品,似乎很努力地想把藏品的模样记住,一边看,一边时不时地在自己的本子上勾勾画画。
很认真,很精细,是一个勤快人。
吴启明就显得焦躁地多了,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恨不得top级的藏品直接从天而降落在自己面前,偶尔回盯着几个价值不菲的藏品好一会儿,然后继续乱转。
嗯…孩子是有审美的,就是有些浮躁。
唯有宋平清,背着双手,不急不缓,就仿佛她在看一场展览一般放松,时不时还扭头和刘君曦交流几句。
一点都不像个小孩儿。
监控倒是没声音的,慕容雪想也能想到他们是在探讨商品的价值。
很快,刘君曦挑走了自己想要选择的藏品。是一件来自宋代的瓷器。
房间内只剩下宋平清和吴启明两个人,宋平清很自然地接手刘君曦刚才做好笔记的本子。
“宋平清。”慕容雪答道。
“你对她这么信任吗?”慕容霸霸问,“不怕她别有居心?“
“有什么好怕的。”慕容雪漫不经心地捻起一颗已经剥好皮的葡萄吃了,“慕容家能把他们捧起来,就能让他们落下去。”
语气轻描淡写,好似浑不在意。
慕容霸霸深深看了她一眼:“但愿你能记住今天说的话。”
“还有件事,刘家兄妹你打算怎么办?”慕容霸霸沉下脸,“我本以为你会在这几个月有动作。”
慕容霸霸摆出棋盘,先行落下一枚黑子,用眼神示意慕容雪落子对弈。
“不好办。暂时不能办。”慕容雪在祖父的对面坐下,神色却没什么变化,似乎早已预料到了祖父会有此一问。
慕容雪把玩着手中的小藏品:“人不可能拿了你的钱就对你百分百忠心。刘君洁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她躲祸事的方式就决定了她不会把消息传递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