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修改(7)
【请跳过】
安千野停下了脚步,等待纳兰雪把话说下去。
纳兰雪望着安千野的背影:“我想知道当年章贵人腹中的孩子是谁害死的,为何要嫁祸于我?”
纳兰雪被冤枉了整整十八年,现在,她要弄清楚这一切的真相。
就算她毕生都耗在这冷宫之中,她也要弄清楚这个令她蒙冤十八年的真相!
安千野的背影过了片刻才转过来,光线落在他的头上,如一尊死神,挡在冷宫门口。
“真相太残忍,有些事情我劝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安千野淡淡地说道。
纳兰雪坚持道:“不,我一定要知道真相。告诉我。”
安千野盯着纳兰雪,缓缓道:“真相就是,当年的章贵人根本没有怀孕,更没有所谓的小产。”
纳兰雪愕然,连连摇头道:“不可能。我曾去章贵人住处,亲眼看到章贵人小腹隆起,宫人每日好生伺候着养胎。若是没有怀孕,怎会作如此状?”
安千野冷哼一声:“演戏罢了。所以章贵人假孕这出儿戏演到五个月就演不下去了。她情知自己生不出孩子,只能在假孕五个月后又自导自演了一出小产的戏份。”
纳兰雪震惊了,仿佛头顶一声惊雷,脑中只是嗡嗡作响,许久才恢复冷静。
太荒谬了,令她耿耿于怀十八年的冤情,到头来竟然是章贵人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章贵人为何要演戏害我?”纳兰雪的声音在发抖。
“害你只是顺便,本意是自保。”安千野淡淡道,“当年章贵人勾结内官,意图谋反,皇上有所觉察,着人暗中调查此事。章贵人慌了,怕露出马脚,便假报怀孕,好让皇上转移注意力。皇上果然信以为真,龙颜大悦,对章贵人小心呵护,调查之事也不了了之。五个月后,章贵人觉得危机已经过去了,便自导自演了一出胎死腹中的戏,顺道把你拖下了水。只可惜,章贵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殊不知她刚一小产,皇上便立刻着手调查章贵人,布下天罗地网,三个月后于城墙上下令弓箭手用乱箭将其射死。”
纳兰雪说不出话来。
她垂下眼眸,抓过自己的一缕花白的头发,自言自语道:“原来我在二十年的青春年华,不过是给一场宫斗戏陪葬罢了。我曾以为只要安分守己不争抢就可以自保,却没想到到头来自己反倒是那个被害得最惨的人。”
安千野站在光影中,居高临下地盯着纳兰雪,冷冷道:“安分守己,不争不抢?正是你这般软弱,才把你害到如此境地。这宫中乃权谋争夺之地,没有弱者能够全身而退。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皇上面前作伪证么?”
纳兰雪抬起泛红的双眼,嗫嚅道:“因为那次放风筝,我选择了自保,没有出面维护你,你记恨我……”
“不。”安千野摇了摇头,“是因为叮当。”
“叮当?”纳兰雪诧异地睁大了眼睛,记忆中有一张脸一闪而过,她瞬间想起了什么,“你是说,我身边的那个叫柳汐玥的宫女?”
安千野的眼眸蓦地泛红,这是他自从风筝事件后第一次在纳兰雪面前展示自己的脆弱,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声音却依然有些哽咽:“没错,就是因为她。”
纳兰雪红着眼睛,怎么也不敢相信安千野做这一切竟然是为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宫女,一个死去多年、连她自己都快要忘记的宫女。
“不可能,这不可能……”纳兰雪红红的眼睛失焦地四处转动,似乎怎么也想不明白答案,“她只是一个下等人,一个贱俾,一个蝼蚁,你怎会因她而记恨我?”
闻言,安千野的情绪终于失控了,他握紧拳头,重重地捶在冷宫的墙壁上。
这重重的一拳,把冷宫的所有下人还有纳兰雪都吓了一跳,屏住了呼吸,噤若寒蝉。
“纳兰氏,时至今日你还是如此自负。”安千野冷冷道,“你怕是忘了,现在你身在冷宫,早已是连蝼蚁都不如。当年叮当丧命禁园,所有人都悲伤不已,只有你……”
纵然安千野年纪小,但安千野清楚地记得,当他看见小叮当的尸体后,瞬间心如死灰。
可是,纳兰雪见到小叮当的尸体后,却一脸嫌弃,以手掩鼻,命人快快把小叮当的尸体丢到宫外的后上去,以免沾染晦气,传给了她这个高贵的妃子。
如果说风筝事件只是让安千野开始疏远纳兰雪,那么此刻纳兰雪这个遮鼻的动作则彻底激怒了安千野。
在这冰冷的皇宫中,小叮当是唯一能够让他感到温暖的人,可自己珍视的人竟然被纳兰雪如此嫌恶,在纳兰雪的眼中,小叮当不过是一根草芥。
这件事情让安千野彻底对纳兰雪心生恨意。
既然纳兰雪以妃子身份自贵,那么他就让纳兰雪失去妃子的身份!
既然在纳兰雪的眼里,小叮当的性命连草芥都不如,那么他就让纳兰雪沦落到连草芥都不如!
所以,在章贵人流产后,哪怕他知道纳兰雪是无辜的,哪怕他知道章贵人在演戏,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举证纳兰雪毒害章贵人,皇帝果然龙颜大怒,当天就下令把纳兰雪打入冷宫,今生不得离开半步。
“太荒唐了,二殿下原来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宫女陷害我到这步境地,我真是怎么想都没有想到啊……”纳兰雪双目通红,望着安千野,她忽然咧嘴笑起来了,“二殿下,你怕是喜欢汐玥那丫头吧?她就在本宫身边,可本宫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半分呢?”
安千野道:“因为她是一个丫鬟,本殿下就算心里再喜欢,也不能表露半分……”
安千野话音未落,便被纳兰雪冷笑着打断。她大声说道:“所以二殿下还不是和本宫一样,也是打心眼里觉得那宫女身份卑微?本宫记得清楚,直到那丫头的尸体被丢到后山,二殿下都没有站出来说过只言片语!但凡当时二殿下有一句阻拦的话,本宫自然就会心中有数,就算看在二殿下的面子上,也会给小叮当一个善终。二殿下自己尚且如此,又有什么资格因为此事而记恨本宫,让本宫蒙冤十八年,把全部的青春都耗在了这冷宫之中?”
“你时常捉弄她,本宫一直以为你讨厌那丫头,所以心中对她也多几分不息。她出事死后本宫只想着一个不讨喜的丫鬟,快快埋掉便是了,以免宫中死人的事情闹大,传到皇上耳朵里,对本宫不利。该承担错误的人,是你,不是本宫。”
安千野一怔,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多年来,对纳兰雪的仇恨,此刻忽然转移到了对自己的憎恶身上。
是的,纳兰雪说得没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懦弱。
哪怕当年他对小叮当喜欢得不行,也深藏在心里从未透露过只言片语。甚至小叮当死后的时候,他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抱头痛哭,也从未在人前有半分失态——他心中清楚,他是堂堂二皇子,断断不肯为一个丫鬟而被人看出端倪,喜欢上一个身份卑微的丫鬟,这样只会让宫人和父皇看低他。
一切,竟然都是源于他自己的懦弱。
但凡他当时勇敢一点,告诉所有人小叮当是他的人,纳兰雪就不会如此待小叮当。
他便再也不用假借欺负小叮之名吸引她的注意,让所有宫人都误以为二皇子讨厌小叮当,平时都不愿意和她做朋友,就连纳兰雪也对她多了几分不喜。
“本殿下……”安千野还想解释什么,但这一次,竟然是纳兰雪先打断了他。
“二殿下,你可以走了。”纳兰雪以手撑着太阳穴,双目轻合,声音疲累地说道:“十八年了,本宫想歇歇了。”
安千野只好不再说什么。他看了一眼纳兰雪,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女侍,嘱咐道:“好生伺候纳兰妃。”
冷宫的门缓缓关上,光影从纳兰雪身上渐渐消失,直到重重的宫门合上,一切又笼罩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翌日,冷宫门口挂了两朵白花。
身着白衣的宫人们进进出出,忙着安排后事——纳兰雪于深夜咬舌自尽,死态安详,享年四十八岁。
安千野着一袭黑衣,安静地立于冷宫前。他望着冷宫,失神般地自言自语道:“本殿下记得清楚,母亲生前最喜玫瑰花。每当到了夏日玫瑰花盛开的时节,母亲便会命人采了玫瑰花瓣来,铺在床上,如此一来,第二天醒来便满身玫瑰花香。我那时最喜欢在母亲怀中玩耍,闻着她身上的玫瑰花香,本殿下一整天心情都会很好。你们去采玫瑰来,本殿下要亲自把玫瑰花瓣铺满母亲的棺材,这样母亲在另一个世界醒来就能闻到她最喜欢的花香了。”
宫人颤抖地说道:“二、二殿下,现在乃是晚春,宫中的玫瑰花……还还没到开放时节呀。宫外倒是有开得早的,不过得花时间去找。”
安千野忽然动怒道:“那就想办法去找来!今晚看不到玫瑰花,本殿下要你们都跟着陪葬!”
宫人们吓得纷纷应声而逃,到处去寻玫瑰花去了。
只剩下独自一人时,安千野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失声痛哭起来。一如当年小叮当离世的时候。
安千野知道,从这一刻起,在这世界上他最在乎的两个人——纳兰氏和小叮当,已经全部离他而去了。
从此之后,许都这威严的宫墙之中,再也没有分毫温情可言,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冰冷和黑暗,还有……鲜血和杀戮。
“真好,大小姐,咱们的生意是越来越不错了。那个安将军要是知道了,还不是高兴坏了。”绣春喜滋滋地说道。
佳人坊的名声越穿越远,回头客越来越多,生意兴隆,赵莹莹都快忙不过来了,只好雇了两个人来打下手。
赵莹莹道:“我计划本月在长椿街人流量大的地段再开一家分店。按照我们原来的计划,要把分店开满整个许都。”
绣春和翠玉纷纷店头称赞道:“好。大小姐真是有远见。”
赵莹莹闻道:“绣春,马上要到月底了,你看下账簿,咱们这个月的营收是多少。”
绣春打开账簿仔细地看了看,拿过算盘珠子一阵儿啪啪计算之后,欣喜地说道:“大小姐,咱们这月的收入破三万两银子了!”
赵莹莹心算了一番,扣除一下掉房租,再扣除掉各项成本,净利润大概有一万两银子,安千野分两千两,她分八千两。
如果再开两家店,妥妥地月入过万了,想想就觉得很开心。
自从店里能够赚钱之后,绣春和翠玉也腰包渐渐鼓起,逐渐有了底气,平日里在赵府和别的丫鬟说话底气也足了很多,果然理解了什么叫“财大气粗。
钱一多起来,绣春和翠玉花钱也大手大脚起来,两个人平时去买一些店里的日常用品尽挑贵的买,这俩丫鬟丝毫不知道深谋远虑,未雨绸缪,这一切赵莹莹都看在眼里。
赵莹莹知道这些钱不能乱用,她现在有联合大皇子安冷冽除掉二皇子的计划,并且赵莹莹知道安冷冽手中虽然有部分兵权,但没有足够的银两。
而安千野手中则掌握着宫中的金钱大权,且在暗中发展了金蝎帮,一旦哪天战争开始,她安冷冽手中的银子必然会是一个极大的短板。
所以必须未雨绸缪,以防万一。
赵莹莹如是想着,就决定找个机会给绣春和翠玉一个教训。
一周后,分店已经选好了地址,需要定做家具。赵莹莹觉得机会到了,便把定做家具的任务交给了两个丫头。
绣春和翠玉高高兴兴地说道:“大小姐,你放心吧,我们一定把您交代的任务完成好!”
赵莹莹刻意叮嘱道:“购买家具的银两包括你们两个途中的花费一定要控制在五千两银子以内,剩下的银两还要进货,不要花超了。”
然后赵莹莹给了绣春和翠玉一万两银票。
两个丫头心不在焉地答应着,欢天喜地地走了。到了傍晚回来时,只交给赵莹莹两千两银票,足足花超了三千两。
赵莹莹心想,这两个丫头果然手上没个准头,花超了这么多。
于是赵莹莹便故作愠怒,问绣春和翠玉道:“早上出发前我叫你们两个把预算控制在五千以内,应该交回来五千,怎么只剩下两千?”
翠玉嘴笨,没有敢说话,弱弱地看着绣春。
绣春辩解道:“大小姐,我俩觉得五千以下的家具质量都不好,就买了那一套六千的。这一路上车马费什么的,又花去一千,就剩下五千了。”
赵莹莹道:“原先赚的钱,开新店都投出去了,就剩下这一万两,我计划好的,五千买家具,三千用来进货,两千用来周转。现在你们两个一下花掉七千,店没法儿开业了。明天刚好是开业吉日,我已经去寺庙提前求过吉利的,这下可好,因为你们两个没有控制好预算,这下子不知道耽误到什么时候了。店若是无法运转起来,空着的每一天都要消耗成本,这么一来,三家店不仅不赚钱,还要每天亏钱,怕是撑不住十天半个月了。一旦店里撑不住,咱们这一阵子算是白忙活了,不仅钱没有赚到,连本钱都要贴进去了。”
闻言,绣春和翠玉都自责起来:“大小姐,都怪我们,自以为最近店里赚钱了,花钱就没了节制,东西要挑好的买,吃的用的也要挑贵的买,没有克制好自己,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赵莹莹做为难状,不说话。
绣春和翠玉便相互看了一眼,两个人说道:“大小姐,平日里你跟我们的钱我们攒了一部分,我们两个凑一凑。”
翠玉主动交代道:“我这里还有三百两。”
绣春道:“我这里有七百两。”
赵莹莹道:“就算你俩加起来,还差一千两。”
翠玉和绣春面面相觑:“这可该怎么办是好?”
赵莹莹有意要给绣春和翠玉一个教训,便道:“原本这一千两找我娘去要便可。只是前阵子我在我娘那里拿的钱太多了,再去找她要钱实在抹不开面儿,只能你们两个想想办法了。”
绣春道:“兴许我能问宇文飞借借。”
翠玉也道:“我也认识几个朋友,兴许也能借一下。”
赵莹莹铁了心要为难她们两个,便任凭她们两个在那里绞尽脑汁凑钱。两个丫鬟东凑西凑,总算凑齐了两千两银子出来,交给赵莹莹:“大小姐,银子凑齐了,可把我们为难坏了。都怪我们两个,花钱没有节制,险些耽误了大事。”
赵莹莹却没有接那两千银子,而是正色道:“钱不用了,我自己早留够了。我是知道你们两个丫头花钱大手大脚,所以特意借着这个机会给你们一个教训。要是等你们把钱凑够才营业,早耽误许多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