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梦（8）
“愿望，想要你一直陪我。”压抑的嗓音带着丢人的哭腔。
揽着她腰的胳膊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像是预料到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
陆梨欢手一顿，眼睛也酸涩得像被柠檬滋到一样。
她吸了下鼻子：“放心吧，这个愿望在未来一定会实现的。”
不要未来，他要现在。
沈榆川的眼角已经湿润一片，浓密的睫毛被水渍打湿，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脆弱感。
他声音哽咽，喉咙堵了块不断吸水膨胀的棉花团似的难受：“你……”
一句话没能说完，语气里的呜咽已经压抑不住。
“你是不是,要消失了。”沈榆川说出这句话时，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陆梨欢抬手环住他纤细的腰，心疼地摸了几下：“鱼鱼，以后乖一点，好好吃饭知不知道？也要配合医生检查，按时吃药，多听清源哥的话。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学会多出去走走，不要闷着……”
她没回答他的问题，字字句句却又写满了告别的意味。
沈榆川想摇头，想求她别说了，可嘴唇无力地嗫喏几下，意识开始渐模糊。
陆梨欢把他扶到床上，给他盖好了被子。
大概是她要消失了，所以他也受到了影响。
沈榆川挣扎着，却只能从被子底下伸出一只手，无力又固执地牵住了她的，像是绝望之际最后的挽留。
他眼里水光潋滟，连眼皮都带上了几丝薄红，眼泪再也止不住，大颗大颗地顺着眼角往下滑。
他想，现在这副样子一定很丢人，很懦弱。
陆梨欢也跟着掉眼泪，一时之间竟不知道短暂的陪伴是奖励还是惩罚了。
沈榆川虚弱地朝她扯出抹笑，似乎是想安慰她：“梨梨，再和我说说我们的未来……是什么样的吧。”
沈榆川的眼神已经不再清明，完全是强撑着精神在和她说话，想多看她一眼。
手指无意识，却又眷恋地亲昵蹭着她的。
陆梨欢的手贴上他的脸，沈榆川闭着眼睛，依依不舍地靠过去。
她轻轻开口：“未来……我们成了一家人，还会一起养一只小猫小狗。
每天晚上我们就带着小狗出去散步，我总是耍赖喊累，你就会无奈地蹲下来要背我。”
“我们还在阳江边买了一套独栋别墅，那里的夜景特别特别漂亮，晚上我们会在窗边吃烛光晚餐，一转头就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湖面。”
“爷爷奶奶，还有爸爸妈妈都对你很好很好，好到我都要吃醋了，不过我还是很开心，因为我们鱼鱼终于有了很多很多爱。”
“那些不好的，不开心的日子都已经过去了。”
她慢悠悠地说着，沈榆川似乎透过她的话，真的看到了那一切。
他轻声呢喃着：“真好……”
“是啊，真好。所以鱼鱼，活下去吧，未来会很多人爱你，我也爱你。”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床前的小姑娘慢慢和月光融为一体，归为虚无，病房渐渐安静了下来。
只有夜风吹起窗帘，轻轻扬起一角又落下。
床上瘦削的青年陷入梦境，他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垂在床边的手不安地握紧，似乎是想抓住什么。
……
第二天，阳光明媚，窗外传来一阵不知名的鸟叫声。
沈清源发现沈榆川的门还紧紧关着，稀奇地说了声：“都快十点了还不起？”
他敲了敲门，没听到回应声便直接推门而入：“今天起这么晚，身体不舒服？”
沈榆川扶着额坐起身，脑子胀痛一片，他两秒之后才回过神，着急忙慌抓着沈清源问：“梨梨呢？你有看见她吗？”
沈清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梨梨？你做梦了？”
说完之后他又吓了一跳：“你眼睛怎么肿的这么厉害？过敏了？”
他压根就没往沈榆川会哭那一面上去想。
沈榆川嘴唇张了张，可看着沈清源一无所知的表情，心渐渐沉了下去，不再问了。
原来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记得她来过。那这何尝不像他的一场梦。
他恍惚了一下，摇了摇头：“没什么，让人准备早餐吧。”
沈清源这下是真觉得奇怪了，有一天他居然还能看到沈榆川自己说出“吃早餐”这句话？
那天之后，沈榆川又恢复了往常的沉默安静，但没了之前的颓废厌世。
他开始配合医生治疗，开始积极吃药锻炼。
只不过医院的护士们经常看见他会一个人安静坐在秋千下，一坐就是一下午，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陆梨欢缓缓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天花板，一时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身旁那熟悉的气息逐渐靠近，沈榆川温柔地在她腮边轻轻落下一个吻，眼中满是关切：“做噩梦了吗，宝宝？”
陆梨欢转头看向他，眼神中还带着一丝迷蒙，忽然将脸埋进他温暖的怀里，声音闷闷的，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提不起什么兴趣地说：“不是噩梦，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美梦呢。”
她在他怀里像只不安分的小动物一样拱来拱去，沈榆川则宠溺地笑了一下，感觉自己快要被她撒娇的样子可爱死了，他轻声说道：“那我也做了一个美梦。”
“梦里有个可爱的小姑娘一直让我活下去。”沈榆川话音刚落，陆梨欢瞬间停下了动作，抬头看向他。
她眼睛瞪大，嘴巴微张，脸上惊讶的神色明显。
沈榆川没忍住又笑了，紧接着滚烫而热烈的吻落下，彼此的气息交融在一起，屋外阳光灿烂，屋内气氛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