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实惠的爱情消费
罗子轩和我有个君子协定,就是大家不能沉缅于爱情而荒废学业,约定只有周末才是我们的天赦日。
恋爱不仅是一种精神消费,也是一种物质消费,需要消费成本。
我们都不会去高档场所消费,我们只是选择最经济的方式消费。
最经济实惠的消费当然是学校情人坡后面的林荫道上散步。我们都是穷学生,父母给的零花钱有限,选择这里散步有着独特的优势。
这条路铺着鹅卵石,一头直抵校园后门名噪一时的情人坡,另一头一直延伸至坐落在山脚下的一个道观殿。路不是很宽,不适合汽车通行,但足够两人并肩而行。
铺路的鹅卵石大小不一,凌乱散落。整个路面没有条纹,更无图案,是小镇老街常见的那种,极为普通寻常。可就是这么一条石子路,我与罗子轩却对它情有独钟。
我认为,这条路的独特优势有至少有三个。
一是闹中取静。不远处就是师大所在的繁华街道,而这里只有小鸟啾鸣的悦耳之音,却没有车水马龙的噪耳之声;
二是林荫遮道。这里道路两旁不仅树木成荫,而且下午两三点钟就见不到太阳了,这里凉风习习,什么时候都不会有一身臭汗;
三是避人耳目。这条路似乎是情人的专属,除了偶有道士和香客在此经过外,很少有其他人会经过此地。在路上跑到的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人,大家心照不宣,不用遮遮掩掩。
我甚至遐想,这条铺满红叶的石子路是一条红地毯,罗子轩牵着我的手,温情地说,我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直走进了婚礼现场。
这方净土还是我发现的,女孩子总比男孩子心细。今天,我们一边说着话,一边转向林荫道右侧的一条小路,走着走着,天色渐渐地暗下来,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了,连喜欢啾鸣的秋虫也默不作声了。
似乎是为力配合这静默的环境,我们谁也不说话,各自想着心事。突然,罗子轩先开口说话了:“我们谈恋爱,会不会被领导们发现,算不算触犯校规?”
我眨巴着眼睛反问道:“你说呢?”
罗子轩悠悠地说:“我们小心一点就是了。”我点了点头算是应答了。
罗子轩正在恶补唐宋文学,所以他与我见面后三句话内必然会提到有关唐宋文学的主题。
今天罗子轩一见我就递给我一张纸条,我笑着借给纸条说,递纸条是中学生玩的爱情游戏。
罗子轩说你看看吧,上面写的是什么。我一看纸条上写着:自从“关关雎洲,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大胆、直率的诗句开了爱情诗之先河后,爱情诗便成了诗歌王国中的主角,似伊甸园中一朵开不败的奇葩,永远令人赏心悦目,如痴如醉。
那么你是怎样看待诗歌登峰造极时期唐诗中的爱情诗的?唐诗中的爱情诗有什么特点?
原来是一个关于唐宋文学的论述题。
我一看便想起了去年考试过的这个题目,我说这题目是去年期末考试出现过的,当时我是胡乱地作答,也不知道老师给了几分。
后来我还真就咱们大唐的爱情诗做过专门研究。我发现在诗歌登峰造极的唐诗大花园中,虽然也有爱情诗的悄然开放。但相对整个浩如烟海的唐诗,爱情诗所占的比例实在少得可怜。
罗子轩说:“我认为李商隐的爱情诗写得还是不错的。”
罗子轩与我依然是在林荫道上边谈边走。一提到李商隐,我的兴致便浓了起来,我说在唐代诗人中最擅长写爱情诗的非李商隐莫属。他一生给我们留下了数十首脍炙人口的爱情诗。
我话锋一转,抛给罗子轩一个问题:你知道李商隐的爱情诗有什么特点吗?罗子轩摇摇头。
我爽快地说,那就让我来给你补补课。
我便像一个老学九一样有板有眼地讲起课来:李商隐的爱情诗大致可分为三类:有对初恋情爱的怀恋和赞美的,有对妻子深情思念和追思的,也有写给不定对象的。不管是哪一类,李商隐的爱情诗都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即格调凄美,感情真挚,让人感悟一种辛酸和凄绝之美。
罗子轩说:“”我知道,《夜雨寄北》就是一首格调凄美的爱情诗。”
我与罗子轩一起念诵了起来: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诵读完了,我却说:“这不是爱情诗。据考证,这诗根本不是寄给妻子的,而是寄给远在长安的一位男性朋友的。最有力的证据是作者写此诗句时,其妻子早已不在人间。”
罗子轩说:“我最喜欢的唐诗中的爱情诗是王维写的‘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我又说:“这也不是爱情诗,而是友情诗。这一首意蕴隽永感情真挚的相思之诗,却的的确确是写给一位男性朋友的友情诗。也许大家都希望这是一首地地道道的爱情诗,所以人们宁愿置事实于不顾,把这首友情诗解读成爱情诗。”
罗子轩说:“你今天就干脆围绕大唐爱情诗给我补补课吧。”不远处刚好一个瓜棚。
我往瓜棚方向指了指说:“那就是我们上课的地方。”
罗子轩心领神会地说:“我举双手赞成。”
瓜棚是农家留下的,如今瓜田早就成了草田,瓜棚也就空置下来了。瓜棚搭建得很简单,就地取材地用了附件山洼中的细竹竿作为支架,上面给得是好几层塑料布。瓜棚内的张简易木板床,到还是清清爽爽的,似乎不久前就有人坐过或躺过。
罗子轩和我别无选择地坐到了木板床上。罗子轩在西头,我在东头,我们面面相对,盘腿而坐,两人的脚碰在了一起。
罗子轩故意把脚往我这边伸了伸,用脚指头在我的小腿上撩拨。
我嗔怪道:“正经点,补不补课了。”
罗子轩刚忙收回脚,连声说:“补课补课。”
我便一本正经地讲起了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