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夜话
司晏铃听闻有行者进了阶区，料想是街坊们回来了，便起身出门观望。
只听满街的牢骚话语。
“王八羔子，哪个龟儿子放的消息，哪来的‘大际会’！”
“我就说了吧，人云亦云，你看许老板都没动静，跟着瞎起哄。”
“我要是抓到那龟儿子，定游街示众！”
……
司晏铃回到了医馆，还带回了一对中年人。
男人个子不高，身材臃肿，
妇人风韵犹存，髻挽乌云。
“来客人了啊！”男人收起沮丧，露出笑脸。
“这两位是？”贺辞起身询问。
“我父母。”司晏铃说完转向中年男女，“爹，娘，这是我的朋友。”
经过一番寒暄，司晏铃告诉贺辞，父亲叫司空丞，母亲的叫齐瑄。
司晏铃和齐瑄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幸亏没有遗传父亲。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雪霁卫来了两人，接方玉敏和蒋柱回本营。
司晏铃又赠了些上等药品给方玉敏。
贺辞坚持替方玉敏付了钱，花了二十两银子。
贺辞只觉药品真贵，怪不得都抢着开医馆。
方玉敏告知贺辞，会将审问蒋柱的讯息通过信方告诉他。
信方就当是抵那二十两银子。
方玉敏说，最不喜的事情便是欠人情，救他命的事以后再还。
贺辞建议方玉敏要小心，这次的阶区之行很可能就是针对他的。
方玉敏笑道：“雪霁卫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方玉敏走后，贺辞也想离开，却被司空丞和齐瑄留下来吃晚饭。
两位长辈见贺辞一表人才，出手绰约，自是十分热情，专门准备了几道拿手菜肴招待贺辞。
司空丞还从地窖里拿出了珍藏多年的女儿红。
司晏铃嗔怒道：“伤还没好就喝酒，不利于恢复，再说，这女儿红……”
这女儿红是等着司晏铃出嫁的时候拿出来喝的。
在女儿的监督下，司空丞只能以茶代酒。
席间，司空丞和齐瑄又问了贺辞家里的情况，这给贺辞一时半会整不会了，只能说母亲康在。
贺辞融入了一个完整家庭中，好久没这么轻松过了。
酒足饭饱后，贺辞问了伯母，是否认识齐林。
齐瑄并不知此人。
齐瑄的回答让贺辞怀疑是否真的有齐林这个人。
齐瑄顺便量了下贺辞的尺寸，说都是做母亲的，看着孩子穿得寒碜，心疼。
夜间，司晏铃邀请贺辞去东街的拱桥上走走。
司晏铃告诉贺辞，阶区有四条街，每条街都有自己的帮派，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看着拱桥下湛蓝的湖面，月亮的倒影安静地躺在水里，贺辞觉得司晏铃确实楚楚动人。
贺辞想说些俏皮话，司晏铃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
“我单独喊你出来，是想给你看样东西。”
“看样东西？”贺辞忽然有点期待。
司晏铃从怀里拿出了一本破旧的白皮书，翻到了特定的一页。
“这本书是我从小就喜欢看的读物，你看这上面画的眼睛是不是和你的很像？”
贺辞拿过书本仔细端详，书上画着一双发光的眼睛。
记录者用图片举了一个例子：那些光芒能将一面墙虚化，将意念实化。
贺辞看到卷纸下方的一行小字：通达之眼，未央技。
“未央技，是指技能的等级吗？”贺辞询问。
“反正就是比较厉害的技能。”司晏铃解释道。
“通达之眼。”贺辞喃喃自语，他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有这个技能。
“这本书哪来的呢？”贺辞翻了翻白皮书，里面记录了各种各样的技能。
那些技能大致分为三类：大壮技、无咎技和未央技。
司晏铃摇摇头，说从小家里就有，父母也不记得了，可能是在阶区里捡的吧，毕竟这里异士多。
贺辞将信将疑地将书还给了司晏铃。
贺辞打算暂别司晏铃，趁着天还未全暗，赶回安善街。
正准备让司晏铃给伯父伯母说声告辞，贺辞看到桥下一堆人挤在一块告示板前，蠢蠢欲动。
贺辞走到人群后方，目光越过前方群众的头顶，看清楚了告示栏上的内容：
“找到今日谣言发起者，奖励高品驻器一件。”
落款是“四街联署”。
贺辞将看到的内容告诉给了司晏铃。
司晏铃说：“你本来就擅长推理破案，阶区的驻器不差的，而且这是四街联署发布的。”
贺辞听懂了司晏铃的意思，若成功，便名利双收。
贺辞想，这生意不亏，毕竟这可是异士圈子，混出名堂对自己的阶途大有裨益。
更何况，这次散播谣言显然是为了调离阶区的异士，目的是为了围剿方玉敏。
而方玉敏是因为阿力下的套才进阶区的，这一切和花魁案的始作俑者必然也有关联。
贺辞在心中默默地念着：“炎系，异士团体，雪霁卫。”
这三者间的关系也是贺辞需要梳理的。
那么，找到造谣者便多了一条线索。
于公于私，贺辞都无法推却这次的任务。
贺辞回应司晏铃：“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会找出造谣者。”
当晚，贺辞便在东街找了间客栈住下。
亥正（晚上十点），贺辞收到方玉敏的信方传音。
蒋柱那边都已经交待了。
他所在的异士组织叫“癸三团”，共四人。
抛开死去的曹迅，领头的平头男叫董英卓，武途·拳径，五阶“武帝”境的行者。
矮个子叫谢小茂，念途三阶“成”境的行者。
蒋柱是御途三阶“巧工”境的行者。
阿力和闯入东街的一阶异士属于团外辅助人员。
阿力承认，自己是故意透露齐林的信息给方玉敏。
和贺辞、方玉敏两人推测的一样，曹迅监视着贺辞的动向，谢小茂虚化了墙壁，蒋柱隔空取出了齐林留下的卷册。
于是雇主回话，让他们去街区，等待方玉敏他们到来。
这证明了，他们的首要目标确实不是齐林，而是方玉敏。
拿走卷册的目的不是为了找到齐林，而是增加贺辞和方玉敏的紧迫感，让他们抓紧时间找到线索，进到街区。
派人到医馆随便拿本册子到处比对，如此高调的做法，就是生怕贺辞和方玉敏找不到地点。
另外，这批人和花魁案关联极大，贺辞和方玉敏推测，雇主很有可能就是炎系的人。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内，炎系做了缜密的工作：
一是让阿力透露齐林将遭遇危险，拉方玉敏入局；
二是准确判断贺辞和方玉敏会进入阶区；
三是散播谣言，清空阶区的异人，为围猎方玉敏创造时机。
讨论至此，贺辞后背发凉。
炎系对时机的把握，火候的控制，可以说炉火纯青。
若不是自己突然闯入且董英卓喜欢嘴炮，围猎方玉敏的计划其实已经成功了！
关于炎系实施这个计划的过程，贺辞更是冷汗直冒。
一是阿力透露信息的时机。
贺辞可以保证，在他手上，阿力是昏迷的。
也就是说，是在去了雪霁卫那里后，阿力得到了指示，透露出齐林信息。
二是指引。
贺辞现在严重怀疑，自己在调查过程中，是被人指引前往阶区的。
那些走访的话语指向性太强了，加上卷册被带来的紧迫性，很难不让人着急前往阶区。
自己以为调查来的线索，也许只是别人预判了你的预判而已。
三是组织能力。
从谣言的传播，到保证贺辞和方玉敏进入阶区时，阶区属于真空状态，这组织协调能力是相当强悍。
贺辞和方玉敏传音完后，久久难以入睡。
这一切都预示着：炎系是一个极其强大的派系，不仅在县衙中渗透极深，而且有个更麻烦的事。
那就是雪霁卫中必然有卧底！
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
贺辞将卧底的猜测信方给了方玉敏后，决心先抓住造谣者再说。