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只想得到真相
“对了,姑娘刚才说到‘春份儿’,那是个什么意思啊?”宁宸纯属没话找话问。
萧怜儿一怔,反问道:“公子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宁宸摇摇头,有点懵。
“花朝节啊。”萧怜儿失笑道,又指指自己鬓角上的桃花,轻声吟哦道,“花朝月夜动春心,谁忍相思不相见。”
一语未毕,双颊红晕顿生。
宁宸当然不是傻子,但也只能顾左右而言他,道:“呵,这花朝节叫做‘春份儿’吗?可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呢。”
萧怜儿摇了摇头。
过了半晌,这才笑道:“不是不是,‘春份儿’这个词儿,可是咱们萧氏家族专用的呢,公子没听说过,倒也不足为奇了。”
这下宁宸倒真有些好奇了。
原来,每年年初,萧氏家族中富裕者,都会自愿捐出一部分钱财,作为劝学助农,周济族中孤寡及贫穷者之用。
二月十五花朝节这天,族长就会召集宗族众人,按份子发放给受资助者。
取名“春份儿”,便有众人凑份,受者以作一年之计的意思。
这可不就是古代的“滴滴筹”吗?
宁宸心下叹服不已。
萧怜儿瞧着他面上表情,微微一笑,道:“你的问题我已回答了,公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姑娘请讲。”
“我听说,公子这样的捉妖师,只是玄界修士来凡界渡劫的一种身份,最终还是会回到玄界仙门,继续修仙,是也不是?”
宁宸点点头:“是。”
“如果渡不了劫,岂不是一直都要留在凡界?”
“有这种可能。”宁宸皱了皱眉,如实回答道,“此外,有些久不能渡劫的修士,也会转投朝廷司天监,或入职镇妖司,以武入道,就盼着身后能以功德而享下神神位。”
萧怜儿嫣然一笑,道:“我可是相信公子很快会渡劫成功哦。”
“多谢姑娘吉言。”
“公子,您说我可以去你们太上宗修仙吗?”她突然问道。
宁宸愣了一愣,言辞斟酌道:“当然,姑娘如此聪慧,只要灵根有成,自然就能入得了仙门。”
“仙门中的年轻修士,都像公子这般好看吗?”
“嗯呃”宁宸大窘。
“我想修仙,可惜,我爹是不会同意的。”萧怜儿低下头,怅然叹息道。
“为什么?”
“我没有兄弟姊妹,我爹说,待他百年之后,就会将族长之位传给我,那时我已经长大了。会有很多萧家的人需要我去照顾,这是我的责任,没法子逃避的。”
“啊”
听到她这一番话,宁宸不禁心下起伏,正想着要说点什么。
远远地,便听到萧大先生爽朗的笑声。
“仙长三番救拂萧家之恩,老夫尚未报答,正寻思前去拜访,今既莅临。却是再好不过了。”
走得近处,他向宁宸躬身一揖,这才转头对女儿道:“怜儿,你去厨房吩咐一下嗯,若来不及,就让萧七去‘四海楼’订一桌上等佳宴。”
“大先生言重了!”
宁宸忙回了一礼,道:“设宴就不必了,今日我前来,是有一事想向大先生求证一下,别无他意。”
“仙长请讲。”
“这个”宁宸略一迟疑,对萧怜儿道,“我所问之事,实在太过无趣,姑娘可否暂时回避一下?”
见他这么说,笑意顿时僵在了大先生面上。
只一转眼,便也恢复如常,笑了笑,挥手对女儿道:“怜儿,你且先去账房,替你三叔瞧瞧刚才的账目吧。”
“爹爹,公子好坐,我这就去了。”
萧怜儿小声应了一句,这才怏怏走了开去。
临走时,一双清亮的眼眸,在宁宸身上停了又停。
眼见萧怜儿背影已远,两人这才转过头来,四目相对。
宁宸突然发觉对方头发似乎又白了一些,忍不住心中一声轻叹。
他觉得还是开门见山的好。
“我知道,那晚所谓的‘猫鬼’只是一只猫妖而已,并不能寄付人身,伤人心魄,更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财物转移至他处。”
他盯着大先生眼睛,缓缓道:“所有这一切,皆是有人做局的结果。”
萧大先生喉间发出一声轻笑:“仙长如何说出此话来?”
“只因我想起来了,放在窗台一角的芥黄色香块,既不能熏虫,也不能撒灰,乃是从麝猫香囊中提取的一种灵香,玄界称作‘狸奴香’。”
“凡界之人,也将之称作‘猫屎香’,可做培育特定香料之用。”
“对猫妖来说,它却是最好的修行灵药。”
“它的气味,就像木犀、香草、烟叶等味道的混合体,所以当时我也就没能分辨出来。”
萧大先生直盯着他,一言不发。
“至于萧十三一案,我早说过,不是妖禽纵火。而是人杀人,而杀人的原因只有一个,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把这两个所谓的妖案连在一起,就有些意思了。”
“是吗?”
萧大先生看着他,淡淡道:“那么,仙长是专为此而来?”
“是。”宁宸长吸一口气,道,“被人骗毕竟不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所以我想知道前因后果。”
“仙长方才所说,便已说中了此事十之七八。”
宁宸语气尖锐道:“但我更想知道剩下的十之二三!”
萧大先生转头望向宗祠大堂方向,突然道:“仙长可知老夫今天发放了多少‘春份儿’?”
宁宸愕然。
“八十七家,一百九十名孤寡所需的一年口粮和支度,一共是白银七百六十两。”
“此外,义学学生一百八十一名,春学所需各项费用一共是五百四十三两。”
也不等宁宸回答,他继续道:“萧氏宗族有六百七十三户,三千五百六十七人,共筹得义田一千一百亩,每年能收到田租二千二百两。”
宁宸直接就被他这一连串数据给绕晕了。
他只能静静看着对方。
“现在剩下这不足一千多两银子,还得用在宗祠,义宅,学堂,书楼,戏台等维护修缮,对族人的临时救济,赶考学子的资助等方面一整年的时间,这些钱哪里够用?”
“为此老夫已是捉襟见肘,心力交瘁了。”
宁宸这才明白他所说何意,冷笑道:“所以你们就把主意打到了萧福萧贵两家?”
“是。”萧大先生坦然道,“这两个为富不仁的东西,本来只需将钱财所得利息捐了出来,就能解决宗族余下的困难,老夫年年好言劝捐,两人却是年年推脱”
“捐与不捐自是人家的事。”
“他们姓萧,便不完全是他们自家的事,而是整个萧家的事!”萧大先生斩钉截铁道,“除非他们搬出萧家大族,改做他姓!”
宁宸怒道:“你这是强人所难,仗势打压。”
“仗势?老夫所仗何势,八年前,老夫致仕回乡,便接了这族长之位,朝廷年年所发退休金,老夫全都用于宗族大小事务,以致家道中落,若非早就难以为继,怎会出此下策?”
宁宸暗自叹了一口气。
他自觉无法理解,也无法评判眼前这位老人的想法。
他只想得到一个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