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畸形繁荣
洋人这边同样只派了两个代表。
一个就是淞沪最大洋行沙逊洋行的总经理维克多·沙逊，另一个是麦加利银行的总经理皮特。
来的路上，两人还在讨论价格。
皮特说道：“沙逊爵士，最多只能给活阎王一亿，而且必须得是分期付款才行，二十期付清，这样就算中间出了变故，我们也能将损失减少到最低。”
“没问题。”沙逊笑道，“这个价格应该能谈成。”
“肯定能。”皮特说道，“毕竟没人跟我们竞争，淞沪的华商虽然也颇有财力，但是他们不敢染指日租界的固定资产，中国人面对日本人还是有很大的畏惧心理。”
“不奇怪。”沙逊说道，“甲午战争中被打怕了。”
“不过活阎王是个例外。”皮特有些困惑的说道，“此人对日本人没有丝毫的畏惧害怕心理。”
“这人就不是个普通人。”沙逊道。
说话之间，两人乘坐的奔驰车已经过了盆汤弄桥，透过车窗一眼就看到了北苏州路上的哨兵。
到了天后宫的大门之前，哨兵更多。
而且这些哨兵个个神情不善的样子。
看到两人下车，还做了个抬枪的动作。
饶是沙逊和皮特见惯了大场面，也不免心惊肉跳。
这叫先声夺人，谈判的小伎俩，平常，但是好用。
果然，沙逊在见到严峻还有谢晋元后忍不住埋怨：“谢团长还有严参谋长，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吧？为什么摆出这种阵仗吓唬人？尤其是我年纪不小了，心脏也不太好。”
“呵，真抱歉。”谢晋元忙道，“我们并没有吓唬人的意思，就只是为了对你们表示一下敬意而已。”
“我们心领了。”沙逊掏出块手帕煞有介事的擦了一下额头，总算是把活阎王的先声夺人给破除掉。
严峻依然还是单刀直入的说道：“沙逊爵士，还有皮特先生，咱们就不用说客套话，直接奔主题吧。”
“很好，我们不喜欢虚言客套。”皮特点头。
沙逊则直接就把底价给报出来：“一亿银元！我们出资一亿银元从你们手中买下日本人在日租界的所有固定资产，但是这一亿银元得分十分付清，每年支付一千万银元。”
“这是经过讨论后的最终方案。”
皮特接着说道：“不接受还价！”
严峻笑了笑说：“那如果我说，日本人在日租界的价值至少十亿银元的固定资产可以免费送你们呢？也不接受吗？”
“喔特？免费送给我们？”皮特一下子懵掉。
沙逊的节奏也被严峻一下打乱，直接不会了。
好半晌，沙逊才又说道：“严参谋长，你是认真的？”
“当然。”严峻点头道，“我这个人从来不说假话，噢，前提是不能是我们中国人民的敌人。”
“我们犹太人是中国人的朋友。”
沙逊耸了耸肩，又问道：“所以条件是什么？”
“条件是一份对赌协议！”严峻直接拿出跟俞少卿、叶道名他们刚刚草拟好的协议递了过来。
沙逊对于对赌协议并不觉陌生。
毕竟他跟严峻已经签了一份对赌协议。
当下沙逊伸手拿起协议，又跟皮特逐条逐条的细读。
读完整个协议，沙逊和皮特都感觉不可思议，就这？
在今后四年内，两大租界内所有洋行必须以平价向十里洋场供给粮食以及日用百货？中间不得以任何理由断供或者涨价，违则协议作废，预付的保证金也不退还？
这份对赌协议对他们就只有好处，而没有任何坏处。
最坏的结果也只是以平价白白向十里洋场供货四年，虽然利润很薄，但还是有钱赚，至少用不着亏钱。
而最好的结果，就是白得十亿的固定资产。
沙逊和皮特反复看了三遍，确定没有任何隐藏条款。
当下沙逊问道：“谢团长，严参谋长，你们的意思，是只要我们两大租界的所有洋行以平价持续的向十里洋场供货四年，中间不以任何理由断供或涨价，就能白得日租界的十亿的固定资产？”
“就是这意思。”严峻道，“还得缴五千万保证金。”
“五千万保证金没有问题。”皮特道，“但我必须得提醒两位一句，只要我们在协议上签了字，并且付清五千万保证金，那么这份对赌协议就是受到国际法保护的！”
“当然。”严峻一摊手说，“俞会长和叶副会长也在，他们也会充当中间人，如果我们敢赖账，他们将会做出双倍的赔偿，也即赔付给你们一亿银元的违约赔偿金。”
“痛快！”沙逊竖起大拇指。
当下两人便掏出钢笔签了字。
皮特又签了张支票交给严峻。
签完字，沙逊又伸出手说道：“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严峻先将支票交给谢晋元，再与沙逊、皮特分别握手，大功告成，一切都很顺利。
……
接下来数月，淞沪两大租界的零售百货业突然间暴火。
十里洋场的营业额就跟芝麻开花似的，一节一节的涨。
一月份的营业额是两百万元，二月份就涨到三百万元，进入了三月份之后更是暴涨到了五百万元。
四月分就更夸张，直接涨到一千万元！
趁着这股零售百货业的东风，淞沪华商总会又接连租下了黄浦路上的十几栋高楼大厦，一下子开了十几家十里洋场的分店，同时也拉拢了数以万计的股东。
这几万个股东又带动了上百万个客户。
上百万个客户在十里洋场内大肆消费，各种的买买买。
十里洋场的繁盛又带动了淞沪两大租界的经济基本面，于是乎整个淞沪滩呈现出一种畸形的繁荣，入股十里洋场的大小股东每天都在算计着自己赚了多少，分红多少？
拿到代金券的百万客户本着有便宜不赚白不赚的心态，在十里洋场大肆消费，购买用不着的商品。
殊不知在使用代金券的同时，花出了更多的真金白银。
等到这种畸形的繁荣往外溢，甚至连难民也跟着受益。
跑到各大难民营甚至大街上施粥发放馒头的慈善人士，明显要比之前增加了，因为不缺粮食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