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用心良苦
“母亲总是这么细心，这些年，您辛苦了。”楚瑶说着，也撸起袖子，加入其中，学着柳媚娘的模样，做起糕点来。
“这有什么辛苦的，看着你爹和你们几个孩子平平安安的，为娘就是再辛苦也值。为娘啊，没什么本事，就是有一手好厨艺，一闲下来，就想着做些好吃的给你们尝尝。看你们吃饱喝足，为娘也就心满意足了……”
听着母亲的碎碎念，楚瑶不自觉扬起嘴角，前世自她出嫁后，便再也没机会听母亲在她耳边念叨这些家长里短。
少时她总嫌母亲唠叨聒噪，而今看来，当时的自己属实有些不知好歹。死过一次之后，她才深切的体会到，能在父母跟前承欢膝下，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做好糕点，柳媚娘伸手夹了一块送到楚瑶嘴边：“来，帮娘尝尝好不好吃。”
楚瑶乖乖张嘴，吃掉了柳媚娘递过来的桃花酥，熟悉的味道，她真的许久没有尝过了。
“好吃吗？”柳媚娘一脸期待的看着楚瑶。
楚瑶连连点头：“好吃，母亲做的桃花酥最好吃了。”
“小嘴真甜，来再吃一块。”得到肯定的回答，柳媚娘又乐呵呵的伸手夹了一块送到楚瑶嘴边。
楚瑶没有拒绝，一边吃着桃花酥，一边开口说道：“母亲，你猜我方才遇到谁了？”
“谁啊？”柳媚娘笑问。
“七殿下，顾霆御。”
“是当初那孩子？”一听到这个名字，柳媚娘就想起那个可怜的孩子。
“嗯。”楚瑶点头。
“那孩子可怜啊，小小年纪就没了娘，唯一亲近的姨母也被人给害死了。这些年一个人在宫中谋生也是苦了他了。”
“母亲对他了解多少？”楚瑶好奇道。
“这孩子性子孤傲，在宫中也一直独来独往。我记得有一年过年，陛下宴请群臣，我随你父亲入宫贺岁，还见到了那孩子。”
“他怎么了？”
“所有的皇子公主都有母妃看顾，就他一个人，怯生生的躲在角落里。吃年夜饭的时候，别的皇子公主都规矩有礼，只有他像是饿急了，狼吞虎咽的抢着吃肉。陛下看他这般模样，还当着众人的面训斥他毫无皇家教养，丢人显眼。宫中的其他皇子，也都看不上他，平日里从不与他一道玩耍，还总逮着机会，暗地里欺负他，骂他是没娘养的北境野狼崽子……”说到这里，柳媚娘不禁红了眼眶：“那时他才多大啊，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却要承受这般对待。”
“没想到，他竟然经历了这些？”
楚瑶没想到，顾霆御的身世，竟比她了解的更加悲惨，也难怪他前世十七岁就自请离宫去了北境。
“宫里的人都势利的很，这没娘的皇子，日子过的连太监宫女都不如。我和你爹实在不忍心看他在宫中总忍饥挨饿受欺负，所以每至年节，我和你爹便要托人去给这孩子送些吃穿用度。这孩子也是个懂事的，每每收到我们的节礼，他也总要回我们些礼物托公公送回来。”
“他都回了些什么礼？”楚瑶颇有些好奇。
“都是些他亲手做的小物什。他八岁那年，回礼就送了副北境的弹弓，他说在北境，大人们白日里都是要出门狩猎的，像他那么大的孩子也要去附近的山上弹些鸟儿回家当晚餐。”
“看来，他很怀念在北境的生活。”
“谁说不是呢，毕竟，北境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入了宫，他又总是孤身一人。”柳媚娘说完，轻轻叹了口气。
“他送的回礼，还留着在吗？”楚瑶突然对这个身世悲惨的男子来了兴致。
“我和你爹并没有将那些回礼带回府中。”
“那那些东西去哪儿了？”
“你爹全都私底下交给了陛下，其实，陛下心里是有这个孩子的。陛下不是不想对他好，只是有二皇子的前车之鉴，让陛下害怕了。陛下能保他一时，却保不了他一世。越是关心宠爱他，就越是害他。他总要学着成长，也总要学着自己闯出去。”
说到二皇子，楚瑶也大抵明白了陛下为什么这么对顾霆御。
二皇子顾铭业是陛下的嫡长子，为当今皇后季淑柔所出，从小就无比聪明，三岁便能识文断字，五岁能读史作诗。陛下无比疼惜这个儿子，早早就请了太傅教授二皇子治世之道，还有意立其为太子。
只可惜，就是因为陛下对二皇子的宠爱太盛，引来了宫中其他妃子的妒恨，二皇子十岁那年，被人毒害，太医拼尽全力，虽说保了二皇子一命，却不成想，二皇子自此心智全无，痴傻犹如小儿。
皇后季淑柔本不得圣宠，但好在生了个好儿子，那些年也一直因为这个儿子荣宠在身，地位稳固。可自二皇子出事后，陛下便再也不想看到季淑柔了。季淑柔也因此恨透了那些后宫中的妃子和皇子们，尤其是惠贵妃宋诗怡和三皇子顾铭熙。
季淑柔知道，对二皇子下手的幕后之人就是宋诗怡，但苦于没有证据，她奈何不了她。
惠贵妃宋诗怡自入宫就独得圣宠，生下三皇子后更是圣宠不倦。但可惜的是，三皇子并没有二皇子那般聪慧，那般会读书，那般会讨陛下欢喜。
可纵使陛下再宠爱她又能怎样？若是她的儿子不能成为太子，她也不会有好下场。毕竟，她与皇后斗了这么多年，她只有赢了她，才能保住如今的地位和荣宠。
若是二皇子被册封为太子，他们宋家就真的要倒台了，所以，她决不能让二皇子当这个太子。
她不能输，她的儿子更不能输。若是她的儿子实在扶不上墙，她也只能痛下杀手，将这威胁扼杀在摇篮里。
自此，但凡是被陛下夸奖过的皇子，都多少会出些意外。原因无他，季淑柔实在无法忍受别人夺走陛下对他儿子的宠爱。
直到一年前，五皇子顾枭被害死，顾枭的生母纯妃也上吊自杀，陛下大发雷霆，斩杀了后宫三百余宫人和太监，季淑柔疯狂的报复才终于停手。
一想到顾霆御是在这种环境中艰难求存活到现在的，楚瑶对顾霆御也不由高看几分。皇宫本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一个没有依附之人，能活到现在，属实不简单。
“陛下对七殿下，还真是用心良苦啊！”楚瑶低声叹道。
“只是这份苦心，也不知七殿下会不会懂。”柳媚娘接触过那孩子，他对陛下似乎总有怨气。
“他会懂的。”
“但愿如此吧。”
楚瑶见天色已经不早，又想起顾霆御问她讨要桃花酥，忙开口对柳媚娘说道：“母亲，不与你多说了，我才想起来，七殿下今日向我讨要母亲您做的桃花酥来着，我这就给他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