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108
沈如珩与云荞终究还是和离了，只是在沈老夫人丧期后才签的和离书，签完之后，云荞便从文和苑搬了出去。
商铺还在运作，只是每日的营收不同往日，皇帝重疾在身，宫中的妃嫔哪里有心思采买置办珠宝首饰以及胭脂水粉。
朝政波云诡谲，尽管许多王侯将相不知皇帝的日前的具体情况，却也不约而同地听着从宫中传出的风声，皇帝一旦驾崩，便是太子继位。
云荞带着珠珠住到了城郊的小房子中，她也时不时会叫人到沈府打听沈如珩的行径，听说在他们和离不久，他便被接入宫中治疗疾病。
沈橪带兵进城，因为住在了城郊，离兵马进城的路线隔得远，云荞掐着日子去瞧，也只是看到了兵马行进之后留下的痕迹，以及扬起在路边的尘埃使青翠的草地和数目都蒙上了一层灰败。
城中的百姓有害怕打仗跑出城来的，云荞提前便安置好了护院，免得那些逃难的人动了坏心思伤了院中的女眷。
珠珠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她说：“宫中好像已经打起来了，有两路兵马进了皇宫。”
“我方才去打探小时的时候，见着了齐家女婿，他回来了。”
云荞了然点头，珠珠又补充道：“他好像伤了手，走路的时候一直护着手腕。”
朝堂的更替几乎是瞬间的事情，宫中敲响了丧钟，如今的皇帝驾崩，郊外的房屋显得额外的安静平和。
在郊外的院子里住了近一周时间，才有人骑着马来了云荞所住的院子。
是沈如珩身边的人，他来传信，说太子继位，沈如珩在宫中请云荞进宫。
她不知道沈如珩到底是怎么看着自己的父亲和兄弟和太子的兵马厮杀，也不知道到底他与沈橪到底结了多重的仇怨才会真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在自己的剑刃之下。
云荞只要想到这些，便觉得害怕，她还是拒绝了来人，并没有随着进宫。
第二日，沈如珩便出现在这个小院子里。
他孤身一人，一身戎装，站立在院中，没有任何声响。
还是云荞推门想出去走走才看到他站在院子里。
他见云荞出门，腿脚动了一下，却没有迈动步子，他说：“谋反是诛九族的死罪。”
云荞凝视着他的脸，他比之前显得疲惫许多，也憔悴许多，眉眼间全是愁苦，并没有任何成功的喜悦之情在。
她知道谋反是死罪，圣旨已经下来。沈家父子并未当场毙命，入狱，新帝慈悲，赐全尸。
沈如珩一直在宫中治病，以及身体虚弱难以成事，罪不及他，也赦免了他的株连之罪。
沈氏祖上便又霍乱朝堂的先例，太子已经下令，虽然沈如珩护驾有功，但功过相抵，且子孙后代世世代代不可入仕，便已经封死了沈如珩所有的路。
“当时我只有几岁，亲眼看着母亲自缢而亡。”沈如珩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迹，“父亲知道母亲的心思，却没有阻拦她。我年纪太小，束手无策，只能抱着母亲的腿，拼命求着她不要死。”
“本来母亲是可以活下来的，父亲认为母亲只是在闹，转身便走了。于是母亲真的寻了短见。”
云荞没有说话，静静听着沈如珩说他眼中看到的东西。
那时的沈府也同如今的沈府相似，甚至不如今日的，家里的仆人很少，沈如珩根本找不到人，只能找到沈橪，他却认为是沈如珩母亲逼迫自己的伎俩，根本不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沈如珩的话去将人救下来。
再后来，便是他母亲的丧礼，姨母将他接到她的家中住了些时日，等他回来时，陆兰瑾带着沈如珏便进了沈家的门。
原本沈如珩是只怨恨沈橪的，但是看到眉眼与沈橪如此相似的沈如珏，便知道，一定是因为还有这对母子的存在，才会那样轻视自己的母亲。
再后来，便是沈老夫人要沈如珩装病，他身不由己，又机缘巧合中与太子搭上关系，便成了他手中最利的兵刃。
沈如珩替新帝做了许多事情，最终的结果不过也只是兔死狗烹，什么都得不到，只是个棋子而已。
并且，这个棋子是个极其危险的存在。
沈如珩并未强迫云荞跟自己走，他说：“如珏他……有一封信要我给你。”
沈如珩递给云荞一封完好的信封，封面上写着几个字：云荞亲启。
云荞接过信，她只是攥在手中，抬眸盯着自己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明明他们和离的时日才不到一月，这也是自从他们成亲之后分开的最长的时间，云荞心中装着的事情太多了，多到她根本不能一意孤行的去爱一个人。
云荞问沈如珩：“齐思恒的手，是你伤的吗？”
沈如珩先是沉默了一瞬，才回道：“是。”
“本该杀了他的。”
说完之后，沈如珩停顿住，看着云荞。
云荞向来不是轻视生死之人，而沈如珩因为他的身份和处境，见惯了生死，才能将杀人说得如此风轻云淡。
“你是该杀了他的。”尽管她不想恶毒，却还是顺着沈如珩的话继续说。
她太知道齐思恒和王禾娇的阴厉狠毒，原本沈如珩不动他，或许他不会动杀心，如今沈如珩废了他的手，他怎会不记恨。
他的计划本就是杀了沈如珩，顺便霸占她。
只是他可能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那个刀疤寨主会临时反水。
齐思恒能回来，要么是山寨那边放了人，要么是他害了整个山寨的人。
云荞将自己所想都同沈如珩说了，沈如珩只道：“无妨，我护你周全。”
和离本是沈如珩怕万一失败，或者新帝登基不念旧情株连九族，他不想云荞跟着赴死。
而云荞段时间并无与沈如珩复婚的想法，沈如珩大约也看了出来，竟然并未问询云荞的意思。
沈如珩对外宣称宫中秘方使他的旧疾痊愈，这是上一世未曾有过的。
大约又过了一周时日，待政局稍稍稳定些，她才带着下人回了京都的房子居住。
原本想着事成之后是要与沈如珩复婚的，如今这个念头不如之前那样重了，便搁置下来，索性买了个带院子的宅院，带着自己身边熟悉的下人住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