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老子也不是官僚
“哪位？”陈培东接起电话。
“听说，你是新上任的副市长？”对方并不回答陈培东的询问。
“是的。”
“听说，你不贪不谋？”
“至少，目前是。”
“目前是，也就是说，自己都没信心以后会不会贪，会不会谋了。”
“人，谁能敢肯定明天的事？”
“说的也是，好吧，看在你还是一个说实话的人份上，我向你举报一件事。”
“请说。”
听到举报两字，陈培东马上就精神了，对方的肯定，更让他严肃起来。
虽然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但到今天为止，陈培东确实是不贪不谋的，而对方认可了，这让陈培东的心情有点小兴奋，这是来自人民的肯定啊，在他看来，远比领导的肯定重要。
“其实，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工业园有人异地排污。”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异地排污，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企业为了节省成本，逃避监察，通过非法手段，偷偷将生产产生的废气、废水、废物转移排放。
这种行为，比直接违规排污，偷偷排污后果更严重。因为，一切都不可预知，受排地受污染后，无论是人，地，动植物发生中毒，都需要重复的，花费巨大的资源进行调查、排除、治理、恢复……。
“龙乡市工业园有人异地排污。”
对方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次，然后淡淡的问道，“陈副市长，听清楚了吗？”
“是整个工业园行为，还是哪个企业行为？”
“陈副市长，你问这话就太没水平了，如果是整个工业园行为，那岂不是说，是政府行为？因为工业园是政府建立并管理的呀。”
对方顿了一下又说，“至于是哪家企业干的，就得陈副市长自己去查了。”
“你是否可以提供证据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哈哈，我还以为陈副市长和其他狗官不一样呢，原来也是一样的官僚，为什么要我提供证据呢？你自己不会去看，去查啊，就算你不愿意移动贵足去看，也该看看新闻吧，接连两天报道城东镇三片塘村的水库、鱼塘莫名其妙的死鱼你不知道？还有，坊间传说，城东镇三片塘，杉木塘，黄泥沟等村一带出现怪病你不知道？”
“失望啊，真是让人失望，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果然是官商一家啊。”
陈培东骂别人官僚骂多了，今天竟然被别人骂官僚，心里气啊。
他一向认为，自己和别的官员是不一样的，别人是官僚，他绝对不是，他热爱人民，致力为人民服务，是全心全意的。
所以，他被这个举报者骂几句，心里的就有气了，直喘粗气。
“我告诉你，乌鸦也有不黑的，老子也不是官僚。”
“哼，你怀疑举报却不怀疑企业异地排污，你这种心态本身就是一种官僚主义思维。你觉得工业园是官办的，落户工业园的企业是官方招商过来的，而且他们是给你们鉴定符合环保规定，并发了证的，所以他们不会那样干，所以我的举报是另有目的的。”
“我没有…我不是…我没这样想，你别冤枉我。”
“呵呵，我没那功夫冤枉你，给你一周时间，如果你没什么行动，我保证会有人行动。一个月后如果见不到处理结果，我保证龙乡会出大新闻，你们这些狗官，大概忘了人民的力量了。”
“你…你……。”
陈培东骂得情绪有点失控，气得你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咔嗒。对方挂掉了电话。
“混蛋，你就是混蛋，有种告诉我你是谁啊，混蛋，竟然敢骂老子狗官……。”
陈培东真的有点失控，对着嘟嘟直响的手机大骂，喷了手机一大片口水。
侮辱，这是侮辱，赤裸裸的，陈培东从来没被人这样骂过，他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确实委屈他了，他才上任几天啊，莫说有人异地排污，就算龙乡市洪水滔天，山崩地裂也怪不到他头上来，也不是他的责任啊。
陈培东用力捏着手机，呼呼喘着粗气，脸色很吓人。
“陈市长…你…没事吧……。”
呼！！
“我没事，小范啊，这两天市电视台是不是报道城东镇三片塘那一带死了很多鱼啊。”
“对啊，几个养鱼专业户都哭死了，还有，龙乡东部最大的黄泥坑水库也死了很多鱼。”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那边有怪病在传播？”
“这个…我倒没听说过。领导，怎么了？”
“去城东镇。”
“可是…陈市长，都五点了，到市里就下班了，而且…我们好像午饭还没吃……。”
上午，连志平本来邀请他吃了午饭才走的，但他想着到了重山镇再吃不迟，所以从迎宾馆出来就匆匆赶往重山镇。
只是他没想到，还没到重山镇就接到矿工闹事的消息，于是直接赶到白毛山，于是，午饭就落下了。
“噢，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饿了，要不，我们赶到城东镇再吃？”
“陈市长，去哪里吃都没所谓。但是…这个时间过去，镇上的人都下班了啊，什么事都办不到了啊。”
“我不办事，我只想去看看为什么会死那么多鱼。”
“我觉得，此事宜暗访，不宜明查。而且…我相信有人早就明白是什么回事。”
“小范，谁？”
“不知道，但肯定有人知道原因。”
“你这是废话。”
“陈副市长，市里有很多职能部门啊，您为什么不让他们去办，天天自己奔走能办得了多少事？您是领导啊。”
陈培东沉默，是啊，自己是领导，什么事都亲力亲为，能做得了多少？要那些职能部门干什么？
但是，谁才是自己能信任的？
在陈培东眼里，各职能部门都有不干净的人，即使比较干净一点的，在自己没建立威信之前，他们也未必就听自己的。
找谁干活才放心呢？
难啊。
“陈市长，到市里了，我们是……。”
陈培东正在沉思环保局长的人选，不知不觉的车子已回到市里。
“唉，你说的对，城东镇的事，宜暗访。走，我们去祭一下五脏庙。”
“领导…我…我约了人……。”
“谁？女朋友？那行，你去吧，把我送回一中。”
陈培东已调任好些天了，但他还住在市一中的房子里。
“领导，我结婚了…是国土局的钟副局长找我喝酒，唉，肯定又是诉苦了，我真是怕他了。”
“钟明辉？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吃吗？”
陈培东也不想这么早回家对着张君兰，也想听听钟明辉诉什么苦。
“这个…领导…你是认真的？”
“当然！赶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