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 章 晴仪的回忆
晴仪跟在聿沢的背后走。
她的步子很慢很慢，越来越沉。
出国前，她最后一次见到聿沢，是在一个楼梯间，那时候她也是这样，看着他的背影。
那天，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个人。
上学的时候，聿沢总是和鹿什音一起回家。
晴仪碰见过很多次，他们那群人里面聿沢和鹿什音总是挨着一起的。
她跟随着人流，远远的窥视着。
她看见，那个平常冷漠有距离感的聿沢，在注视鹿什音的时候，唇角总是会微微勾起，眉眼里不经意间就会流露着温柔和笑意。
不过转头和何之祈交谈的时候，又恢复了正常。
全校的人都知道，聿沢母亲和鹿什音母亲是闺中密友，两人关系比亲兄妹还要好。
晴仪一直都很羡慕鹿什音，因为母辈的关系，近水楼台。
这样一个处处照顾自己的哥哥，简直是所有少女的梦想。
有一次课间操跑步的时候，晴仪逃了，在楼顶放空，迷茫自己的决定。
准备下楼回教室的时候，在楼梯口看见了坐在台阶上的两人。
他们的教室在三楼，而此时两人坐到了五楼的楼梯口。
晴仪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许是女孩子不想跑步拉着聿沢逃了，又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
总之两人就坐在楼梯上，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照射进来，金灿灿的光落在他的侧脸上，然后又去到女孩儿的发梢上。
他们到底说了什么，晴仪没有听见，她只知道，偷偷看他们的时间里，聿沢的头一直都是侧着的，眼神都落在了抱着膝盖的女孩儿侧脸上。
晴仪注意到，一副耳机，他们一人带了一只。
过了会儿，空荡的楼梯间里传来细小的啜泣声。
女孩儿的左手放在聿沢的右腿上，脸埋进臂弯，只露出闭着眼的小半张脸。
整个人靠在聿沢腿边，似乎哭得很伤心。
那时候快要入冬了，天台的门并没有关，风从外往里灌。
刮过她的脸，很冷，很刺骨。
晴仪看见聿沢解开了外套，右手从外套里伸出来，抚上了女孩儿的头。
空了的那半边外套，就盖到了女孩的背上。
从晴仪这个角度看去，除了黑色外套，就只能看见女孩那露出一点点的灰色百褶边。
晴仪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当时的聿沢左手撑着下巴，手里拿着一包纸巾，垂眸看着女孩儿的表情，满是心疼，似乎还在自责。
而那只带着安慰意味，一直轻轻抚摸着女孩儿头顶的右手，从始至终都没有放下过。
晴仪听过，聿沢是多么厉害一人，也是多么冷情一人。
可是那天，她看见的只是一个默默陪伴着，听女孩儿说话，看女孩儿发泄哭泣，陪女孩儿浪费时间的…聿沢。
再后来，楼梯口又有其他声音。
脚步声，还有小心翼翼询问关心的声音。
聿沢将还在哭泣的女孩往怀里一按，挡住了下面楼梯上来人的视线。
“都他妈说了别上来！”
那是晴仪第一次见聿沢发脾气，因为一个女孩子。
等两人离开，转弯下楼梯的时候，晴仪看见了女孩儿的正脸。
是鹿什音。
她舒了好大一口气。
那天的晴仪，身子都快被冻僵了。
可现在明明她是在热烈的阳光下，为什么也觉得冷。
那年舒过的那口气，那记得清晰的回忆在今天幻化成了无形的巨石，压在了她的心上。
压得她好难受。
“如果…她不喜欢你呢？”
晴仪的声音很小，没有底气。
聿沢依旧往前走着，没有回答她。
穿过花园，在快进屋子的时候，晴仪没忍住拦住了他。
又问了一次。
“你就没想过她只是把你当哥哥，对你根本就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晴仪的想法并非空穴来风，因为她对聿沢一见钟情的生日会上，她听到了鹿什音和其他女孩子聊天。
鹿什音说，她和聿沢会是一辈子的亲人。
她还给喜欢聿沢的女孩子支招，说要想当她嫂子，必须贿赂她！！
聿沢侧眸看她，言简意赅：“那是我和她的事情。”
晴仪眼神落在空中，失魂落魄。
………
他们之间的事情。
他甚至都不愿意多说一句给其他人听。
………
晴仪鼻腔发酸，心底那股酸涩的情绪怎么也压不住。
她努力了这么多年，在她以为终于能够堂堂正正站在他面前介绍自己，可以有资格和他并肩的时候。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挡了回来。
虽然她做好了可能被拒绝的准备，可是…真切的经历时，她根本做不到自己想象的那么潇洒。
晴仪的心，狠狠地抽疼。
……
脑子里浮现出那时候，他在楼梯间吼的那句。
“都他妈说了别上来！”
那时候他的眼里好像有什么被她忽略了的情绪…
………
晴仪脑海里的画面越来越清晰。
是占有欲。
除了不想让人看见女孩儿哭时狼狈的一面，更是…只想自己能看见，能独占她脆弱时候的这一面。
晴仪喉间一哽，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聿沢挑明了说：“我妈不清楚我的想法，所以乱牵线。”
“我相信晴小姐是聪明人。”
聿沢不记得有晴仪这号人，既然是跟着他妈回国的，肯定有他妈的手笔在。
两人不认识，也不熟，所以并不需要有什么深入的交流。
带她去看展柜，也是存了委婉拒绝的意思，没想到这个姐姐懂了却还是要继续问，聿沢并不想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而且他并不觉得第一面，人就能爱上他了。
不过是有些不甘心和好奇而已。
但是这并不关他的事情，他不需要去和她解释什么。
要不是因为他妈，鹿什音还在这儿，他应该早就走了。
晴仪指甲抠着衣服，垂眸看脚尖：“我知道了。”
“嗯。”
晴仪声线很不稳：“你先进去吧，我等会再进去。”
聿沢绕过她进了屋。
……
“鹿什音，你喜欢聿沢吗？”
晴仪的问题落在风中，林间，花香里，却带不回一个回应。
“你也会…喜欢聿沢吗？”
晴仪喃喃，答案却是无从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