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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进退维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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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榔突然移驾贵阳,李定国如黄鹤一去杳无踪迹。孙可望顿时陷入两难的困境。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当机立断,立刻下令向贵阳进军。

    大军兵分三路,张胜率领一万士卒充当开路先锋,陈罗汉统率七千精锐骑兵负责断后,他亲自统率中军。

    如此兴师动众远道而来,却一无所获空手而归,真是气煞人也。

    十万大军撤退谈何容易,他还得时刻小心李定国的袭扰。

    大军行至安顺府,永历帝使者携圣旨而来。孙可望闻贵阳已易主,怒发冲冠,欲将使者就地处死以泄愤恨,幸得马宝劝阻。

    “国主,切不可冲动行事。天使乃圣上之使者,我等为臣子,当恭敬有加。今贵阳落入他人之手,若不准备反叛,当继续尊崇永历帝。”马宝苦心劝道。

    然陈罗汉、张胜、杨武却执意杀使者。

    陈罗汉进言道:“既已反,当一往无前。国主随老万岁起兵,东征西战,功勋卓着。朱家天子怯懦无能,胆小如鼠,只知卑躬屈膝,致国土沦陷。今国主英姿勃发,深得民心,若登帝位,必受众人拥戴。何屈居于黄口小儿之下?”

    孙可望闻此言语,心潮澎湃。他深知自己已无路可退,然马宝之忠言,却又令其犹豫不决。其目光于马宝与陈罗汉之间游移,终缓缓开口:

    “马宝,汝之忠心,孤岂能不知?然罗汉所言,亦非无道理。孤扪心自问,历年来为国为民,未存半点私心。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若孤能为百姓带来一丝安宁,又有何不可?”

    杨武见孙可望有所动摇,忙进言:“国主,陈将军所言甚是。朱家天子民心尽失,而您英明神武,乃民心之所向。若能登基,必能一统江山,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张胜亦随声附和:“国主,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吾等犹豫不决,恐错失良机。”

    马宝见局势陡然生变,心急如焚,脑海中思绪如潮水般汹涌,突然双膝跪地,久久不起。

    孙可望凝视着马宝,眉头紧蹙,满脸疑惑,问道:“马将军,你这是何意?”

    马宝跪地不起,声音颤抖,夹杂着抽泣:“微臣只是想为国主提前尽孝罢了。”

    孙可望闻此,怒发冲冠,自己正值风华正茂,雄心勃勃,正欲成就千秋霸业,怎能忍受马宝这等晦气之语?他正欲传令将马宝擒拿,却又听到马宝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悲凉:

    “国主今虽坐拥黔地半壁江山,手握十万精锐之师,然而若贸然称帝,军中将士又有几人会真心相随?各地官吏又有几人会诚心拥护?永历帝已进驻贵阳,国主欲在何处举行登基大典?莫非欲率军攻打贵阳?贵阳城墙高耸,城河深广,如今尽在皇帝掌控之中,绝非短期内能够攻破。晋王杳无音讯,泰国公、黔国公等必然不会响应,国主陷入孤立无援之境,如何能成就一番伟业?莫非国主只因一时冲动,想尝尝称帝的滋味?若是如此,微臣只能为国主披麻戴孝,哀悼这即将降临的悲剧。微臣实在不明白,凭借这区区半省之地,如何抵挡汹汹民意,如何抵御秦王的精锐大军。况且外有清兵如饿虎般眈眈相视,这又该如何是好?”

    孙可望听完这番话,如坠冰窖。他原本自视甚高,觉得自己功勋盖世,盘踞滇黔两省,实力雄厚,声名远扬。又有永历皇帝的宠臣庞天寿、马吉翔的教唆,心中早已燃起称帝的欲望。他唯一顾忌的,不过是李定国和刘文秀罢了。

    如今,经马宝这样一分析,孙可望才有些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并非处于优势。若此时贸然称帝,四面楚歌,又如何能寻得一线生机?

    他这次起兵勤王,派心腹冯双礼留守贵阳。未曾想这家伙居然没有一点抵抗,就迎接永历帝入城。他都如此,手底下这些将领又有多少是真心忠于自己的呢?

    见孙可望陷入沉思,马宝趁机继续劝道:“国主,当前之际,唯有尊崇天子之命。据臣所知,天子在贵阳,对秦王府并无侵犯,家眷器物一应俱全。如今圣上又派天使前来,召国主议事,显然是对国主的兵威心存忌惮。何不暂时虚与委蛇,以观后效,再图良策?”

    孙可望目光深邃,他深知马宝所言非虚,但内心仍有一丝犹豫。他深知自己虽手握重兵,一旦与朝廷有所冲突,天下人心尚未可知。然而,若能借此机会与皇帝达成某种默契,或许能为自己带来更大的发展空间。

    “马宝,你说得有理。”孙可望终于开口,“但此事非同小可,不可轻率行事。孤需得深思熟虑,方能决定。”

    马宝闻言,心中一喜,知道孙可望已经开始考虑他的建议。他连忙应道:“国主英明,此事确实需要从长计议。”

    “传孤命令,”孙可望转身对马宝说,“准备迎接天使,孤要亲自与他商谈。同时,你派人密切监视朝廷的动向,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向我汇报。”

    “遵命,国主。”马宝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待马宝走后,孙可望令众将整顿本部兵马,在安顺府暂驻。同时,严令不可再议称帝之事。

    马宝来到营外接见天使,此人正是宣国公马维兴。二人关系素来亲密,一见面便便交谈起来。

    马宝这才得知皇帝已将贵阳城完全掌控,他暗自庆幸自己成功劝住了孙可望。不然,以孙可望目前的兵力,攻打贵阳必定两败俱伤,为外人所乘。

    孙可望在大营中接见了朱由榔的使者。

    陈罗汉大声呵斥道:“大胆,见到国主竟敢不跪!”

    马维兴毫无惧色,凛然答道:“我乃天子使臣,代表天子前来,岂有天子给臣子下跪之理?”

    陈罗汉还想说话,却被马宝抢言道:“陈将军稍安勿躁,还是先听听天子的旨意吧。”

    孙可望也点点头,问道:“马维兴,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背叛我?”

    马维兴坦然不惧,义正词严地说道:“秦王待我恩重如山,臣没齿难忘。然而,我们皆为天子之臣,何来背叛之说?难道秦王有自立之想法?秦王起事之时,曾誓言‘清君侧、迎圣驾’,如今圣驾已至,秦王为何还在此踟蹰呢?”

    孙可望被这一番话呛得哑口无言,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许久,才回过神来。

    张胜、杨武怒发冲冠,拔剑出鞘,欲将马维兴当场斩杀。

    “退下!”孙可望大喝一声,接着说道:“请马将军宣读圣旨吧。”声音中听不出丝毫情绪。

    马维兴不敢过分逼迫,也不顾孙可望坐着接旨是否合乎礼节,便打开了永历帝亲自拟定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素知秦王忠贞英勇,战功卓着,特加封太师,节制百官,并赐丹书铁券。望卿忠心报国,保境安民,携手共扶大明。钦此!”

    孙可望听完圣旨,心中稍感宽慰,但他深知这不过是权宜之计。他决定暂且接受封赏,以稳局势,而后再从长计议。

    “谢陛下隆恩!”孙可望端坐未起,亦未伸手去接圣旨。

    马维兴读完圣旨后,向孙可望言道:“臣另有陛下密旨,唯秦王可知。”

    话毕,他环视四周,示意诸位将领先行退下。

    陈罗汉忙道:“国主不可,此獠若是心怀不轨,后果实难设想。”

    马维兴轻笑一声,说道:“吾孤身至此,手无缚鸡之力,怎会加害秦王?况且吾身处于秦王营帐之内,岂会自寻死路?”

    孙可望朗声道:“诸位皆是我的心腹,此间并无不可告人之事。”

    言罢,他示意马维兴宣读密旨。

    马维兴见四周众人无有离去之意,知事已难成,只得呈上皇帝密旨。

    马宝接过密旨,转交至孙可望。孙可望展开密旨,凝神细看,其面上无惊无喜,令人难以窥视其内心所想。

    少顷,孙可望方道:“孤已知晓,你且回去吧。”

    马维兴告辞离去,孙可望命马宝上前相送。

    孙可望的大帐中,群情激愤,众将皆是愤愤不平。

    叶应祯义愤填膺地说道:“国主啊,那永历皇帝昔日如落水狗般前来投奔我等,如今却鸠占鹊巢,夺我城池,抢我兵将。可恨这贵阳城中皆是些贪生怕死之辈。现今我等拥兵十万,攻占贵阳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情,干脆反了他,也省得在此受窝囊气。”

    他之前在安龙带兵攻打过永历帝,还将其射伤。若是孙可望归顺了永历帝,那他必然是死路一条。所以,马维兴前脚刚走,他便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进言。

    孙可望沉默不语,片刻后,有亲兵来报:“国主,马宝将军已将其迎至本部营中。”

    孙可望大手一挥,让亲兵退下。然后,他环视身前的武将,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然。陈罗汉、张胜、杨武、叶应祯……这些人都劝谏他更进一步,唯有那马宝,与众人显得格格不入。

    沉默片刻后,孙可望朗声道:“诸君皆乃孤之忠臣良将,待孤登上帝位,诸君皆为从龙之臣。朱由榔那小儿妄图匡骗孤至贵阳,此乃鸿门之宴,孤岂会不知?然内有奸诈小人,不得不防,以免打草惊蛇。前日,王尚礼遣使者前来,已将贵阳城防务状况全盘托出。王尚礼、王自奇、贺九仪等在城中尚有亲信千人,可为内应。”

    他稍作停顿,目光如炬,对着众将下令道:“孤今日接受了永历的封赏,其心必安。孤定于今夜拔营,直取贵阳!”

    帐中将领闻得此言,无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诸将听命!”孙可望开始精心谋划奇袭策略。

    他下令陈罗汉率领八千精骑作为先头部队,绕道前往贵阳城下,与城中的内应里应外合,设法骗开城门。

    叶应祯则率领本部兵马在城中、大营内大摆酒宴,宴请三军,营造出全军欢庆的热烈氛围。与此同时,他严密监视马宝所部,一旦有任何异常举动,立刻将其斩杀。

    其余将领则跟随孙可望率领大军连夜突袭贵阳,势如破竹,一举攻克。

    当夜,孙可望下令举办盛大宴席,犒劳三军。营内灯火辉煌,热闹非凡。

    马宝自以为孙可望采纳了自己的建议,沾沾自喜,在营帐中纵情饮酒,没过多久便醉得不省人事。

    而就在此时,八万雄师如貔虎下山一般,悄然拔营,如疾风骤雨般向贵阳疾驰而去。

    话说马维兴离开安顺府后,一路快马加鞭,不到半日时光,便抵达了贵阳城门口。

    他心急如焚,顾不上休息片刻,径直驱马奔向皇帝行辕所在地。到达目的地后,匆匆翻身下马,请求拜见朱由榔。

    此刻,朱由榔正全神贯注地研读着《武备志》。这本书令他爱不释手,因为其中不仅详细记载了各式各样的火器,更收录了数种神秘的黑火药配方。然而,美中不足的是,书中对于所描述火器的威力似乎有所夸大。朱由榔深知实践出真知,只有将这些火器逐一制作出来,亲自尝试之后,才能获得最真实、直观的感受。

    正当朱由榔沉浸于书中之时,得知马维兴传旨归来的消息,他立刻放下手中书卷,赶忙传唤马维兴觐见。此时正值晚餐时分,朱由榔吩咐王坤多备一副碗筷,打算与马维兴一同用餐,边吃边谈。

    朱由榔渐渐地发现自己十分享受与身旁将领们谈天说地的时光,无论谈论的话题是国家大事还是家常琐事,他都感到兴致勃勃、乐此不疲。也许这与他曾经身处的环境息息相关,如今的他对于周围这些人的方方面面都格外关注。

    而这种关怀在潜移默化之中,使得身边的将领们对他增添了一份深深的信任和忠诚。

    马维兴并不知晓皇帝正在用膳,匆匆忙忙走进来后,高声呼喊一句“请陛下恕罪!”随即便默默退到一侧,静静等待着皇帝用完餐之后再行禀报事宜。

    然而,朱由榔却毫不犹豫地将马维兴拉到座位上,还亲自起身为他盛满饭并夹取菜肴。这一举动令马维兴感动至极,眼眶不禁湿润起来。要知道,他原本只是贫苦人家出身,尽管现今已身为尊贵的宣国公,但内心深处仍旧未曾忘却过自己的出身。

    当看到朱由榔这位高高在上的天子,餐桌之上仅有区区两荤一素一汤,心中愈发对其敬佩有加。这场面同秦王膳食相比简直就是一毛相较于九牛,却也显示出朱由榔对自身的严格要求。国事日艰,天子以身作则,带头节俭,何愁大业不兴?

    茶过三巡,菜过五味,马维兴将在安顺府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朱由榔,朱由榔听闻后眉头紧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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